分卷(96)

    阿虞,你一个人去的吗?思索时,谢愁飞一遍又一遍地写虞煜的名字,极有耐心。
    嗯。虞煜趴在他肩头,手指玩弄着谢愁飞的发尾,没想太多懒懒道,他们说走灯阵去晦气,新的一年开头必须得压住我命里八字的煞,非得压着我去。
    我也不能老是打得人满地找牙吧,欺负下人有什么意思,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咯。
    虞煜耸了耸肩,竟然还有点小自得:闭眼走了那么多年,路上每一块砖踩上去的感觉有没有变化,我都能感觉出来。
    上扬的尾音因心得总结而细微发颤,就差问一句夫君我厉不厉害了。
    掩去眸中一瞬阴冷。
    谢愁飞领会他的言下之意,不管幼不幼稚,正视时无理由笑着配合他:自然,我就做不到这点。说好,那晚你得紧紧牵着我,不许使坏放开我的手,不然我要迷路走不出灯阵了。
    虞煜很吃他这一套,立刻自信心膨胀,拍着胸膛信誓旦旦担保:小事一桩!
    放下笔,谢愁飞无心继续学习,他的心思全转到了不那么正经的方面。
    阿虞老师,再教我一些其他方面的知识吧。他挽起虞煜的手,落在唇边吻了吻柔白的指尖。
    蜡红烛泪点点滴落。
    长夜漫漫,东西被推倒散落一地的宽大书案之后,壁上映出交织缠绕在一起的两道绰约烛影。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天工作很忙,后面应该会好一点。
    本来想八月份完结的,看来还要往后挪一挪,到九月啦。
    第122章 谋逆王爷(9)
    元宵当夜, 城西的灯会举办得很热闹。
    沿路走来。
    捏面人,吹糖人,耍木儡戏, 顶水碗跑江湖的,玩杂耍的,卖首饰的, 猜灯迷的
    世情百态,不一而足。
    原来灯会上还有这么多有意思的东西。这与虞煜脑海中的印象截然不同。
    打扮成清俊公子的他脸上戴着谢愁飞买的红白狐狸面具,和一群小孩挤在一起。
    虞煜蹲下身好奇地打量着头发花白的摊主手腕抖动, 棕红色的糖浆从勺中汩汩流出, 在半空拉出一条极细的丝线。
    粘稠的熬糖丝线落在板面上, 化成一双展翼欲飞的金红鸟翅膀,羽毛细腻, 栩栩如生。
    以往他被强拉过来走一遍灯阵时,灯会早到了曲终人散的时候, 摊主们收摊离开,其他人或三两结伴,或成双成对, 热热闹闹的说笑着往家中走。
    唯独虞煜在挤挤攘攘的人群中逆流,时不时接收到因衣袖或手臂无意碰撞而投来的异样目光。
    戴玄鹰面具的谢愁飞站在虞煜身后, 护着不让人流或乱跑的孩童撞到他。
    嗯,我也是第一次发觉。他垂眸,视线焦点不在技艺高超的糖画, 落在眼前人因身体前倾而微微颤动的银蓝色发带。
    发带末尾坠下的小狐狸咧开无忧无虑的纯粹笑脸, 有点傻傻的,又狡猾得可爱。
    因人声嘈杂而烦闷的心,忽然安定了下来。
    走吧, 我们去别的地方看看。金翅鸟被一对姐弟俩买走,虞煜也觉得看累了,拉住谢愁飞递来的手掌,起身与他并肩。
    走了几步,他想起什么,余光瞟过不远处手里捧满了东西的五六个下人,侧过脸对谢愁飞低声说:不要再为我买东西了,今晚已经够了。
    你说什么?
    虞煜又说了好几次,谢愁飞都一副因周围太吵而没听见的样子,直到虞煜扯过他衣领,附在耳边说,谢愁飞才恍然大悟。
    他遗憾地放弃了让人去买糖画的念头。
    改天直接把人请到府上吧。谢愁飞微笑着心想。
    也不要遣人去打扰人家。虞煜一眼就看穿了谢愁飞打的什么念头,补充道,时间与地点发生了变化,前提不同,体验的心情也就不一样了。
    谢愁飞轻轻叹了口气:知道啦,知道啦。拖长的笑音里带着亲昵的撒娇。
    感觉是谢愁飞绝对不可能拥有的反应,若是让熟知王爷性格的人看到这一幕,足够惊爆一地眼球。
    实际上,面对虞煜时,他的语气却那么自然而然,放在他身上一点也没有违和感。
    他们随着人群走走停停,在放花灯的柳堤河畔停下脚步。
    深蓝色的夜空宛如最昂贵的织锦细细密密缝就,天空万里无云,清凌凌的月光洒在游人们肩头,侧脸,披上一层朦胧的虚影。
    粼粼银月倒映在透澈的河水,随流动的花灯割出一片又一片破碎的波光,反射在瞳孔里,人的目光里也就盈满了如水般的错觉温柔。
    好不容易找了个清静点的偏僻位置,四处无人,暗卫藏着放哨。
    虞煜还踌躇着站在一旁,谢愁飞已经率先撩起衣摆,弯下腰,手臂后撑,包裹在修身黑色长裤里的两腿伸直,藏青色靴尖上钩,在河岸边席地而坐。
    行云流水般做完这一切,他拍了拍手掌沾染上的断草与尘土,扬起脸注视着虞煜,含笑发出邀请:要坐在我腿上吗?
