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声断断续续传进来，像是公司那边打来的，凌灼听不大清楚，但觉得仲一然语气似乎不怎么好，后面像又打过了电话出去，一直说了二十几分钟才挂断。
    再进来时仲一然的神情也变得凝重了许多，和凌灼说有事要先走，凌灼叫住他：“公司里出什么事了吗？”
    见仲一然犹豫不愿说，凌灼又道：“如果是跟我有关的，你直说吧，我迟早也会知道。”
    仲一然重新坐下去，无奈道：“跟你无关，是张寻那小子的事。”
    凌灼：“他怎么了？”
    仲一然：“刚刘哥给我打电话，说张寻今天跟公司提出明年一月合约到期后不续约了。”
    凌灼一愣。
    “他不续约了？”
    仲一然：“嗯，他是我们团里合约最早到期的，之前一直没听他说过有跳槽的想法，刘哥之前问他时他也说肯定继续签，今天突然就提出说不续了，我刚打电话给他，问了半天他才说实话，他被别的公司挖走了，说对方条件给的很优越，他没法不心动，本来还有犹豫要不要这么早说出来，今天听到刘哥说已经开始签演唱会的场馆了，才赶紧跟他说了这个事。”
    凌灼：“……那我们演唱会怎么办？”
    仲一然：“我正准备回去跟刘哥商量这个事，你放心吧，就算没有张寻，演唱会我们几个也能开。”
    凌灼无话可说。
    仲一然离开后，他拿起手机，几分钟前张寻在他们五人群里发了一条长消息解释这个事情，挖他的是星耀传媒，背靠尚讯视频的大公司，无论是合约分成还是其他条件都是现在的公司没法给他的，人往高处走，他只能这么做，希望大家就算不理解他也不要怪他。
    群里只有齐良栎在跟他对线，无论仲一然还是邓岚洛都没有回复，凌灼忽然有种索然无味之感，放下手机，也不想回了。
    仲一然走后没多久，张静也来了医院。
    进门先问起凌灼身体情况，提到就昨天的意外已经跟剧组那边交涉过，他们会公开道歉并给予一定赔偿。凌灼心不在焉地说了几句，张静忽然问他：“你跟陆迟歇到底怎么回事？”
    凌灼：“啊？没怎么回事啊……”
    张静不信：“没怎么回事那位大少爷第一个跳水里救你？”
    凌灼尴尬道：“也许他人好，喜欢见义勇为吧。”
    这话别说张静不信，他自己也不信。
    张静：“我之前觉得他想找你玩玩，现在看起来他似乎对你确实有点意思，当然我不是说就要你怎么样啊，交个朋友还是可以的，你知道他现在在你唯粉圈里好感度特别高吗？”
    凌灼：“为什么？”
    张静：“还能为什么？不说他昨天救了你一命是事实，他那种身家背景的，你粉丝觉得你跟他交朋友不吃亏，不但不会被吸血还有好处，就连你的唯粉现在都一堆跟风嗑你跟他cp的，上次他点赞你大粉支持你单飞的言论，被你和队友的cp粉、团粉骂死了，但是你唯粉特别高兴，觉得没准是你的意思。”
    凌灼有点无言以对，张静点到为止，又说起别的：“张寻不续约打算跳槽了你知道吗？”
    凌灼神色讪讪：“刚听说了。”
    张静：“呵，他倒是现实，刚红了就把你们团当跳板走人了，不过也没什么说的，现实点总不是错，人至少聪明。”
    凌灼沉默，没有接腔。
    张静也没在这待多久，她还有工作，看凌灼没什么大问题，叮嘱了杨明照顾好他就又走了。
    凌灼躺在床上继续打点滴，无聊地划拨手机，他昨天拍戏差点溺水、陆迟歇舍命相救的事已经上了微博热搜，点进去就看到电视剧官博发的道歉声明，下头留言评论都是憋着气的他的粉丝，他顺手转发，安抚粉丝也给剧组一个台阶下，再感谢了一下陆迟歇。
    陆迟歇救他的视频也在热搜里，凌灼点开。
    视频开始陆迟歇抱臂站在河边，一直盯着他下水的方向，片刻后陆迟歇一声大喊让人把他拉上来，威亚拉了几下但拉不动，见状陆迟歇连戏服都来不及脱，蹬掉鞋子直接跳下了水。
    之后陆续有现场工作人员跟着下去，再两分钟后，他闭着眼被陆迟歇从水下捞上来，陆迟歇揽着他，在其他人帮忙下把他送上岸。
    几分钟的视频很快播完，凌灼怔神片刻，心情复杂。
    看到他和陆迟歇的cp超话链接，他鬼使神差点进去，这个超话之前只有区区两千人关注，现在人数竟然已经逼近十万了，超话排名也进了前二十。
    “天降yyds！绝美爱情szd！！”
    “大魔王真的为爱舍生忘死了呜呜呜[泪流满面]”
    “凌迟凌的是我等kyj的心啊啊啊啊，这次真的kdl！”
    满屏都是诸如此类的言论，张静没有骗他，他和陆迟歇的cp真的火了。
    凌灼感觉略微妙，关掉了微博，陆迟歇发来微信消息：“你还特地在微博上感激我？”
    凌灼回复：“应该的。”
    陆迟歇：“啧。”
    陆迟歇：“凌老师这么想谢我，不如以身相许吧。”
    第20章 凌灼，晚安
