粒粒花雨中,柳千羽就这么静静地等着我开口,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模样,一个清晰的结论在我脑海里出现:他不知情的..吧。
可能吗?
版本不一样,倒还真有可能。
我收了自己不太和善的神情,盘腿坐下,捡起一根小树枝开始在地上划拉,开始叨叨:“我在雁城救了...”
柳千羽将帏帽的纱当做坐垫弯膝坐在我旁边,道:“还是从你出岛开始说起吧。”
我撇了撇嘴,道:“那...这个事情说起来就有点儿长了。”
他伸手捏掉我头上的桂花朵,嘴角勾勒出一个怡然自得的弧度道:“我有的是时间听你慢慢讲。”
呃...
妞儿很忙的好哇,我还要回去睡午觉哒!
“那我还是简单点来说吧。话说那日下了船我晕了,没两天我就把元齐拓迷晕了...”
他打断:“为什么要迷晕他?他对你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我情真意切点头,道:“嗯!很不好的事情!”
“有他在我根本瘦不下来,光顾着延长生命的宽度,一点都没有考虑到生命的高度。我觉着那样吃下去太罪恶太堕落太不环保,所以就把他迷晕了。然后我就迷路了,再然后遇到一伙骷髅面具差点嗝儿屁咯。”
“江湖果然险恶,怪不得你当时给我准备那么多小药包,你说,我这么一个人见人爱花见花开,闭月羞花,沉鱼落雁...”
柳千羽毅然决然打断,“弄死他们没?”
我摇头,“我袖子里只有黄里黄外晃死你,死没死不知。反正另一波被一戒弄死了。”
再一次掐断,“那个和尚?”
“嗯。”
一提起一戒,不由得想起那个激情澎湃的吻,想起那根奶油大棒冰...妖僧!
一股暖流从小腹开始沸腾,随着血液蹿便全身,直达面部,不禁泛起红晕熏了面。
好神奇,有木有!妞儿居然会脸红诶!
柳千羽这个发家于红楼的老江湖一眼就看出了我的不对劲,提出了一个深刻且生动的问题:“你跟那个和尚行房没?”
我赶忙摆手,晃得叫一个情真意切,“暂时还没。”
等等,怎么跑偏了,现在不是太讨论这种有违伦理道德事实的时候好哇。
我缓了口气,不去理会他的若有所思,继续讲:“那货也是一路痴,四体不勤,五谷不识,连野菜都不认识的,要不是我野外求生技能高强,早死了个嗝屁了的。我们在山里从冬天呆到春天,出山之后就搭顺风牛车到了雁城。
好死不死,在海悦楼遇到江昊天和他媳妇儿,千羽哥哥,你都不知道,他们居然还要打我!要不是我们家一戒护着,我肯定是要被打死的。你说,像我这样一朵梨花压海棠...”
“等等再夸,再说一遍,谁要打你?”
我停下手里抽象线条的艺术画作,抬头瞪他,咬牙切齿道:“江昊天和他媳妇儿呀!但,主要是他媳妇儿。你再打断我的情绪,我就不说啦!”
柳千羽勾住我的肩,轻轻拍,安抚了我一下激动的小情绪。
“他们太坏了,继续说,继续说。”
“后来我救了两个小娃娃,一个叫童儿,一个叫小七...”
说到那晚的事,就说不下去,我又想起了那晚他在怀里闭上眼的样子。
晶莹的泪珠一颗一颗缓缓坠落,打湿了桂花铺成的薄毯,我转过半个身子,将头埋在他的怀里,啜泣道:“我儿子死了...他才四岁...我的童儿被他们杀死了...包子,骗我!”
泪水顺着这条缝隙缓缓沁出,直到冲毁大坝,悲伤肆无忌惮侵袭着我。
我想哭,想嚎啕大哭。
哭吧,有柳千羽在,想怎么哭怎么哭。
柳千羽紧紧抱住我,像以往一样,任由我将眼泪鼻涕抹在他衣服上,这是我为那晚流的第一场泪,为了生命的脆弱,为了生命的逝去,为了自己的无能,更多的,是为了那个人的无情。
悲伤压抑地太久,也不知道哭了多久,醒来的时候已经夕阳西下,整个世界一片橙黄,明明是秋晚,却感觉暖融融的。
我躺在柳千羽的腿上,身上盖着他的外袍,外袍上是他独有的幽幽兰香。
柳千羽背靠着树干,闭着眼,长长的睫毛被映成一双优雅的蒲扇。夕阳笼罩着他全身,温润,恬静,淡雅。
是不是我眼花了,那种仙胜似仙的感觉竟再一次出现在他的身上。
我就这样静静躺着,静静看着他,竟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感慨。
他缓缓睁开眼,流露的尽是温柔,伸手轻抚我的面庞,柔声道:“回来了就好,真好.”
我也真是被失恋和失子的伤痛给蒙了心,其实只要仔细想想就应该发现,柳千羽不会参与到整件事情上来,如果他怕我出去捅娄子,当初就不会给我庄主令牌,给了我令牌就是想让我出去依然可以肆无忌惮,横行霸道,祸国殃民,贻害四方。
甭管成语用的对不对,总之就是不让我受欺负的意思。
我嘟起小嘴巴,眨巴眼装可怜道:“对不起,我不该把你想得跟他一样坏的。”
他宠溺地刮了一下我的鼻子,道:“真是养了只白眼儿狼!”
我调皮地吐了吐舌头,然后,嚎叫:“嗷呜~嗷呜~”
竟...
引来一片欢快的“汪汪汪~”。
这,就是魅力,挡都挡不住。
我的嘴角在抽搐,眼角在抽搐,妞儿是不是要中风了?!
柳千羽大笑,双手在我的脸上胡乱揉捏,宠溺道:“真是不知道拿你怎么办好。”
温柔地展平我的脸,抚顺我的鬓角,感觉又回到了兰馨院,熟悉的美好。
和他在一起,我可以一直保持童真,不用刻意去长大。这就是为什么妞儿这么大年纪的人了还跟孩子一样,都是被他们宠出来的。
“我带你走吧,去一个没有纷争的地方,就像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你说可好?”
呃...
请问,他脸上的深情款款,期待和不安是什么意思?
他是知道我视死如归要报仇的计划啦?
我说了么?
没说么?
忘了。
我侧过身,抱住他的腰,豪言壮语道:“人固有一死,或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你们都是我生命中很重要的人,报仇的事情我绝对不能连累你们。”
“本来我是想着用两眼一抹黑漆漆毒死他们,留点线索恶心恶心倩幽山庄的。但是现在,我知道你和江昊天他们不是一伙的,得再去想想用其他的什么毒死他们。”
“千羽哥哥,那个入水即化无色无味,中毒后三天才发作的毒药叫绵...绵...什么来着。”
“夙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