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乖低头看剧本，姜扶瑶的眉再次蹙了起来。
    “大家准备好了吧？”见差不多了，副导演拿着喇叭问道，看向一旁的导演。
    导演双手抱怀，微微后仰，不甚在意地颔了下首，示意了他来就行，连“action”都懒得说，随意的模样显然是已经确定这遍完全是白费时间。
    姜扶瑶站在甘珊珊等人身后，微微闭眼，依旧在脑子里过台词。
    不知道等会正式开拍，脑子是否又会一片空白。
    “哒——”
    场记打了下板。
    姜扶瑶睁开眼。
    面无表情。
    心里实则早已乐翻天。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她真的记得台词！
    彩虹屁！当代恶毒女配的福音！
    只可惜，毕竟她是恶毒女配，作用就是被女主打脸，记得台词已经是打脸剧情升级了，不可能再给她好演技，表情便强行面瘫。
    但她本就无所谓演得好坏，重点是找对了“劝作者”的方法！
    姜扶瑶眼中仿佛跳跃着火光，灼烈、激昂，看得坐在设备后随时准备喊“卡”的副导演不由愣了下。
    这幕戏的故事前情是男主在课上帮赵知意解围，吕雯圆吃醋，课后故意找茬，趁赵知意独自正在琴房练琴，带着一众跟班踹开门，以言行对她进行侮辱。
    “开门吧。”姜扶瑶微微沉声。
    这是她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用自己的声音和动作来演戏。
    即使被迫面无表情，也已然弥足珍贵。
    第三章 杀人不过头点地，诛心才是真无……
    “砰——”
    一脚将门踹开，方薇大步走进去，一把抓住赵知意的头发便重重砸向钢琴怒骂：“操.你妈的臭婊.子，之前勾引我男朋友，现在又勾引吕姐对象？”
    琴键被砸得“当当当”地发出一连串杂音。
    “我没有……”赵知意小声辩解，试图将自己的头发从她手里扯回，双手却被旁边另一人逮住，用力反按在身后，不由发出一声痛呼，泪水从眼角滑下。
    见状，方薇冷嗤一声，又是一巴掌呼上去。
    吕雯圆双手抱胸，倚靠着门，只面无表情地看。
    许久，无聊地吁了声：“长得一般般，骚气倒是钻进了骨子里。”
    走近赵知意，抬手，她本想拍拍她的脸，又似是嫌弃，半路收了回来，只漫不经意地说了句：“我倒是无所谓你做了什么……但你必须为自己的言行付出代价。”
    方薇两人听懂了她的意思，将赵知意从琴凳上拽去琴房角落拳打脚踢。
    吕雯圆没有说话，也没有回头看，只是理了理裙子，坐在钢琴前弹奏曲。
    节奏与她们打赵知意的频率正好卡上，像是在伴奏。
    夕照穿过门，斜斜照在她身上，光影明灭，只那纤长手指与黑白琴键透出几分森冷。
    “你们在干什么！”一道震怒的男声从门口传来。
    …………
    *
    “……卡。”副导演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瞥向一旁面色不太好的导演，只觉自己就是只热锅上的蚂蚁，猝不及防就接了个烫手山芋。
    导演刚刚那话的意思谁都听得明白。
    就是想赶姜扶瑶走了，且是理由正当地赶走。
    谁让她演技垃圾、态度不端正？
    可问题是，方才这场戏，姜扶瑶的台词不仅一个字没错，现场收音传到耳机，说得甚至丝毫不比专业配音演员差。
    语声娓娓，低回轻柔，冷意从骨子里透出。
    尤其是她在甘珊珊两人打容雅时弹的不知什么曲子，旋律悦耳，却让人忍不住屏息，只觉心跳都急促了起来，不自觉的开始紧张。
    的确，她的表情很面瘫，但台词、配乐和动作不仅将这一处的短板弥补回来，甚至升华到了令人惊艳的程度。
    就姜扶瑶刚刚这幕戏的水平，要还让人从剧组滚出去，找茬也太明显了点……
    别说两个配角了，就是容雅那个女主也没见演得多好啊。
    副导演在心底偷偷嘀咕。
    见副导演一直不说话，导演以为他是不好意思开罪姜扶瑶，心说这种既没后台也没粉丝的艺人有什么好担心的，端着容雅送的冰百香果茶，“嗨哟”起身，坐到设备前，不甚在意地戴上耳机，手肘撑在大腿上，脚尖不耐地在地上点啊点，边喝边看屏幕。
    马上就要赶人走了，也不太好倍速，显得太过敷衍，但看她演戏也是真的浪费时间。
    数字小姐，啧。
    但很快，导演含在嘴里的吸管就没了动静，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屏幕，这么热的听，呼吸竟可以称得上“轻缓”。
    很难形容他此时的心情。
    震惊？不，甚至可以说震撼！
    与观众看到的成片不同，作为导演，他看到的都是现场最原始的模样，相当于“初稿”，没有配乐和剪辑，代入感自然要砍半。
    但现在，姜扶瑶换了个人般的台词功底和那自主发挥却出奇绝妙的钢琴配乐，除了视角还需要剪辑，已然在“初稿”阶段就给出了堪比成片的效果。