    虞煜的回应是干脆利落一屁股坐在谢愁飞身边,勾住他肩膀,把他脸扭过来,两手捧住他的下颌,对着只露出狭长眼睛的玄鹰面具一本正经道:你是不是喝酒了。
    郎君何出此言?谢愁飞有些疑惑。
    总觉得和第一次见面相比,你的性格变了很多。虞煜若有所思,再没有那种端着的感觉了。
    哈哈哈。谢愁飞率性地笑了几声,那笑声并不斯文含蓄,也不优雅端方,却充满了令人心情愉快的感染力,自有一股潇洒气度。
    我本就不是那死读圣贤书的温文君子。隔着面具,面对着自己心爱的人,谢愁飞眯起眼,随心所欲的放飞冲动在他隐藏已久的反骨里流淌,我要站到最高的位置,就是为了从此以后再不受世俗管束。
    撕下伪装以后,想说什么就能说什么的感觉,久违了的新鲜。
    他说话时,虞煜松开手,也放松地张开两臂,后撑在身体两侧。
    虞煜抬起头,天上不知哪时候凝起了一团云雾,遮掩住了明月,原先光芒被掩盖的星星露出了璀璨的模样。
    地上的河水潺潺流动,天上的银河也化作满天斑斓,看久了,人仿佛置身其中,随着周天星河一起运转移动。
    夫君。虞煜凝望着仿佛无穷无尽一般蔓延开来的星空,梦呓般地喃喃,当皇帝其实也有很多不得不遵守的规矩,与无法言说的苦恼吧。
    肯定会有的。听到这番似乎大逆不道的话,谢愁飞的表情没有丝毫动容,聊天时就像是在聊一个再普通不过的话题。
    苍鹰的使命便是飞翔,生来向往天上。他的身子慢慢倾斜,靠在虞煜的肩膀上,视线眺望着天空,它无论怎么拼命振动翅膀,终究也会有落到地面上的那一刻。
    人也是如此。世上不会有绝对的自由。很早很早以前,我就明白了这一点。
    就像是我当年无论怎么哭喊与恳求,死去的父母与兄长也不会再回来,他们的尸骨散落在泥地里,到最后也只给我和妹妹留下了三个衣冠冢。
    就像是我被封为异姓王的那一天,我唯一的胞妹也接到了一道入宫的圣旨。她原本向往去江湖做个风流多情的女侠,却为了我这个没用的兄长,擦干眼泪入了金囚笼,做了皇帝的宠妃。
    虞煜搂住谢愁飞腰的手慢慢移到背部,抚摸着他的脊背。
    他没有多说话。
    因为他知晓谢愁飞此刻并不需要同情或安抚,他只是在心里藏了太多不能说的话,需要一个发泄的突破口。
    对于一个孤独的前行者而言,认真倾听就是最好的安慰。
    即便是皇帝也有做不到的事情。
    谢愁飞摸索着抓住虞煜搭落地面的手,直到十指相扣,面具后的脸缓缓露出笑容:可是啊,只有不断往上飞,飞向远方,才能看到新的从未见过的风景,做成以前所做不了的事。
    除去生死,所谓做不到的事,大抵不过是取舍。只是有些人拥有选择的权利,有些人连看到选项的机会也不曾拥有。
    我想要的东西,说难不难,说简单却也着实不简单。谢愁飞重重道,我要摧毁那些顽固的磐石,飞越曾经阻碍我的高山,还我胞妹自由,光明正大不受追杀。
    以前我心想,迟早某日,我谢愁飞要开创一番前所未有,彪炳史册的大事业,从今往后叫所有人都越不过印有我名字的这一页。
    虞煜低下头,不再凝望着无法触及的天空,他侧过脸,目光里盈满了身边人的影子:现在你的想法改变了吗?
    没有。谢愁飞哈哈大笑,笑完,他掷地有声地说,现在我又多了一个目标。
    我要向上飞
    也要张开翅膀,守护地面上有你在的归巢。
    灯会结束了。
    虞煜和谢愁飞没有蒙着眼去走灯阵。
    谁也没有心思去想这件事了。
    他们在河岸边迷宫似的的柳树林里以天为被,以地做庐,闭上眼,在漫天星河下接吻。
    无论贫寒富贵,无论寒冷温暖,情投为伴,意合成侣。
    两个人依偎在一起的时候,就叫做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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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3章 谋逆王爷(10)
    国有大鸟, 三年不翅,不飞不鸣,嘿然无声, 何也?
