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徽羽又僵住了,她看不懂现在的纪南荀,准确来说,她应该是一直都没看懂过他。即便看过小说,即便知道他的人设性格和背景,但真正相处起来的这个人, 又远不如文字描写的那样容易懂。
“可是,这样对你有什么好处?”
江徽羽不解的问。
就如江海庭所说,纪南荀没有理由跟她做戏,尤其是现在江家已经出事了,两人持续这个婚约只会给纪南荀增加麻烦。而且江徽羽也不觉得纪南荀现在还像一开始对原身那样, 因为原身的高段位心机产生了玩弄的兴趣。
“我不是说了么, 喜欢你啊。”
纪南荀弯着唇角, 眼尾微勾,眼里似乎确实是多了一些平常没有的东西, 像是细碎的潋滟的光点, 很是惑人。
江徽羽确实是被惑住了, 活了这么多年, 这是头一次清晰的感觉到一个男人身上的荷尔蒙,感觉到自己无法控制地在心动。
是了,这一次的心跳加速不是因为其他, 没有什么可找的借口,她就是心动了。
她一直很遗憾自己没有在青春正盛的时候好好谈一场恋爱,一直纳闷自己为什么没有特别喜欢过什么人, 而此刻她就因为纪南荀这么一句话一个眼神缴械投降,不但没有感觉到快乐,反而非常恐慌。
怎么可以是纪南荀呢?喜欢上谁都好,哪怕是卫顾北都好,怎么可以是纪南荀呢?这不是注定要让自己历这场情劫吗!
“在想什么?”
纪南荀出声唤回她的思绪。
江徽羽眨眨眼,掩住自己失常的情绪,“既然你都不介意,那我也没有什么意见了。”
别的暂且不管,现在她单方面要解除婚约,光是江海庭那里就万万过不了了。不管纪南荀是真的喜欢她还是假意作弄她,他要愿意办这个订婚宴,也算是给了江海庭一个交代。
江徽羽累了,她不想再想什么办法了,反正不管她怎么琢磨最后都没有什么卵用。就连自己的心现在也不受自己的控制,被纪南荀勾引住了。她还能怎么办呢?
本来就应该是纪南荀要急切一点跟她解除婚约才对,既然他都不着急,那自己也懒得再折腾了,顺着他走吧,看他到底要玩儿个什么花样。
反正江家现在也已经出事了,最坏的结果也就是不久的将来宣布破产,她也要正式沦为一个打工还债的人。如果始终避免不了这个结局,不如想想办法挣点钱来的靠谱。
纪南荀似乎看出了她的情绪,眼神闪了闪,轻声问:“衣服有喜欢的吗?”
江徽羽垂眸瞥了一眼自己身上的礼服,淡淡道:“就这件吧,挺好看的。”
纪南荀眉心微拧,看她片刻,在她不解地抬眸看向自己时,松了眉头温声道:“先去换你的衣服吧。”
“嗯。”
江徽羽也不知道最后到底订的是哪套礼服,她换完衣服出来之后纪南荀就领着她走了,也没拿衣服。
回家的路上,江徽羽问:“那订婚宴是什么时候办呢?”
本来是不想问的,但怕纪南荀又给她来个突然袭击,等到当天再突然通知她去参加订婚宴,那真是有点磨人。
“下周末。”
纪南荀说。
江徽羽点点头,收回视线没再说话。
过了会儿,纪南荀冷不丁开口:“你不开心?”
