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骆骆睁开眼睛,闻到一阵奇异的香气,令人软在地上无法起来。这味道好像夏日午后,窗外阴雨绵绵,你的被子发出一种舒适的气息,召唤你快来睡觉。又好像你最喜爱的那个人身上无法言说的那种味道吸引着你,特别想亲近他的那个感觉令人诱惑沉醉。总之味道无法形容只有你闻到才会知道这就是了。什么是美好,骆骆半迷糊中觉得这个味道就是了。
    突然听到一声惊呼:“oh,god!”,像划破寂静的一根利刺,骆骆赶紧一骨碌翻身起来,四下昏暗,骆骆掏出手机按不开,没电了。不由摸黑大喊:“谁有手机么,有亮光的东西?有谁在么?”
    没人回答,可突然一侧墙壁发出荧荧辉光,像是电脑屏幕突然开机:“语音已输入,经系统分析,请问您到底是需要a上帝b手机c亮光d人。”
    骆骆对着那墙壁道:“c亮光。”
    “语音已输入,系统建议您最好方案为——开灯。”
    ......“灯在哪啊?”
    “叮”一声响,整个屋子亮如白昼。“系统已开灯,提示,系统已开灯。”
    骆骆以手遮眼适应光线,嘴里道:“谢谢。”
    “表扬已收到,表扬已收到,表扬已......”
    慢慢适应了光线,骆骆环顾四周,发现这里是一个巨大的花房,而自己呆的这一角聚集了几十个人,显然都醒着,但这些人却或站或坐,时不时扭动一下,对外界毫无反应,脸上表情也奇怪,说是迷离,不如说是沉醉。
    而大屋子中央间隔种植着一株株蓝色的巨大植物,半人高,形状有点像郁金香,又有点像猪笼草——只不过颜色诡异一点。
    骆骆尝试性碰了碰身边站着发呆的一位大叔,他顿时“嘿嘿嘿”淫笑两声,然后继续发呆。又碰了碰一个半躺着的欧洲姑娘,她表情一皱,叫了声:“oh,god!”然后翻了个身改为趴着——感情刚才那声惊叫就是她发出来的。
    突然墙壁屏幕又发出了声响,但不再是电子提示音,而是低沉的男音:“每个人站好,排队,向前走,恩好,就是这样,转弯,继续走。”
    这些人都乖乖站好队,按命令向前走,骆骆也只得插进队伍中和他们一起走去。但骆骆可以肯定,除了自己,其他人都像是被催眠了一般,不受意识支配。
    最后队伍来到了屋子中央,每个人在一朵蓝色植物面前站定。脚下是齐踝深的水,植物的根须就生长在水里。
    奇异的香味愈发浓郁了,骆骆觉得心跳得很快,有一种无比幸福的错觉,觉得整个身子都是软的,空气是甜的,眼前有朦胧的白光晕开。而面前的蓝色植物仿佛有魔力,骆骆下意识觉得,伸手摸一摸它,摸一摸它就能到了天堂。
    骆骆缓缓伸手去触碰面前植物,那须茎好像是活的,牵引了骆骆一步一步向前靠近,触碰到植物体口部的一刹那,骆骆只觉舒服的连呼吸都停止了,心软糯的无以复加,身子都化作一滩水......直到,直到骆骆感到了一点疼。
    骆骆发现自己80块钱做的美甲不见了,指尖也破了一点皮,开始有丝丝血渗出来,那植物体分泌出的粘液仿佛有腐蚀性,刹那间所有的感觉都归了位,骆骆快速抽回手后退一步,植物似乎有点不高兴,伸出卷曲的须茎想要抓取,但毕竟是植物,骆骆显然逃出了它的触碰范围,所以只是空空挥动了一下须茎,就不动了。
    骆骆给破皮的手指吹着气,疼的咝咝哈哈。这时她发现其他的人都依次站在一棵棵植物面前,表情统一,那表情就像,就像口v看到高/潮部分给主演特写时突然按了暂停一样,表情特别销魂。
    刚才那个大叔已贪婪的将双手伸向植物,植物的口部分泌出更多黏液,卷须慢慢攀上人的身体,骆骆注意到他手腕前部整个手掌已然消失不见,仿佛被腐蚀消化了一般,齐腕处却只渗出一丝丝血,混在植物分泌液中只是几缕晶红。而那个大叔却浑然不知,表情愈发沉醉,仿佛恨不得将整个身子都溶了送入植物口中才过瘾。