    凌灼不愿在医院多待，到晚上时差不多退烧了就打算出院，杨明还在劝他，陆迟歇出现在病房门口。
    这人刚下了夜戏，直接从片场过来的。
    “你想出院？”陆迟歇进门便问。
    凌灼坐在床沿边，扯了扯身上衣服，不自在说：“住这里不方便，我想回去洗澡。”
    “刚退了烧洗什么澡，别明天又反复了，我帮你请了两天假，也不急着开工。”陆迟歇说。
    凌灼坚持：“我想出院。”
    陆迟歇弯下腰，一手撑着床尾，一手搭在了凌灼身侧床沿边，视线与他齐平，就这么看向他。
    凌灼不由拧眉：“你做什么？”
    陆迟歇：“脸色这么差，现在就想出院？”
    凌灼：“烧都退了，何必再占用医院资源。”
    陆迟歇笑了声：“行吧，那走吧。”
    他站直起身，顺手在凌灼鬓边刮了一下，凌灼侧开脸没理他。
    早上陆迟歇说的那句“以身相许”，他当没看到，也没再回复，但救命之恩摆在这，他也不好再给人甩脸色，于是就这么不尴不尬着。
    车上凌灼靠在座椅里昏昏欲睡，身边人小声问他：“凌老师，听说你们团有人要跳槽？那你们怎么办，解散吗？”
    凌灼闭着眼不太想提这个：“陆老师是从哪里听说的？”
    陆迟歇：“这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听说了很稀奇？”
    凌灼迷糊间想到星耀传媒是尚讯旗下的公司，陆迟歇会知道也不奇怪，更觉没意思：“嗯，是吧。”
    “你们会解散？”陆迟歇继续问。
    凌灼：“不知道，再说吧。”
    陆迟歇扯了下嘴角，没再说。
    回到酒店已经快十一点，陆迟歇把凌灼送到房门口，在凌灼进门之前叫住他：“手机给我。”
    凌灼：“做什么？”
    陆迟歇伸出手：“给我就是了，你人就在我面前，还怕我做什么啊？”
    凌灼稍一犹豫，将自己手机递过去。
    陆迟歇接过划拨了一下屏幕，提醒他：“解锁。”
    凌灼看着他，陆迟歇扬眉。
    被陆迟歇这么盯着，凌灼只得用指纹解了锁，陆迟歇点开拨号键盘，输入一串号码，拨出。
    他自己的手机铃声响起，再点击挂断，手机还给凌灼：“把我的号码存一下，夜里要是又不舒服了，随时打我电话，我不关机。”
    凌灼不知道能说什么，点了点头：“谢谢。”
    关上门他才松了口气，去冲了个澡躺上床，瞪着眼睛看天花板片刻，想到团里那些糟心事，闭了两下眼睛，强迫自己屏除杂念，翻过身很快睡去。
    夜里他睡得很安稳，一觉到天亮。
    醒来已经早上九点多，出了一身的汗，身体不再软绵无力，舒服了不少。
    又去冲了个澡，凌灼走出卧室，杨明正好进来，还带了早餐来，依旧是陆迟歇让人准备的。
    他坐到餐桌前，看着杨明一样一样取出吃食，花样很多、很丰盛。凌灼略微别扭，感觉自己欠陆迟歇人情越来越多，真的要还不清了。
    “灼哥，”杨明看他一眼说，“早上我上来时你还没醒，碰到陆老师，他还特地进来看了你。”
    凌灼“哦”了声。
    吃完早餐，凌灼无所事事，坐下来静心看剧本。既然剧组给了两天假，他也没急着现在就要复工，能休息就先休息。
    中午之前，仲一然打来电话，关心他的身体状况。
    凌灼：“好很多了，已经退烧出院了。”
    仲一然闻言放下心，跟他说起团里的事情，张寻那边会等到合约到期再走，这次的新专辑，公司还是想让他们以五人团名义发，在宣传期结束之前先不对外公布有人退团的消息。
    还有就是，演唱会仍会按计划继续筹备，但张寻不会参加。
    凌灼并不意外，演唱会能赚钱，尤其他们这样正当红的流量团，哪怕少了一个人，公司也会坚持要他们开。
    他说不上高兴或是不高兴，如果说和队友一起开一场真正属于他们的万人演唱会是曾经的梦想，那么现在这个梦想被人拿到了利益天平上度量计算，他好像也没有那么在意了。
    凌灼：“也挺好的，总算前期我们没有做无用功。”
    和仲一然说了一会儿话，挂断电话，陆迟歇发来微信消息：“起床了吗？”
    凌灼无语，这都几点了，他又不是猪。
    半分钟后那边又发来一条：“一会儿会有人送饭过去，我早上跟你助理说了。”
    凌灼：“谢谢，不过之后还是不麻烦陆老师了吧，我吃酒店的东西就行，陆老师不用特地叫人给我做了。”
    那边没有再回。
    凌灼想了一下，估计这人又生气了。
    他也懒得再说，无聊玩起手机。
    二十分钟后，微博消息里出现一条新提醒，陆迟歇转发了他昨天说感谢的那条：“不如考虑一下我的提议。”
    凌灼：“……”
    凌灼深呼吸，告诉自己忍耐，这人在认识他之前就是这种行事作风的，他当没看到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