    三年不翅,将以长羽翼;不飞不鸣,将以观民则。虽无飞, 飞必冲天;虽无鸣,鸣必惊人。
    如今,离谢愁飞沉寂之日一晃三年已过。
    朝堂内皇帝的身体每况愈下, 听宫中传言, 贵妃谢氏夜夜衣不解带, 悉心照料,不许其他妃子近身。
    皇帝所宠幸的方士术士争先恐后献上丹方良药, 只求陛下延年益寿,继续保他们一世富贵太平。
    而边疆, 记吃不记打的未开化蛮族与西北盗匪又开始蠢蠢欲动。
    三年不是一段很长的时间。
    但也足够给他们留下一线喘息之机,未被一网打尽的顽固份子从各自藏身之地重新冒出头,为边境的平静避战所迷惑, 再度试探性地开展小规模烧杀劫掠,对偏僻村落破门淫辱。
    抢了就跑, 遇官兵就溜,被手持武器的村民成群结队反抗决不恋战。
    三年前的惨痛教训,深深刻在他们的骨子里!
    这些茹毛饮血的披发蛮子们学会了不要与官兵正面对抗, 更记住了永远不要相信那些狡猾的束发家伙!
    元宵节过后的这一年清明, 细雨纷飞。
    这一天,谢凤儿出宫祭拜父母与死去兄长的衣冠冢,借口遇雨, 停驻驿站不便回宫。
    这一天,神智模糊已久的皇帝在被他厌弃人老珠黄的结发皇后及其余四妃的伺候下,吃下在首席方士指导下,众多术士精心炼制的长生丹。
    随后,皇帝果然意识清醒,面色红润,还召集以丞相为首的七位大臣,预备商讨立名义上的五岁嫡儿当太子安抚惶惶国民。
    皇帝膝下人丁不昌,总共三个儿子,最大五岁,最小一岁,母妃皆亡,由皇后抱养膝下。
    他自以为年富力强,从没考虑过继承人的问题,哪想人到中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就是皇帝不急,大臣们也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要到图穷匕见的紧要关头了!
    在皇帝病重的这段时间里,谢愁飞一改韬光养晦的策略,野心愈发咄咄逼人!
    偏偏在国内,乡野村夫或许不知道现在皇位上坐的皇帝名号,毕竟天高皇帝远。
    但世人爱英雄,尤爱少年英雄的传奇故事。
    就连文盲也从口耳相传中,听闻谢愁飞未及弱冠之龄便赫然闯下不世之功的偌大声名。
    皇帝不算个坏皇帝,他干了不少实事,也地地道道犯下不少差错,是个勉强功过相抵的守成之君。
    可惜他遇见了谢愁飞。
    又没能第一时间看出他假面下的狠戾与疯狂,埋藏在温文皮囊里的天生反骨!
    错只错在,他占了那个最高位,又百般使手段算计钳制,挡住了谢愁飞继续追寻自由的路!
    来人,传我旨意,把谢凤儿先关起来!听完大臣哭诉,皇帝震怒。
    他重重咳嗽,喉咙里浊音浓浑,愈发显得怒目圆睁!
    话音刚落,内侍总管直接跪下,头也不抬道:陛下,今日上午,贵妃娘娘领了您的手令出宫祭拜,至今尚未回府。
    反了!反了!皇帝随手扔出个金酒器,砸得内侍头破血流。
    他挥开身边嫔妃的手,面对一屋子人,悚然而立。
    他早就下过死命令,派人盯紧谢凤儿任何时候的行踪,不管因为什么原因都不能让人出宫。
    起草诏令的内监文官,掌管宫印的皇后,负责开门的内侍,监视行踪的暗卫环环相扣,怎么可能让人拿着矫诏手令出宫!
    而且,而且恰好是他清醒的当天,提前出宫!
    你们你们咳嗽声撕心裂肺,你们竟敢合起伙来谋害孤!谋害我大好河山!
    七个大臣里,四个悄无声息起身,从袖袍里掏出利器抵在昔日同僚后颈。
    兵部、吏部、户部、刑部。
    军事、任命、财政、裁决。
    年老即将告老还乡的丞相气急攻心,吐血昏死过去。
    进宫前身上杂物早被搜走的礼部与工部大臣苦笑着举起双手,他们一个是纯文臣,纵然身为皇室宗族之后,却没有实权,一个与谢家有旧,多年前得受谢父救命之恩。
    兵部大臣提刀上前:陛下病重,无力朝政,五岁幼儿资质驽钝,不足以担此大纲,请退位让贤,禅位于异姓王,以安天下人心。
    请陛下退位让贤,禅位于异姓王。四妃一个接一个从屏风后走出来,冷笑着齐声唱喏。
    她们自愿充当谢凤儿的眼目、口舌、手足。
    三年里,从明争暗斗的攻讦,到心灰意冷,再到被谢凤儿逐一收服,化敌为友,期间经历了许许多多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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