    几十上百人,人人如此,骆骆心惊地后退几步,手臂突然被反扭着捉住了,骆骆急忙回头,只看到一身黑衣的男人,她挣扎了一下,似乎打到了男人身上的什么设备,然后灯瞬间灭了,四下沉入一片黑暗。
    骆骆适时发出了一声惊叫,不是被吓得,而是被疼的。身后男人将她的两只胳膊反扭成了更大的角度,以一只手控制着,另只手动了动身上设备,“叮”一声响,灯重新点亮。
    身后男人力气挺大,声音却放的柔和仿佛诱哄:“别怕,过去。”
    骆骆被他推搡着踉跄几步,重新来到食人植物面前,男人将她整个人往前送,又腾了只手将她一只胳膊揪出来伸过去,继续诱哄:“你看,一点也不疼吧。”
    眼看自己的指尖在植物黏液中又开始重新渗出血丝,十指连心啊,骆骆疼的哆嗦,转而怒骂:“谁说不疼的,把你手指头剁掉了你试试,你个养食人花的变态,放开我你!”
    身后男人果然,不,使竟然放开了手,骆骆没了支撑,向后一屁股坐进了水里,浅浅的水将她屁股湿了个冰凉。
    是个指尖都少了皮肉,一跳一跳的开始疼。骆骆见刚才那个大叔整个手臂都被食人花溶了吃了,表情却越发迷醉。
    骆骆赶紧移开目光,觉得心悸,又有些害怕。
    男人开口:“起来!”
    骆骆也想起来,但刚才一吓她身子发软,十指又疼,不敢支撑,故而试了一试,起不来。
    男人走至她面前:“你先起来。”
    骆骆无奈:“我起不来,”又觉得口气太弱势:“你刚才不是拽我拽得挺过瘾么,拉我一把。”
    男人垂目看她,嫌弃的用叁根手指把她拎起来。
    骆骆抖了抖水,男人更嫌弃的避开了点。
    这时气氛挺尴尬。好像你辛辛苦苦逮了只小白耗子喂你家宠物猫,结果猫刚用爪子拨了拨老鼠尾巴,老鼠就一溜烟跑了,还吱哇乱叫把你吵了个够呛,你又没法替猫咬它一口,只能和那耗子大眼瞪小眼。
    最后骆骆开口了:“你放我走吧,我什么也不说出来。我是个实习的小记者,但是政治记者,我不管你是干什么的,都不在我的报导范围,我可以把我的信息留给你,我绝对不把事情说出去,你看......”
    男人没什么表情:”亚洲人?”
    “嗯,中国人。”
    男人:“英语不错。”
    “嗯。”
    男人:“实习?大四了?”
    “嗯。”
    男人:“上个学不容易吧。”
    “嗯。”
    男人:“你走不了。”
    “......”
    骆骆急道:“你看,你养的食人花可能有麻醉人的功能,但我和那些人体质不一样,我觉得疼,我乱挣扎,你强迫拿我喂花还可能让它中了毒......”
    男人打断她:“我不拿你喂血蓝草,你跟我过来。”
    骆骆本来考虑了下逃跑,但四周环视,根本找不到门在哪,只能跟着他往大花房的一侧墙走去,继续道:“这怪物叫血蓝草是吧,我不知道你养这种东西是生化变异还是什么,但都跟我没关系,我这人一向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你在找什么?”
    花房墙壁有开关,隐蔽的金属门打开,进了另一个房间,男人在一个银色器械箱里翻找什么。
    男人转身看了她一眼,继续翻找:“你接着说。”
    骆骆清了清嗓子:“我说我这人一向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都出门20多天了,我很想回家。我一路上都很倒霉,我的护照丢了,跟着别人从印度湾偷渡,然后莫名其妙......”
