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萱笑意渐浓,忍不住又瞥了小舅舅一眼,那张脸端得是沉稳严肃,挺像那么回事的,不过像“孤僻不合群还话少”这几个词,压根就很难和他联系起来,他在她还有大哥二哥面前,可话痨了,活脱脱提前进入更年期的老母亲。
简萱弯了弯唇角,“我小舅舅在a国,承蒙公主照顾了,感激不尽。”
五公主小脸儿爬上了红晕,又羞涩又骄傲,含羞带怯的眼角偷瞥了顾白泽一眼,说不出的小女儿风情。
声音也不自觉的放柔了些:“还好啦,白泽哥哥可有本事了,我也没照顾他多少。”
两个女人隔着顾白泽说话,他这顿饭算是彻底的吃不安生了,原本是打算喂完孩子之后对付着吃点,五公主一来,这两个女人把他给围住了,他恁是好半天没能把手中的筷子伸出去,索性放下了,想点烟,似乎又不适合在这儿抽。
便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往里压了压,皮笑肉不笑的道:“要不我让你们两一块坐?”
“不要!”
五公主立马抓着他的胳膊,生怕他跑了。
简萱眸色淡淡的从五公主的手上挪开,抓得那样紧,手指的间隙都嵌进了顾白泽的西装袖子。
她抿了抿唇,轻弯着眉眼,在笑:“冒昧问一句,五公主怎么称呼,就尊称你五公主,还是叫名字?”
“你叫我名字吧,我叫司马盈,盈盈,”说着话,她飞快的看了一眼顾白泽,抬手遮在唇前,悄咪咪的朝简萱的方向倾斜一点点,低声道:“你也可以叫我未来的小舅妈。”
“呀,失敬失敬,原来是小舅妈呀。”
“哎呀以后了啦,反正是板上钉钉的事,跑不了的。”
“什么以后不以后的,小舅妈能看上我小舅舅,那是我小舅舅的福气,婚期定好了没有,要是没有的话,我帮忙翻一下……”
话没说完,后脑勺挨了一记推。
顾白泽薅了一把她的头发,两巴掌把她小脑袋给推晕了,“翻什么,你要翻什么?翻天啊?跟着瞎起哄干什么!”
简萱立马闭嘴,可八卦之魂一点都没熄,当着顾白泽的面对司马盈挤眉弄眼的。
女人之间的友谊,来得就是这么的莫名其妙。
顾白泽扶着额头,无奈的摇了摇头,他这是造了什么孽,摊上一个还不够,一下子摊上两个,他早就拒绝了五公主,可那丫头故意装作没有这事,哪怕被他给欺负得眼泪汪汪的,下一次见了面,还是会叫着白泽哥哥边往他身上扑,赶都
赶不走,一拳砸在棉花上也就是这种感觉了。
很快,九皇子开始敬酒。
就他一个人,侧妃被送去后面的偏殿了,没有再露面,倒是梅妃在订婚典礼开始的时候出现过,但很快便离开了。
至于主君,他们的王上司马墨川,更是从头到尾都没有露过面。
不是都传九皇子是主君最喜欢的皇子吗,怎么连个面都没露。
简萱原想着,看一看当年将她目前陷害至万劫不复境地的男人长什么模样,可人家都不出现的,看来这次只有白跑一趟。
桌上的人都在对九皇子说着恭维的话,五公主司马盈也端着酒杯,“恭喜九哥,又纳了一个侧妃,柔儿姐姐是马背上长大的,你可不许欺负她哦,我怕你欺负她,你会打不过她。”
五公主善意的玩笑引得大家很给面子的发出虚伪的假笑声。
这话也就只有五公主敢说,别人都不敢。
九皇子心情很愉悦,没跟妹妹计较,点了一下她的鼻尖,“你就知道胡闹。”
司马盈往后躲了一下,腿弯抵到了一张椅子,往后看去一眼,这才发现,整张桌子的人都站了起来,唯独顾白泽和简萱还坐着,并且坐得四平八稳,男人棱角分明的五官沉着冷色的线条,眉眼间肆意弥漫着半分凉薄半分漫不经心还有半分讥诮。
司马盈吓了一跳。
赶紧往顾白泽面前一站,将九皇子的视线给挡住了。
要是让哥哥看见顾白泽还坐着,不肯站起来敬酒,得闹翻天。
“别挡了,我都看见了。”
司马锦早就看见顾白泽了。
他在过来的时候,眼里就只有顾白泽一个人,那话怎么说来着,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倒不是说司马锦和顾白泽之间有什么过节,甚至他们都没见过几面,只是那几面都是不愉快收场。
司马锦是被捧惯了的人,他一直都自诩天之骄子,可自从顾白泽出现之后,抢走了所有的锋芒,就连帝都的名媛们,无一例外的全都想要嫁给他。
在司马锦的心里,早就已经将顾白泽看作是自己的假想敌了。
司马锦抿了一口酒,没有接受其余人的敬酒,也没有发话让他们坐下来,更没有走开,而是就站在那儿,似乎在等着什么。
心眼通透的人立马就才出来了,九皇子这是在逼着左相服软呢。
看懂脸色的委员长立即抓住机会,先前的过节,总算是让他找到了出口,当即厉声道:“左相,你是臣,九皇子是君,君来敬酒,你还坐着算是个什么理?”
