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公子和姑娘们自然都过得不错,尤其是我家二哥哥家的笙姐儿,出落得也是落落大方。”这样的事便是真的,史清倏也不能第一个说出口来,作为女方必然要多多矜持,毕竟自古以来只有男人上门去提亲,没有女儿家的上赶着去问要不要娶了自己的。
于是她选择用惯用伎俩——装傻充愣。
只见司夫人的表情也稍稍凝滞了片刻,但立马便又挂上了和煦的笑容,扭头去看了看场中纵马的司彬彬,尚未开口,只见那少年似乎往她们的方向扫了一眼,旋即放箭,正中红心。
因着心中猜测司夫人的用意,史清倏越发觉得司彬彬上次去燕王府见自己,就是处在一种“欲言又止”的状态之中。如今在马场上肆意纵横,也有了几分向自己展示自我的味道。
司夫人笑了笑,看着场中的司彬彬,却是对史清倏说道:“这孩子是我家官人唯一的弟弟了,平日里我也没怎么为了彬彬权谋过,却是一眨眼他也要成了小大人了。官人说秋闱上榜已经是斐然成就,可以开始议亲,我便想着早早打点起婚事来倒也好,免得介时我若是巧有了身孕,便顾不上彬彬了。”
长嫂如母,司夫人的心底还是十分善良的。换做那些小家子气的嫂嫂,说不准早就为了将来少分一份财产、少出一份嫁妆,要让弟弟自生自灭了。
可是这下,史清倏心中便有些纠结了。
她自己很喜欢司彬彬,可也仅仅是出于姐姐对弟弟的喜欢而已,若是司彬彬有喜欢的女子,她也不介意自己出手帮忙撮合一二,可若是对方是笙姐儿……便总觉得自己若是撮合了,反而显得自己私心甚重,好像将笙姐儿当成自己的工具了一般。
而且司彬彬身份特殊,说起来如今是没有出身的,尽管秋闱年少中举,前途不可限量,却也不知道二哥哥夫妇如何做想,更无法确定扯上沧骊人的话,会不会对父亲的仕途产生影响。
史清倏向来为人做事,都尊崇在这个时代极其宝贵的二字:民主。彬彬的心思她无法直接询问,但是笙姐儿那边倒是可以打探出来,万一笙姐儿与司彬彬真的是两小无猜,自己也不好强硬地棒打鸳鸯,若是笙姐儿对司彬彬没有那方面的感觉,她再迂回起来也能多一分底气。
这样想着,史清倏偏头一笑,继续装傻:“是呀是呀,长嫂如母,彬彬没了父母,便只有夫人这嫂嫂能够仰仗了,虽然是费了些心思,可彬彬这孩子是个知恩图报的,将来也不会忘记你这嫂嫂的。”
司夫人面上的表情有些僵硬,看来她也确定不了史清倏的心思,不知她到底是真的没有听懂,还是就这般回绝了自己的暗示,却又不好追着将话说的一点余地都没有,便也只好苦笑了一下,点了点头:“是啊……”
一旁的焦大奶奶早已看出了史清倏的小想法,也只好什么都没有说。如今见着气氛有些尴尬,这才开口道:“说来司夫人的弟弟实在是不错呀,年纪轻轻都已经这样厉害了。虽然秋闱是不错的一项成就,但如若明年春闱能上榜,岂不是更加能够寻到好的亲事了?”
这话说得绝对有理,毕竟春闱与秋闱只见还是隔着一大段距离。
司夫人点了点头,支支吾吾的也说不上话来,史清倏无奈——看来就是奔着笙姐儿来的了。
她有些隐隐后悔,早知道今日应该带着笙姐儿一同前来。
……
这边聊完了男婚女嫁的事情,殊不知另一侧的偏亭中在谈论着这里的人。
坐在偏亭中的是一些权高或者是亲近的男眷,三哥儿叫人围在了斗诗的地方不肯放出来,庄国公府的二郎却是大手大脚地坐在那边与人聊着天。
二郎身旁坐着的是从五品侍郎家的嫡三子,安向明。
此人亦是荒淫无度,年过二十三了尚未娶妻,家中的妾室通房却是都要塞不下了,仰仗着父兄的功劳过着自己的舒坦日子。
说来也巧,与庄二郎正是在共揽瓦斯结识,二人“一见如故”、“相见恨晚”,自那以后再有什么寻花问柳的差事儿,二人基本都是一起去的。
“哎,高义兄,”安向明道,高义乃庄家二郎的字,“今日来了不少人啊,你家三弟弟可是够出了风头了!”
庄家二郎笑着摆了摆手:“家里头就出了这么一个有几分本事的,不怪我父亲母亲这样张扬,再说京城里过了秋闱的权贵子嗣有几个?今年不也就只有我家弟弟是那三五人里头最年轻的那个嘛!”
那安向明笑了笑,“这倒是,只是许多日子没去过醉仙楼了,凤仙姑娘可是与我问过好几次高义兄的近况。”
“啧,这段日子不是三弟读书科考嘛,估摸着还要过几天罢。”那庄家二郎无奈地叹了口气,脑袋一扭,便瞥见了趴在护栏旁看着马场的三位夫人,虽那边的亭中皆花红柳绿,姹紫嫣红,却还是第一眼就注意到了史清倏。
只怪她生的年轻,分明已经生过两个孩子了,却还是长得如十七八岁的女子,比起身旁的人们来便更显得白白嫩嫩,宛若谁家尚未出阁的姑娘。
庄家二郎砸了咂嘴,“啧啧,燕小王爷真是好福气,燕王妃生的相貌实在是好哇。”
安向明也抬眼,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果然见的女子凭栏远眺,白皙的肌肤透着干净的微红,双目清澈亮闪,唇若点樱,绝对可谓是风华无双。竟然也不自觉地舔了舔唇,低声道:“命好就是好哇,早早地嫁到了燕王府去。我瞧着燕王妃竟比凤仙姑娘还有些滋味呢!”
“砰”的一声,一旁的人将手里的茶盏重重拍到了桌案上。二人吓了一大跳,扭头看去,只见坐在一旁的是三品尚书——慕禾,此时面色微愠,毫不惧怕地瞪着他们二人:“背后非议女子容貌,此非君子所为!”
“慕小大人,我们不过是称赞两句罢了!”庄家二郎也隐隐有些恼怒,却是转眼便想起了先前京中的流言蜚语来,不觉又瞟了一眼那边的史清倏,笑道,“懂了懂了,只是慕小大人莫要为了一个女子如此呀,人家已经嫁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