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铭铮其实不能理解糖有什么好吃的,齁嗓子得很,偏她一沾糖神色都会柔和不少,清亮的眼眸中光华都盛几分。
那样的神情,让他也会跟着高兴。
罢了,她爱吃就吃吧。
宋铭铮就暂时先在宫里住了下来,不时跟进陕西的战况。
豫王下葬的事情不过当天就解决了,丽嫔亦没有停灵,一同葬下。
王皇后如今的王贵妃听到这件事情脸上却没有一丝喜色。
在自己被夺了凤印那天,丽嫔还曾到跟前语气里有所讥讽,如今说是豫王惨败,死了。
人死了,才是最便宜她的,不然折磨丽嫔的手段她多得是!
然而丽嫔虽死了,王家却也落入不好的光景,让她每日都提心吊胆,甚至探听不到外边的消息。
王贵妃焦急得嘴里都撩了泡,偏偏无能为力。
每天只能期盼着宣文帝发发善心,顾念夫妻情份,早日将她解了禁足。
时间就那么不紧不慢过了近一个月,王贵妃从最早的每日期盼到现在的沉默,看着依旧奢华的宫殿,整颗心却是无比冰凉。
而赵钰染那头,今日正好收到了长公主姑母的回信,信里行间都是一如既往地关切,让她看得心头暖洋洋。
这日朝里也没有太多的事务。陕西的战事还不算彻底打响,如今鞑子总是在打游击,王广清的士兵吃了几回小亏,但都把敌人给赶退了几十里。
她看过战报后,去找就在乾清宫值守的谷天瑞,跟约好明儿去京城转转。
举子们都已经陆续进京,正是热闹的时候。
约定好后,她就去给宣文帝说一声出宫的事情。
“铭铮这才回府,你就又要到处乱跑了,明儿让他也跟着一起陪你去。”
宫里风平浪静一个月,宋铭铮一个外姓也不好天天住在东宫,赵钰染没赶他走,他自己倒是先避嫌请旨离了宫。
他在东宫的那些日子再老实不过,倒是她有几回梦到在浙江落水他给渡气的画面,让她醒来都不太敢直视他双眼。
今儿不过是他离宫的第三日。
赵钰染可不想出去逛一圈都遇上他,忙道:“父皇放心,人越少才越安全呢。我穿上便服,有天瑞在,哪里还要劳烦肃皇叔,这么些天他挤在儿臣的长榻上,已经够为难他的。您就让人安生歇两日吧。”
宣文帝闻言也觉得言之有礼,倒是没有再强求,喊来谷天瑞,吩咐他好护好太子这才算放心。
次日一早,赵钰染看完关于战事的早报便按着约定暗中来到宫门。
她坐了辆不起眼的马车,随身还带了几个亲兵。谷天瑞今儿只穿了件湖绿色的锦袍,头束金冠,帅气爽朗。
她就两眼一弯,笑道:“安武侯世子爷这一身打扮,走出去可得让多少姑娘家回头。”
谷天瑞听到安武侯世子几字也笑了。
谷家承着侯爵,一开始他刚到太子身边时,他就是总陌生地喊自己安武侯世子,不知是什么时候才喊的天瑞。
但今天那么一喊,他却是觉得亲近。
“臣失礼了。”
他上车来,跟赵钰染挤着坐一块。
赵钰染说:“我们先去哪儿?”
“清竹轩,臣已经听闻举子们已经在那里聚集了。”
“那就走!”
赵钰染心情极好一敲车壁,马车便叙叙往清竹轩所在的街道去。
京城的街道比杭州府的热闹多了,赵钰染一路听着叫卖声,突然长长出一口气:“还是在外头热闹,宫里太安静了,有时候一抬头,还觉得恍惚,不由得就想起杭州的事情来。”
“前儿徐少詹事不是给殿下来信了,修堤坝的事情一切顺利吧。”
“徐敬和说能在雨季前完工,总算是了切一桩大事,父皇那天听闻后,整日都是面带笑容。”
宣文帝前些年一直在征战,如今最想要的就是这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能有这样一桩功德,帝王当然是高兴。
谷天瑞也暗中替太子高兴,偷偷去瞥了他一眼。
只见他嘴角微微上扬,眉角眼梢都染着笑意,那样的神态清贵又温和,比上好的玉器都精美。
他不由得出神,在他看过来的时候才忙把眼晴给移开了。
两人来到清竹轩,果然一大早就大堂里就坐了不少人。
都是带着襆巾,赵钰染发现自己和谷天瑞束着冠站在这里,竟然有点格格不入,更何况谷天瑞还牛高马大的,壮实得很,一看上去就不像是书生。
谷天瑞难得也觉得拘束,低头摸了摸鼻子:“四爷,我们找个包厢吧。”
包厢......赵钰染抬头看了眼,二层的走廊往下看,确实也能看到大堂,但免不得就听不太清了。
她想了想说:“没事,就在大堂吧,那里是要比试的台子吗?我们坐那边上去。”
谷天瑞自然都依她,紧紧护在她身边。
这时又来不少举子,都一劲儿往里走,不少人是先占了位的。
这一走,免不得挤到了赵钰染,她退让一步,结果就撞到谷天瑞胸膛上。
她靠得过近,谷天瑞闻到她身上的熏香味,淡淡的龙涎香,撩得他呼吸也乱了,心跳也乱了。手不自觉地扶住他的胳膊,轻声说:“四爷小心些,没被撞着吧。”
耳后传来酥麻的感觉,让赵钰染忙得避了下,这一下,就又和一个人撞着肩。
那个人哎哟一声,抬头就见到一个十分清秀的少年公子,正朝自己露出不好意思的笑来。
那书生愣了愣,一时惊艳,也忘记做出反应了。
谷天瑞见他直勾勾盯住太子,脸色一沉,拉着她忙走到台边无人的桌子上。
说来也奇怪,四周的桌子都快坐满了,偏偏这里有那么四张没有人,赵钰染就坐了其中一张。
她坐下来,突然发现好像所有人的视线都聚拢在自己身上了。
她嘴角一抽。
这是怎么了,怎么好像就被所有人盯上了似的。
她有哪里不对吗?
她想着,还低头理了理衣襟,也没找到自己身上有什么不妥之处。
谷天瑞皱起眉头,倒是刚才撞到肩的书生走了过来,眼里都是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