闻言,顾白泽淡淡抬眸,压得低低的森冷嗓音,透着几分讥笑的凉薄:“哦?这么说,在座的各位,都已经认定九皇子就是未来的主君了?”
委员长立即挺直了脊背,他本来就是九皇子一派的,“主君一直都将九皇子看作储君来培养,难道就你不知道?”
顾白泽笑了。
笑得让人心里瘆得慌。
“没听说,九皇子之上还有几位皇子,各位都忽略了不成?主君到现在都还没有公布储君的人选,各位的心里倒是门儿清,已经替主君下了决定了?”
此话一出,到处都是抽吸的动静。
包括挨得近的几张桌子,全都听见了顾白泽用最冷淡的声音,说出了最石破天惊的话来。
帮主君决定储君人选,谁敢?
谁敢应这个话?
委员长脸色瞬间憋得通红,“你这是什么态度!”
“我什么态度,随我乐意,若是你看不惯我,尽管把我拉下马去。”
顾白泽指尖捻着酒杯,淡抿了一口,薄唇拉成了一道薄薄的弧线,轻垂的眉眼下满含着不易显见
的轻蔑冷然:“若来日还有帝国来犯,委员长能耐,尽管亲自上阵,用嘴皮子把敌人给击退。”
又是一阵阵抽吸的声音。
但是……好想笑是怎么回事?
尤其是委员长被怼得红红的脸色,在满布皱纹的脸上,看着跟个小丑似的,他一个人在那儿暴跳如雷,顾白泽始终平稳的坐着,薄唇一翻一合之间,便将人给杀得片甲不留,仿佛又看见了当年那个身披战甲,威风凛凛的大将军。
在场的名媛们,魂儿都被他给勾走了,为什么那么迷恋顾白泽,除了他的容貌和权势,便是这一身比华妃娘娘还要嚣张,还要目中无人的气场。
委员长的确不敢接话,其余人也半个屁都不敢放。
若是顾白泽现在手中还有兵权,就刚才他那几句话,足以给他锤死拥兵自重的罪名,这样的罪名等同于谋反,是如何也不会被主君所容的。
可偏偏他早已经将兵权给交了出去。
恁是把人给怼成了内伤,除了骂他嚣张,别的罪名真就找不出来了。
“呵!”
这时,九皇子冷笑了一声,“左相好大的官威啊。”
“还好还好,大不过九皇子去,”顾白泽暗暗讽刺九皇子自诩未来储君的身份,以及一系列的行事作风,顺带把刚才拍过马屁的狗腿子们都给骂了,他举起酒杯,唇角抿着浅笑,对着已经变了脸色的九皇子遥遥的敬了一杯:“九皇子,新婚快乐。”
说完,一饮而尽,将酒杯给倒扣在了桌面上。
这一举动,把司马锦给刺激得气血上涌。
臣下坐着对他敬酒,他站着,这酒让人怎么喝得下去!
“啪”的一声,九皇子把酒杯给撂了,眼看溅起的酒水要往他光鲜亮丽的西装上扑时,委员长立即挡了过来,牺牲了自己。
然后默默的把视线让开,方便九皇子怒瞪着顾白泽。
“左相要是能一直这么目中无人下去,那才是你的本事!”
顾白泽抬了下眼梢,不冷不淡的回了句:“我的本事如何,九皇子不是早就见识过了,我的本事是我自己挣来的,可不是含着金汤匙,生来便有的。”
好,很好!
讽刺谁呢!
别说其他人了,就是五公主也听出了一声冷汗,偷偷的拽了拽他的衣袖,“白泽哥哥,你快别说了,九哥都生气了……”
“哼。”
声音清晰的砸进耳里。
顾白泽会害怕司马锦生气?那才是笑话。
五公主委屈的咬着唇,她知道自己在顾白泽心里没什么地位,也不可能劝得住他,可是九哥的架势,分明是不依不饶,一定要顾白泽服软不可,联合着身边的文官们对顾白泽施压,她实在是不明白,只不过是暂时低一下头的事,为什么顾白泽就是不肯呢,非要挑起争端来,这是何必。
可她忘了一点,顾白泽这样的男人,不能去掌控他,哪怕是试着打擦边球也不可以。
此时他虽然没有说话,看样子像是被五公主给劝住了,可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这是懒得搭理。
很显然,九皇子也以为顾白泽突然沉默,是因为前者,虽然那声“哼”听着很不舒服,可是这儿是他的主场,顾白泽一个臣下,再怎么也拗不过大腿。
他正想要说点什么用以震慑的话,这时,一直坐在顾白泽身边,低着头默不吭声的女人抬头了。
天,他看见了什么!
好美的一张脸,是他活这么久看见的最美的女人,哪怕是母妃当年容貌倾天下,也没有这么美得摄心夺魄,司马锦瞬间觉得自己的后宫粉黛全都失了颜色。
他眼瞳越发的紧缩,破碎的光一点点聚拢,双眼盯在萧意意身上,挪都挪不开了,被酒精和常年床上运动的身体亏空得离开的双眸,有抹蠢蠢欲动渐渐的冲破了浑浊的眸色。
“那是谁?”
司马锦直接问,一点都没遮掩,甚至不怕被顾白泽听见。
听见了又如何,他看中的女人,就算是顾白泽的妻子,他也敢抢。
在司马锦的心里,他是君,顾白泽是臣,是必须要臣服于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