“没有啊。”
江徽羽看也没看他,回答得很果断。
纪南荀哪里看不出来她有小情绪了,只是不确定到底是因为江海庭,还是因为不想跟他办订婚宴。
其实江徽羽最近时常提起解除婚约,他哪里看不出来她的急切。一开始对她说等时机合适在宣布也是真的,毕竟两人刚刚才订婚没多久,这么快又突兀地解除,无论是对两家家人还是外界媒体来说,都不是一个很好消化的事情。
他也不希望自己的事情被沦为别人八卦的谈资,所以想等一个合适的机会找一个合适的理由,把舆论风波的波澜降到最低,这样对两人都好。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再看到江徽羽用那期待的小眼神询问他什么时候解除婚约的时候,心头总是会不由自主地升起窒闷感,甚至觉得烦躁,不是烦她,只是烦她为什么要这么急跟他解除关系。分明先接近他的是她,平日里狗腿讨好他的也是她,迫切想离开的还是她,自己反而成了一个很被动的人。
他从未这么被动过,也从未这么心神不定过,而一切只是因为他对江徽羽上了心,却不知道她对自己还有没有感情。
上次她对自己说旧情复燃的时候,纪南荀都想不到自己第一反应居然是愉悦。
是的,因为她还喜欢自己,这让他感到愉悦。这要是以前,不管是江徽羽还是别人,若是说什么喜欢他的话,他一定会是排斥甚至厌恶。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分明这个女人还是自己之前厌恶的那个女人,从什么时候起对她的感觉竟然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甚至自己的情绪都不由自己掌控。
但是很快他就知道,这个小骗子在撒谎,她根本没有对自己旧情复燃。她现在变得特别不聪明,撒谎演戏总是漏洞百出却不自知。纪南荀甚至希望她能像以前那样,演得像真实一点,细节抠得精细一点。
他知道她在故意做一些自己可能会讨厌的事情,之前还不太清楚她为什么这么做,以为她是生活无聊,找些趣味而已。现在他知道了,她是故意做这些事情想让他厌恶,从而跟她解除关系。
这段时间她的生活状态跟一条废物咸鱼没什么区别,除了学习的时候动动脑子,别的时候几乎就只在乎吃睡万乐。如今却是把脑筋都用在了这件事上,就这么想离开他?
纪南荀敛了眉眼,沉声道:“如果你不愿意,这个订婚宴不办也罢,我也会尽快解除这个婚约。”
江徽羽怔了怔,茫然地看向他:“我没有不愿意啊。”
纪南荀掀起眼皮,眼含探究:“真的没有?”
“真的没有啊。”
江徽羽肯定道。
她现在哪里敢不愿意,那江海庭不得被她气死,况且她还指望着在纪南荀这里上班多赚一点钱,毕竟要是在别的地方,她哪里能拿到这么高的薪水!自己现在又不会画画,大学又没毕业,跟废物没什么区别。只要纪南荀不介意,她哪有什么理由介意,就算纪南荀之后要再给她捅一刀子,至少现在的好日子是过一天先算一天。
再何况,她刚刚才确定自己的情愫,二十多年来头一次,就算不能真的得到,能多感受一下这种感觉,也算是有过更深刻的感情经验……了吧?
想到自己刚刚的情绪不太好,可能被纪南荀误会,江徽羽解释道:“我刚才只是听我父亲说公司出了事儿,一时有些无法接受。还有就是因为你们要办订婚宴,也没提前跟我商量一下,这让我有一丢丢不爽而已,倒是真的没有不愿意啦。”
纪南荀神色微松,“办订婚宴也是前两天才决定的,不过这件事情是我没考虑周到,我应该提前告诉你的。”
江徽羽笑笑:“没事,其实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至于你父亲公司的事,”纪南荀顿了顿,“我会帮忙。”
他这次说的是“会帮忙”不是考虑也不是也许可能会,这让江徽羽有些惊讶,不确定地问:“真的?”
“嗯。”
纪南荀弯了弯唇,“这样会开心一点吗?”
江徽羽立刻点头,这哪里能不开心,这简直就是救世主啊!
江徽羽欣喜之色太过明显,反应过来自己这样会不会让纪南荀觉得自己目的太明显了,稍稍收敛了下笑意,小心翼翼地看了纪南荀一眼。
他似笑非笑地睨着自己,但眉眼却出乎意料的温柔,眸中又浮现出那种细碎的勾人的光点,让江徽羽有一刹那失神。
完了,这个男人,虽然愿意帮她家解决经济危机,但代价是不断放电勾引自己,让她失了心。
江徽羽觉得,日后就算自己再恢复自由之身,也许不会像先前那么快乐了吧。
回家之后,江徽羽跟申依蔓联系了一下,确认小葡萄的伤已经处理好了,她也才放下心。
“我跟纪南荀下周末要办订婚宴了。”
江徽羽把这个消息告诉了申依蔓。
申依蔓默了默,轻啧一声,“小羽毛,我咋没发现你还有这种凡尔赛属性呢。”
“……我怎么凡尔赛了?”