    赶人？
    这他妈还赶个屁！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看出容雅不喜欢姜扶瑶，特意在讨好？
    一时间，导演也不知自己到底是该高兴这场戏拍出了开机以来最好的效果，还是郁闷自己可能今天不仅没能抱到大腿，甚至可能马屁拍在马腿上，反而容雅惹了不快。
    毕竟……这场戏，容雅虽说在番位上是女主，但各个方面的发挥，从颜值到台词，其实都不如姜扶瑶吸睛。
    偏偏姜扶瑶就是在演自己的戏份，一点镜头都没抢，这就很他妈难搞了。
    导演垮着张脸。
    剧组其他人亦没想到姜扶瑶这次竟记住了台词，还说得这么好，一下让导演的计划落了空，不由面面相觑，都噤了声，安静低头做事。
    从琴房出来，姜扶瑶眼睛蹭亮地小跑回折叠凳旁，拿起手机，重新点进《溺宠》，就见果然又更新了一章。
    【导演忍无可忍的爆发终于让姜扶瑶害怕，担心被从剧组赶出去后，沈城会愈发觉得她不如容雅，赶忙认真背了台词。这次，容雅总算不用听出戏的12345，更能全身心投入，高超演技惊艳得副导演说不出话，也是开机以来质量最高的一场戏，还没剪辑便已有堪比成片的渲染力。】
    姜扶瑶：？？？
    靠，小说版恶意剪辑？！
    她没忍住怀疑了下喜欢这本文的读者的审美水平，看了下收藏，果然，才1000出头，真正追文的根本没几个，怪不得最新章到现在一个评论都没有。
    心中好一番幸灾乐祸“哈哈哈，恶剪狗活该”，姜扶瑶发了个评论。
    【姜扶瑶：沙发！！！作者大大不仅温柔礼貌会回评，还写了我想看的剧情，太宝藏了！爱你爱你爱你~】
    呜呜呜呜呜呜，如果不是生活所迫，哪个恶毒女配会向“恶剪狗”低头。
    “瑶瑶。”容雅笑着走过来，手中捧着沈城下午给她送的装有红糖姜茶的保温杯，“你刚刚那场戏的台词说得真好！有这么棒的台词功底，之前为什么不展示呀？大家都是现场收音，也不好专门为你找配音，之前那些念数字的台词就都得你自己补录配音，不觉得麻烦吗？”
    “麻烦什么。”收起手机，姜扶瑶嗤了声，“不是正好把你的演技和敬业衬托出来？”
    几个场务正忙着搬东西，闻言，皆是动作一顿。
    怪不得姜扶瑶之前一直是“数字小姐”，今天不仅这么短时间内就记住了台词，还说得很有感情，原来之前都是在给容雅当陪衬，实在是被导演逼得没办法了，怕连陪衬都没得做，不得已才展现了真实水平。
    不愧是沈总的“女朋友”，都进组当女主了，以防万一，经纪公司还特意打包个垫脚石过来。
    就是垫脚石好像长得太漂亮了点，就不怕反倒抢了风头？
    听出姜扶瑶的言下之意，容雅柳眉拧起：“你这话什么意思？我从没说过要让你当我的陪衬。”
    “你当然没说。”姜扶瑶点头。
    容雅眉头还没来得及松开，就见她笑笑：“这种事还需要你亲自说？”
    卧槽！果然！！！
    场务们愈发肯定了自己心下的猜测。
    容雅正准备开口，助理突然小跑过来，满面欣喜：“容姐，沈总让人给您送水果来了。”
    “真的是……我又没让他这么做。”面颊染绯，容雅娇嗔道，“一会儿姜茶，一会儿水果，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在耍大牌呢。”
    助理脸上露出个调侃的笑：“沈总是关心容雅姐啊。这要换成旁人，别想着沈总主动关心了，可能连秘书挑礼物都不上心。”
    容雅的脸便更红了。
    旋即，她似是想到什么，赶忙看向姜扶瑶方向：“你别误会，我和沈总……”
    然后就看到姜扶瑶将手机放在嘴边，边走边不知和谁在发语音消息。
    “老张，我和你说个笑话。”
    “咱们圈子里一个男的出轨了，碰巧，小三和正房在一个公司上班。一天，男的给小三送了水果，小三特别得意，就跑到正房面前炫耀，说男的关心她，不关心正房，还嘲讽正房收到的礼物都是秘书挑的，不走心，却不知道正房随便一个礼物够她吃一辈子的水果……”
    “有的人就只配被送水果，因为只值那个价。”
    在位谋职，容雅助理早就关注了沈城的各种动态，对他有个未婚妻的事自然有所耳闻。但这事同时涉及沈、姜两家，连靠爆料吃饭的狗仔都不敢深挖，她就更不可能清楚具体情况了。
    闻言，以为姜扶瑶是道听途说了些什么，冷哼一声：“容雅姐，你别管她。照我看，她就是嫉妒你有沈总喜欢。阴阳怪气的，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玩意。她才是连水果都不配……”
    “闭嘴！”比谁都清楚姜扶瑶真实身份的容雅厉声喝道。
    她恼怒地看着姜扶瑶，尤其是看到姜扶瑶一边说沈城送她水果是认为她和水果一样不值钱，一边一口一个地吃着她的冰荔枝，更是火冒三丈。
    姜扶瑶也生气。
    要是可以正面刚，谁还发语音指桑骂槐？
    都怪偏心偏到地中海的狗作者！
    不过荔枝还挺甜的，倒是可以问下沈城在哪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