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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节

    贺汉渚问电话那头的妹妹,语气凝重。
    天彻底地黑透了。
    贺汉渚开着车,去赴那场白天答应了下来的饭局。
    觥筹交错,称兄道弟。这样的交际场,他早就习惯,也没理由去拒绝。
    凤来楼在有名的八大胡同附近,入夜,那一带便灯红酒绿,美人如云。
    他到了马路前的一个十字路口。
    沿着这条路继续往前,再进去,就是了。
    倘若往左,向东,路则通往东车站。
    在那里,今晚七点,一班火车,即将南下。
    贺汉渚慢慢地停了车,转头,望着火车站的方向,凝神了片刻。
    他的妹妹,终究还被他问出了话,告诉他说,一周前火车出事的第二天晚上,很晚了,好像快要十点钟,苏少爷给她打了一个电话。
    她是照着苏少爷的吩咐,请鲁道夫医生帮忙确认,他到底有没有去打过血清。
    妹妹还说,是苏少爷让她不要在哥哥或者鲁道夫面前提她打过电话的。
    贺汉渚扭着脸,注视着自己左手边的那个方向,心里忽然生出了一个念头。
    他想问她一声,倘若他告诉她,他听她的话,都听她的,那么,有没有可能,她对他好一点,再好一点点。
    只要一点点,他就够了。
    随了这个念头的萌生,他感到心底里也仿佛有什么东西开始苏醒,重新又冒出了头,周身的血,亦渐渐随之变热,又恢复了温度。
    谁说一定没有可能。
    那个晚上,在旅途那间破旧的旅馆里,纵然他冒犯了她,她不是依然还记挂着他有没有打血清吗。
    他迅速地低头,看了下表。
    快七点了!
    再不去,她真的就要上车,就这样,和别人一起走了!
    脑子一热,血瞬间仿佛变烫,在胸腔里翻涌滚动。
    贺汉渚再也忍不住,打了一下方向盘,踩下油门,调转方向,朝着火车站的方向就开了过去。
    东车站是京师最大的一个火车站。临近年关,一年当中最是繁忙的时段,又是晚上六七点,正当热闹,站前广场的路上,聚满了等待接客的人力车和骡车,穿插着兜售贩卖各种吃食的摊子。贺汉渚终于在七点还差五分钟的时候,赶到了这里。他猛按喇叭,然而,仿佛被淹没在了一个喧嚣而嘈杂的大海里,只能缓慢前行。
    没有摩西分海的神力。
    贺汉渚弃车在了路边,下了车,狂奔着,穿过人头攒动的站前广场,奔进候车室,推开阻拦自己的人,冲到了今晚开往天城的那班火车的站台。
    火车晚点是家常便饭,说十有八九,也绝无夸张。
    他指望今晚,自己的运气也能好一点。只要火车稍晚个几分钟,就能让他追上她了。
    然而,站台上,那段长长的风雨棚下,乘客已全部消失不见。
    就在几分钟前,那一列火车,载着他想要追的人,南下去了。
    贺汉渚迎着冷风,立着,眺望夜色下那延向了远方的铁轨,身体里原本已沸腾了起来的血,又仿佛失了温度,渐渐地凉了下去。
    运气,终究还是没有站在他的一边。
    他早就该有这样的觉悟的。他在心里想道。
    苏雪至奔出站台,将累赘的行李箱暂时寄存在了车站里,随即坐了辆东洋车,直奔鲁道夫的家。到了,果然,仆人告诉她,他还是没有醒酒。
    苏雪至直接拿了他的医箱,带着离开,随后按照地址,在晚上八点多的时候,找到了丁家花园的那处住所。
    她拍开了铁门,老鲁出来开门,得知她姓苏,是表外甥,受贺小姐的委托来给他看病,喜出望外,忙将她请了进去。
    贺妈更是热情招待,让她坐,又去给她沏茶。
    苏雪至让她不要忙这些,问贺汉渚在不在,得知出去了,问去了哪里。
    贺妈说:“好像是凤来楼。苏少爷你稍等,我这就叫老鲁去叫!我真的很担心啊,白天他接完电话,人都晕了过去!我说他又不听,我就只好打电话给小姐了!”
    “真晕了?”苏雪至和贺家的老妈子确认。
    “晕了!我就眼睁睁看着孙少爷吧唧一下摔在了椅子里!”
