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6节

    生下来就是个没福气的,果然养大了,心也野了。
    她要是老老实实在家呆着,她一个还在坐月子的女人,何至于还要起来又是洗又是收拾。
    如今感觉腰都要断了。
    生下来的小孩子也不懂事,天天唧唧哇哇的,也就亏的是个男孩……
    想东想西,手指头无意识拨出了大姐的电话,电话响了好几声都没人接。
    夫妻俩又是一阵心烦意乱。
    ……
    当人子女的,那天生都要听爹妈的话。
    放在以前,丁海洋才不会落这个脸亲自去说。
    没看丁薇上大学,他们从来没主动打过一个电话吗?
    就是这么能忍,有内涵。
    可不打不行啊!
    原先看好的未来亲家老周,晚上突然打电话,说明儿要上门来看看。
    人家话里也不说两个孩子相看的事儿,就说听说丁海洋有了儿子,带家里人来看看,顺便看看白秀娟这边,要帮个忙搭把手不?
    话里话外挑不出毛病来,而且电话打的时候已经是做好准备了,老周嗓门贼大,还说把别的亲戚上门都推了,特意打算拎两条年底钓的大草鱼呢!
    ……
    丁海洋一咬牙,琢磨着还没过初七,就说家里来客人怎么着,丁薇这当闺女的肯定得回来。
    然而手中的电话却无情的嘲笑着他的妄想。
    一遍不通。
    两遍不通。
    三遍不通。
    直到丁海洋让白秀娟同时打周磊的电话。
    丁丽萍这才不紧不慢的接了起来——
    “难得呀,打我电话什么事儿啊?”
    大姑看着电视——女帝刚才轻描淡写地杖毙了一个不懂规矩的人,还把丞相逗得脸红,嘿嘿嘿,老阿姨心里莫名其妙就是爽。
    还带点意犹未尽。
    要不是有这烦人的电话……
    不过没关系,反正插广告呢。
    ……
    这会儿大姑嘴里说着话,脸上带着笑。
    “可说好了啊,我年纪大了,做不来保姆那活儿,你们俩不是有能耐吗?自己安排去吧。”
    丁海洋拼命忍耐着自己的怒气。
    但男人的涵养也就仅止于此。
    大年30的新仇旧恨涌上心头:
    “大姐,你看看你现在办的这事,说出去能听吗?”
    “原先你还教我们要懂规矩,你要是懂规矩,怎么能让我女儿到你家里过年!”
    大姑“咔巴”一声嗑开瓜子,这会儿也抬高嗓门——
    “我办什么事?怎么不能听?你有本事宣传出去,我丁丽萍长这么大,怕过什么没有?我又没卖儿鬻女,我可不怕。”
    ……
    姑父周磊和海涛都侧头看了过来。
    周海涛心里舒坦,这会儿抬脚就将小腿放在茶几上,姑父看在眼里,忍了又忍,也没忍住,将身子放松靠在沙发上。
    脚也是同样一抬。
    大姑嘴里不紧不慢地嗑着瓜子,这会儿估计是觉得坐着没气势,干脆站起来不断走动:
    “来客人?哟,稀奇,来客人还想叫咱薇薇回去呢?怎么着,你们俩良心被狗吐回来了,打算当着客人的面儿给孩子交学费了呀。”
    “别麻烦了,打我卡上,我算算这个欠款,抵了。”
    话说完,手里的几颗瓜子也嗑完了,大姑顺手将瓜子皮一扔,扭头摸到了电视柜旁边大花瓶里的鸡毛掸子。
    ……
    这鸡毛掸子的鸡毛不知是选自哪位毛发油亮亮的大公鸡,如今抖动着,格外有感觉。
    周海涛瞬间把腿收了回来,规规矩矩的放好。
    还没来得及的姑父:……
    果然。
    被鸡毛掸子敲了一下。
    “大过年的,你也不讲究点,你那臭脚是能放在茶几上的吗?”
    姑父委屈——
    他又不是没洗脚,这还穿着袜子拖鞋呢。
    再说了,脚也没卡桌子上,用的是脚踝。
    鸡毛掸子“咚”的一声又回到花瓶中,姑父最终还是沉默了。
    ……
    姑父沉默了,大姑却没沉默。
    她早知道这电话打的没好心——
    先不说那两口子的德性,就说真的在意女儿没地儿过年,怎么30了晚上不打电话?
    初一的晚上不打电话?
    初二的晚上不打电话呢?
    怎么,话费赶这个点还贵些吗?
    肯定是琢磨着明天好卖女儿呢——她又不傻,但是那天还说看好了,如今可不得让人见一面估个价?
    大姑可太知道这一套了。
    她当初就是这么被估价的。
    ……
    不过大姑的彪悍从头到底,那会儿她爹妈说不同意就天天去厂子闹,把她工作搞黄。
    为的不光是彩礼,还想把她的工作岗位留下,老头子自己干几年再传给儿子。
    大姑倒也狠心,先藏了把菜刀去说亲的那家。
    然后进门,一刀劈上人家屋子里的八仙桌,说她要是嫁进来,就算砍不死这家,逮到机会也拿老鼠药,药死这家的傻儿子。
    想绑着她也行,有本事绑一辈子,别给她一点机会,哪怕厨房烧火呢,看她不先把屋子烧了!
    ……
    此等彪悍女子,那家哪里敢答应?
    他们本来是看中丁丽萍能干,能给家里挣钱,还能收拾家里,照顾自己那又傻又暴力的儿子。
    可这强扭的瓜不甜呀。
    娶媳妇是干什么的?就是干活。
    要真的这亲事成了,一边防着她烧屋子砍人下老鼠药,一边还得把人绑着——
    就算能传宗接代,那不也是吃白饭的吗?
    再加上丁丽萍回家也照样这么砍,放言敢让她嫁出去,她就把人家一家全砍了。
    让她爹那老头赔钱赔到倾家荡产,儿子打光棍没媳妇,断子绝孙!
    ……
    好家伙呀。
    这也是当姑娘的能说出的话!
    看她那杀气冲冲的样子,谁也不敢冒险,以至于爹娘最后居然还脾气放软,晓得说话时和颜悦色了。
    日子又过了好多年,大姑虽然还记得这些矛盾,但老两口死去之后,也觉得跟弟弟妹妹没关系,所以一个人拉拔几个弟妹,反而感情加深了。
    如今想来……
    狗屁!
    不过她也没急。
    时代变了,如今拿刀冲出去风险太大,可能还没出小区就被人家拦住了。
    不过孩子们有更好的发展空间,想去帝都去帝都,想去哪里去哪里。
    就这两口子,还拖着个儿子……他们能去哪?
    对象这个事儿,哎哟,只要一想到薇薇的户口都已经转到帝都去了,大姑心里就美得冒泡。
    ……
    反正侄女儿已经回帝都,她这边东拉西扯,什么话能让丁海洋不开心就说什么,硬生生一个电话打了十几分钟,丁海洋都没机会说出重点。
    可马桶台的广告也是有限的,眼看着已经快要结束了,大姑这才大发好心:
    “我那侄女儿可怜啊,有爹有妈,却跟那没有一样。”
    “大过年的连家都回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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