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一城睡得很不安稳,浓浓夜色就像拢在了他的眉间。
他梦见十七八岁的蓝雅兰,笑容明媚艳丽,他们有着共同的司机,有着一样学校,以及一样的家。可是那天,像往常一样等在门口的司机并没有来,蓝雅兰一下就想起了什么似得,拼命跑了起来。
他追在后面,心里同样惶恐不安。
果然,曾经优雅端庄的蓝家聚集了很多人,三教九流,他们争先恐后的从蓝家搬离东西,一样一样,全是他们每天都看到的,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
“你们干什么!这里是我家!谁允许你们这样做的?”
他把气愤的蓝雅兰拉到身后,挡住那些人不怀好意的目光。
“什么你家,你们两个听着,从今天开始这里就不信蓝了。蓝家今早就破产了,蓝洲欠了一屁股债,你们还想住豪宅?”
周围尽是讥笑声。
“看,少爷小姐害怕了?呦呦……”
“你们别担心,你爸欠我们的债也得你们还,迟早招上你们。”
顾一城抱住蓝雅兰,努力是自己的声音冷静下来:“蓝叔叔呢?”
“哟,你还不知道呢,蓝纪那个废物,自杀了,不知道抢救回来没有。”
顾一城一辈子也忘不了蓝雅兰当时的目光,太绝望了,所有的光就此熄灭。她的唇震颤不已,面如金纸,仿佛随时都要到下去。
顾一城这么多年都不愿想起,不敢想。
场景一转,是二十几岁的蓝雅兰。她变了,更加美丽,也更加成熟。只是眼里的绝望同样让他心痛不已。
“为什么?为什么?”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毁掉我的幸福?”她的痛苦的指责,让他无法招架。顾一城猛的清醒过来,窗外还是浓重的夜色,夜行的鸟儿,在外面的树上偶尔啼叫,树影婆娑仿佛吃人的妖怪贴在窗上。
顾一城下床去冲掉了一身冷汗,坐在露台上,夜风很凉,他觉得冷,点燃了一支烟。
他曾经恨自己的弱小,不能保护好蓝雅兰,如今同样的,他依然不能做到。
顾一城吸了一口烟,呛得他马上咳起来。一人在国外的时候,担心蓝雅兰,或者想念她时,顾一城会学着别人抽烟想要一解愁情,可是这么多年过去,顾一城一直没有学会抽烟,也没学会放下蓝雅兰。
顾一城摸出手机,拨出朱丽叶的电话。
那边很快接起:“小城,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你知道些什么,告诉我,当年的事。”
“你在说什么呀?”
“别装了,柳珍珍是你安排过来的吧?你到底想做什么?”
“你怎么知道?”
“她认识冷天绥,又很怕他。两个人装作不认识。”顾一城没有了耐心,他被这个女人欺骗了几年,着实没有什么耐心了。
“呵,小城你长大了。”朱丽叶大方承认了。
“你明天回国吧,把当初的事原原本本告诉我。如果你还有点良心。”顾一城冷漠的挂了电话。
他在赌,可是除了这样还有什么办法?
朱丽叶那边正是阳光明媚的正午,她施施然给自己订好了机票。心里盘算着,冷天绥在国外忙的自顾不暇,不会有时间关注自己,而且她不怕顾一城告诉冷天绥,告诉冷天绥就意味着打破了蓝雅兰的家,顾一城有个致命的弱点,就是太爱蓝雅兰,而朱丽叶很好的利用了这一点。
爱情,让这个年轻人这么多年不辞辛苦,苦苦坚持。结果自己心爱的女人早已投入别人的怀抱,真是讽刺。
朱丽叶直接到蓝家找到了顾一城。她像个女主人,骄傲的逡巡自己的领地。
“以前我是想买下这里的,可惜被人抢先了。没想到你又把它买回来了。”
顾一城给她倒上水,即使两人心知对方心里是怎么想的。
“你很熟悉这里?”
朱丽叶没有说话,转了转杯子,问他:“怎么查了一些什么?那些成年旧账,也能翻出个花来?”
“蓝家破产是冷家在背后操控的?”
“操控?冷家那有那么大的能力。”朱丽叶轻笑,接着说,“知道吃牛排吧,一口吃不下那么大的,你只能把它一块一块的切小。”
“真的是你们!”
“我们?是我一个人买的。”朱丽叶不置可否。
“为什么你们会有蓝氏那么多的股票?”
“想要办成一件大事,不是一天就可以成功的。慢慢来,日积月累。”
这么简单的真相,又这么残忍。顾一城过了好一会儿,问她:“冷天绥参与了这件事吗?”
“阿绥啊,我记得,他是在蓝家出事的前一年回国的。”
冷天绥作为冷家的私生子,一直不受重视。他想要在冷家站稳脚跟就必须有所作为。而朱丽叶这么说只能算他的帮凶了。
“听过,农夫与蛇的故事吗?”
善良的农夫就起了快要冻死的蛇,蛇在清醒后却咬了农夫一口。
这个世上最大的悲哀之一就是,恩将仇报。
顾一城感到自己的心肺都在被怒火焚烧。冷天绥口口声声说着,爱,可是这到底是爱,还是补偿?他亲手毁掉的一切,他又怎么能补回?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顾一城很平静,对朱丽叶的话不没有什么表示。
“你知道我不喜欢蓝雅兰。”朱丽叶不介意他的态度,“你看,我告诉你这些,你可以将那个女人从我儿子身边带走,而你也可以和她在一起了。”
“哦,我不认为蓝雅兰回跟我走,冷天绥也不会让她离开。你的儿子你应该清楚。”
“是啊,所以我需要你的帮忙呀。”
“没有兴趣。要是没有什么事,您请便吧。我想我需要想想您刚才说的话的可信度。”顾一城站起来,礼貌的下达逐客令,然后自己往楼上走。
朱丽叶丝毫不在意,提起手提包,优雅的离开了。
走出大门,她回头看了看这栋大宅,冷笑。
蓝洲,你看,我会亲手毁了你所爱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