    老妈子的语气十分坚决,说完匆匆跑出去,派老鲁找人。
    苏雪至听着庭院里飘来的老妈子和老鲁说话的声音,心里想着凤来楼又是个什么鬼地方,不住地劝告自己要忍耐。
    她临时改主意回来了,无关病人操行如何。
    姓贺的是救她而受的伤。
    作为医师,她必须有始有终。
    老鲁出了门,贺妈在客厅里陪她,攀谈几句,又不时地跑到大门口张望一下。
    苏雪至等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晚上九点钟了,她终于彻底地失了最后的一点耐性,起身,决定先离开,回车站取回东西,找家旅馆过夜。
    别的,明天再说。
    老妈子似乎不想让她走,劝她晚上就住这里,说自己去给她收拾房间,这样,孙少爷一回来,就能给他看病了。
    苏雪至婉拒,出门而去。
    丁家花园是处闹中取静的所在,出去不远,几百米外,转上一条行车路,就是热闹的商街夜市,拉了电灯,两边是各种各样的买卖。白天绸缎烟铺,戏院药店,针线鞋帽,天黑后,就变成了吃食摊,将近年底,生意做到天亮。
    苏雪至招了辆人力车,坐了上去,让去东车站。
    车夫拉着,经过前面一座桥时,对面开来了一辆汽车。
    桥面略狭,没街面那么宽,车夫怕冲撞,往侧旁让了让,等在桥下。
    贺汉渚开车过桥,沿街中间的车道,继续往丁家花园而去,下桥后,知前头人杂,打起精神,正要拐弯走另条人少的道,忽然,透过半开的车窗玻璃,眼角风瞥见桥头路边有辆东洋车。
    车夫避开他的汽车后,拉着客,继续上桥。
    贺汉渚的视线掠过车上的那个人,一阵恍惚,直觉以为自己看错了。
    他猛地踩下刹车,迅速扭头,盯着后面的那道背影,心跳加快,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是她?
    怎么可能!
    她不是已经随了火车,离开了这个地方吗?
    很快,那道背影随车,消失在了桥下。
    贺汉渚不假思索地推开了车门,下车,追上了桥,再下去,追出去十几米,追上那辆东洋车,叫停车夫,随即伸手,一把抓住车身,对上了车上人投来的两道视线。
    竟真的是她!
    街边一间铺子里的灯光照了出来,昏暗朦胧,影影绰绰里,四目相对。
    当看到他的时候,她显然也有些错愕,坐在车里,望着他,一动不动。
    贺汉渚才知道,自己的心脏竟是如此的虚弱,才追了如此一段短短几十米的路,他便喘了起来,没法停止。他一只手五指紧紧地抓着车身不放,抓得手背都起了几道迸出的青筋。他的眼睛也一眨不眨地望着对面的她,心跳得就像是一面被捶破了的鼓。
    没想到出来后,会在他住所的附近遇到他。
    短暂的错愕过后,苏雪至就回过了神,见他还那样挡在前头,看着自己不说话,便朝他点了点头:“回了?”语气淡淡。
    他还是不说话,依然这样挡在前。
    桥上,一拨逛夜市的路人经过,张望了这边几眼。
    车夫也有点慌,莫名其妙被这个军官模样的人粗暴地拦下,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很快发现,好像没自己的事,放了心,便站在一旁等着。
    苏雪至被姓贺的这个人看得渐渐尴尬,竟有了几分不自在的感觉,好在片刻后,见他目光好像终于从自己的脸上挪开了,落到了她手里还拿着的医箱上,如释重负,忙又道:“我另外还有事,所以留了下来,没和校长他们一起走。恰好贺小姐又打了电话给我,说你生了病,托我来看病。”
    贺汉渚的目光再次落回到那一张隐隐泛出一层粉雾的脸上,凝视着,喉结微微地动了一下。
    他松开了他那只一直抓着车身的手,慢慢站直身体,用带了点沙哑的嗓,低低地道:“好,我给你看。”
    他伸出手,接过了她手里的医箱,回到他还扔在桥头下的车旁,打开车门,随即站在一旁,默默地看着她。
    夜市的灯火,勾勒出了立在桥头的那道身影。苏雪至还坐在东洋车里,扭头看着,恍惚间,忽然冒出了一种奇怪的感觉。
    仿佛就会发生什么事情了。倘若她现在继续朝着那道身影走过去的话。她在心里隐隐地想道。
    她更不知道,自己这样回来,到底是对,还是错。
    “先生――”
    她被一道声音给唤了回来,定了定神,迅速地驱散了脑海里的杂念,给还在一旁眼巴巴望着的车夫付了钱,随即下去,在他的注目下,匆匆走了过去,钻进车里。
    他替她轻轻地关了车门,随即上车,开着,带她回往丁家花园。
    第100章 (苏雪至在上车之后,没片刻...)
    苏雪至在上车之后, 没片刻,心里就开始隐隐地生出了一种懊悔的感觉。
    她在懊悔自己的冲动和孟浪。
    不知道今晚是怎么了, 脑子一热,竟干出了这样的事,临时从将要开动的火车上下来,回头,找到这里。
    固然,这首先是出于医者天职的驱动。但倘若换个角度,用客观作为唯一的标准去审视或者评价自己今夜的举动, 说实话, 她认为绝无必要――她只能给出如此一个结论。
    病人得的,不是立刻能要人命的急症, 而且最迟,他的医生鲁道夫先生明早也能醒酒了。
    她真的真的,即便是出于感恩的目的, 也大可不必如此举动。
    然而,世上没有后悔药。
    事,她做了, 人,现在也遇上了。
    还能怎样。
    本就不自在了,等他驱车缓缓走完了桥下一段熙熙攘攘的夜市,拐进侧旁的另条僻静道路,车外方才所有那些似乎可以用作转移注意力的热闹和烟火气便随之顿消。
    夜悄无声息, 周遭仿佛只剩下了自己和他两个人,车里这个原本不算狭小的空间, 也陡然变得逼仄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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