    男人突然站起身来,伸手环住她,骆骆吓了一跳,却觉两只手又被他反扭,然后用一根绳子紧紧捆住了。
    骆骆想哭,胳膊这样拧着真的很疼啊。可接下来骆骆真该哭了,男人慢悠悠脱下手套,团了团,塞入她嘴里。
    骆骆:“……唔……呜……”
    男人将另一只手套脱了拿在手里:“我不喜欢别人絮絮叨叨话多的要死,刚才让你说个痛快,以后管好自己的嘴。”
    男人低下身子,骆骆瞪大眼睛和他对视,男人脸色有几分缓和:“你想活着么?”
    骆骆拼命点头。
    男人:“那你还想出去么?”
    骆骆继续拼命点头。
    男人转身走:”跟我过来。”
    骆骆发出唔唔声音示意自己还被绑着。
    男人看她一眼:“我绑你腿了吗?”
    骆骆摇头。
    男人不耐:“那就跟我过来。”
    这个房间细长,像是连接花房和其它地方的走廊,房间尽头继续有很多开关,男人按了几下,金属门缓缓升起,走入几步,触目而视的是诺大磅礴的建筑与盘旋而下的楼梯。
    他们身处顶层,地下还有起码六层,整体材质都是金属,向下望去各处散发着冰冷色泽,骆骆愈发觉得这里是类似什么秘密研究基地的地方。
    身处的这层有卧室和一些生活设施,绕着转了一圈,男人带她下楼,下面几层都是实验区,各色的药水,各类的实验皿,各种的器械,令人心生寒意。
    最后男人执起一支针剂,拇指抵在尾部,针尖浸出一滴蓝色透明的药水。男人又问:“你想离开么?”
    骆骆有些紧张的注视面前人的动作,还是点头。
    男人拿着针管走近,闪过寒光的针管就凑在耳边,骆骆紧张地咽了口口水。男人把弄着针管:“我带你参观一圈,是想告诉你,如果你尝试逃跑的话,不光血蓝草,这儿的任何一样东西都足以要你的命。你现在还想离开吗?”
    骆骆赶紧拼命摇头。
    “还多话吗?”
    骆骆继续拼命摇头。
    威胁奏效,男人表示满意,于是拿掉了骆骆嘴里的布。
    回到了一层生活区,男人把她带到卧室,取了衣服就进了卫生间,不一会传出哗哗的洗澡水流声。
    骆骆蹭到桌子角,花了好一会儿,终于蹭开了绑着胳膊的绳子,然后她开始环顾环境。
    卧室很大,套一个卫生间,墙壁是雪白的,但地面和房顶都是银色金属的。没有窗户,没有阳光,只有明晃晃的吸顶灯。
    走到门口,骆骆发现门并没有锁,但她回头,发现男人已经从卫生间出来了,悠悠看着她。
    骆骆赶紧辩解:“我没想逃跑,我随便看看。”
    男人看了眼地上她挣开的绳子:“此地无银。”
    骆骆认真道:“真的,我饿了,我想找点吃的。”
    男人从床头柜子里取出一支透明针剂,骆骆不敢往门外跑把罪名做实了,眼看男人走过来骆骆都快哭了:“你别这样,我真的没想逃跑,我晕针……”
    男人捉住她的胳膊,将针头刺进去,骆骆真的哭了,男人将液体推的很慢,骆骆哭得越来越大声,一针打完男人松开手,骆骆软的一下子蹲坐在地上,不住抽泣。
    她本来就爱哭,遇到这种事情,刚才是一直太紧张没反应过来,忍到现在不错了。
    男人站在她面前,看她缩在地上,泪水噼里啪啦哭得浑身发颤,看了几分钟后,男人烦了:“营养剂。”
    骆骆没什么反应,抱着膝盖,瘦瘦的肩膀仍在不停颤抖。
    男人又补充了一遍:“不是说饿了么,给你打的营养剂。”
    骆骆这才听清了他的话,哭声慢慢小了,然后慢慢停了,仍抱着膝盖,坐在地上,不抬头也不说话。
    男人觉得更烦了,还有点头疼,开门走出了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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