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节课就要放学了,朱丽叶低调的来,班里也没有她要好的朋友,她请假,她迟到,除了老师,一般不会有人在意。今天她坐下,就感到了异样的眼光。
她抬头看了一眼周围,什么都没有发生,大家都在做自己的事。聊天的聊天,写作业的写作业。她低头,那些探究的目光又会出现。
这并不是她的错觉,她太清楚这种目光了,她从小就被这种目光打量,不屑、鄙视、可怜……太多可笑的情绪。她不在意,学校是她唯一的净土,她压制自己的情绪,只是皱了一下眉,然后神色如常的上课。
自从家里发生了变故,她在水泥坑里摸爬滚打早就练就了一身铜皮铁骨,别的人受不了的眼神,她都可以面不改色的忍受,当做没有看到。没有什么好可怕的,过一段时间他们就会淡忘。
放学的时候,朱丽叶走在后面,周围喧闹的人声,结伴的女生悄悄嘀咕着什么。
“是她吗?”
“不是吧?”
“不知道呀。不可能吧。”
“太恐怖了。”
……有人还在议论,朱丽叶已经和她们分开往小卖部去。阿姨和她换了班,她一个人对付拥挤的人群,没有显得很费力,也没有很轻松。
今天中午没有胃口,没有打开饭盒。坐在小凳子上背书。
脑子里飞快的闪过,同学议论的脸。
怎么了吗?
她用书改住脸,强迫自己集中精神。有同学来买东西,敲了敲玻璃,她站起来结账。
“你是朱丽叶?”
“嗯。”朱丽叶一边找零钱,一边回答。
那男生挎着肩膀站在那里看她,眼睛上下打量她,朱丽叶疑惑的看着他,不知道他要做什么。男生摸出一张纸条,“这是我电话号码,等我电话。”说完就快步走开了。
朱丽叶看着这个写着几个数字的电话号码,更加迷惑。把纸条扔进垃圾桶,继续背书。
蓝洲还是前几次那个时间来买东西。这次他一个人来的,站在货架边,慢吞吞的挑东西。
反正店里有人,朱丽叶又不能看书,她看着蓝洲在货架那里踌躇的身影,就问:“你朋友呢?”
“他今天不太舒服。”段楷林此时正一个人在食堂,吃着两个人的饭菜。想不通蓝洲最近怎么喜欢上吃零食了,饭吃两口就不想吃了。
“哦。谢谢你的饼干。”
蓝洲都忘记这件事了,听她说起,回头看她,笑容干净温暖。
朱丽叶没再说话,结账的时候,蓝洲也安静的等着。他们就像是普通的顾客和雇员,没有交集,彼此生疏。
“高三很累吗?”朱丽叶一边帮他装进袋子,一边问。
“还好吧。”
“你每次都买好多。以前还没怎么见过你。”
蓝洲有些紧张,他笑了一下,点头说是。
他伸手去拿袋子,朱丽叶递给他。结过袋子时,朱丽叶轻声说:“加油。”
蓝洲从口袋里摸出几颗糖,放在柜台上:“你也是。”
等蓝洲走后,朱丽叶才窘迫的抓起糖,脸上发热。
到了晚上,朱丽叶在“瞬间”门口徘徊了一下,挺起背,进去了。
吧台没有老板,舞台上没有老板,休息室没有老板……朱丽叶悄悄松了一口气。换好衣服,心想,今晚来的人多一点吧。
金姐抽完烟走过来,也没说什么,朱丽叶再次松了一口气,金姐又折回来,半眯着眼问她:“你给勤哥带的路?”
“嗯。”
金姐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施施然的走开了。
朱丽叶安慰自己,有什么嘛。
过了一会,酒吧的人多起来,朱丽叶也渐渐忙得忘记了这档子事。空闲的时候听台上的歌手唱歌,她才想起,老板去哪里呢?路勤呢?
这两人一晚上都没出现过。
有客人在包间点酒,朱丽叶端着酒过去,包间里开的是最暗的灯,看不起人脸。
路勤低哑的声音想起了:“过来吧。”
朱丽叶走过去,看见路勤一个人走在沙发上,摊开双臂,右手晃着酒杯。桌上还好,没有堆成山的空瓶子。
“今晚你就不用出去了。”路勤怕她误会,解释,“你老板等会也要来。”
“我还是出去忙吧。”
说着老板周恪就骂骂咧咧的进来了,一脸的不高兴:“路勤你丫有病是吧?老子在睡觉呢。”边说边倒在了一边的沙发上。
路勤去拉他,他甩开路勤的手:“别碰我!”
“小叶,帮你们老板倒杯酒。”
朱丽叶帮忙到上,路勤拿过去,劝小孩似得:“来喝酒醒醒神。”
“路勤你丫的最烦人。”周恪支起身子喝了一口。又看向朱丽叶,看的朱丽叶发慌。
“你也这么看人家小叶,是我让她帮我的。”
周恪哼了一声,继续趴着睡。
“周恪,我要走了。”
老板躺着没动,也没说话。
“你说句话,你说句话,我就留下。”
老板安静了一会,爬起来,取了两个酒杯,一一倒上,自己拿起一杯,一杯递给路勤,路勤没接,他说:“给你饯行了。”说完一饮而尽。
路勤看向朱丽叶,笑得比哭还难受:“你老板的心是冷的,捂不热了,你下去吧。”
朱丽叶三魂丢了七魄,半响才明白路勤为什么叫自己进去。他也很害怕,他也很没把握,只是,只是再找一个人,找一个旁观者,试一试那个人会不会心软。试一试,这三个字太轻了,怎么能来测量一段感情,怎么能来检验一段真情。他的笑容又脆弱又无奈,她不懂,到底要多深的感情才这样迟迟不放手,她更不懂,要有多大的勇气才能笑着说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