“你先前还跟我说什么纪南荀不爱你,你跟他感情不好,两人就要准备解除婚约了,还说什么纪南荀有一个白月光,我都真情实意地为你捏了把汗。结果这才多久啊,人家纪南荀过来看你跟那白月光起了冲突,二话不说就向着你,你知道你俩走了之后那个白月光脸色有多难看吗?哦哟,那小脸都嫉妒得扭曲了!”
申依蔓越说越激动,“这还不算完,你这才跟我说要解除婚约几个小时来着,现在突然又告诉我你俩下周末要办订婚宴了。嘿我说江徽羽,恋爱中的女人矫情一点儿事多一点我可以理解,但是你跟纪南荀分明就恩爱得很,还说什么感情不好的虚伪话,不是凡尔赛是什么?”
江徽羽:“……”
第56章
“其实, 我先前说的是真的,要办订婚宴这件事我也是刚刚才知道的。”
江徽羽弱弱地解释道,“而且我也是刚刚才知道我其实也是有点喜欢纪南荀的……”
“你这不是废话呢, 你何止是有点喜欢他,我看你是爱得精神失常了都快!”
江徽羽:“……”
跟申依蔓通完电话,江徽羽重重往床上一躺,脑子里不断浮现下午的场景,还有纪南荀说喜欢她的话……
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纪南荀怎么会喜欢她呢?他可是没有cp的高岭之花啊,如今连白月光都不喜欢了, 更何况是她。可是……他说这话时眼神还挺认真的……
不不不,纪南荀这人惯会做戏,就他那段位,假作认真跟你说句喜欢那简直太容易不过了。就好比之前在跟江海庭等人的饭局上,他那么自然地给自己盛汤夹菜, 眼含宠溺, 多会演啊!
可是, 他要不是真的喜欢她的话,又干嘛要答应办这个订婚宴呢?她都已经把江海庭的企图说给他了, 他非但不立刻跟他们家摆脱关系, 还愿意帮忙, 图个啥呢?
这晚, 许久没有再失眠的江徽羽又辗转反侧了一整夜……
次日,打着呵欠顶着两个黑眼圈萎靡不振地下楼吃早餐,看到纪南荀神清气爽的模样, 暗暗磨了磨牙。
凭什么同样都是喜欢,她这一晚上辗转反侧心乱如麻睡不着觉,这个人却丝毫没有什么影响似的。
江徽羽忧郁地仰头叹气, 果然还是纪南荀的喜欢是假,她的喜欢是真吗?理论上说的先动心的人要多受折磨,如今就已经开始折磨她了吗?
之前那个前男友要跟她分手的时候,她虽然也想挽留来着,但也是能吃能睡没有多难过,就走走表面流程挽留他一下,他要不愿意也就算了,轻轻松松就给这段感情划上了句号。
而如今,这感情还没真正开始呢,就让她体会到了为情所困的寝难安,日后难道她也会经历传说中的伤心欲绝撕心裂肺吗?
这种感觉真是让人痛苦又……新鲜呢!
纪南荀瞧见她的脸色,询问道:“昨晚没睡好?”
江徽羽回过神,垂眸应道:“唔,睡得有点晚。”
“晚上少熬夜,对身体不好。”
刘妈听到纪南荀说这话,眼里划过一丝诧异,而后有些欣慰,纪先生现在改变许多,越来越会关心人了。
江徽羽却不以为然,她觉得所有熬夜的人劝别人不要熬夜都是废话加虚伪。这个人自己经常加班工作到深夜,还知道熬夜对身体不好呢。
虽然没有表现得明显,纪南荀也看出她并没听进自己的话,漫不经心道:“以后要是超过十二点睡觉,发现一次扣半天工资。”
江徽羽惊了,“不是吧你,我下班时间也要扣工资?”
纪南荀斯文地笑笑:“你现在的职位是我的贴身秘书,准确来说,应该是二十四小时都在岗位待命的。”
江徽羽:“……”
啊,这可恶的资本嘴脸,像极了从前那让他们加班却不给加班工资的秃头老板!
江徽羽很想把他的脸跟那个秃头老板重合,这样自己一定立马对他没有感觉,但是看了纪南荀好一会儿,却是越看越他妈好看!
“好看吗?”
“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