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贤和霍炎的关系很不好，两人一见面就是针尖对麦芒，私下我也从来没有听过霍炎提起过他爸爸的事情，更没有听他叫爸爸，现在他一脸凝重的样子，我似乎猜到了什么，心也跟着慌了起来。
    奥菲帮我们叫了飞机，我去简单收拾了下，十分钟后就要赶回机场。
    在车上我给沈玉燕打了电话，把霍贤的事情说了一遍，沈玉燕她们也打算回国，于是我们一行人来到了机场。
    “艺熏，没事回来看我。”奥菲走过来，和我拥抱在一起。
    我喉头就像是有刺扎着一样，低低低嗯了一声，人生有时候真奇妙，打死我也想不到，我居然和奥菲能成为好朋友。
    唐幂的车也到了，她和黎恩阳下了车，经历了一场生孩子的劫难，她整个人消瘦得不行，一下车，黎恩阳就在她的身后披上了厚厚的外套。
    弈王本来也要来的，但考虑到安全和影响问题，他就只是在视频电话里和我们告别。
    霍炎走过来，催促我：“走吧。”
    奥菲一拳打在霍炎的肩膀上：“回去以后不许欺负艺熏，不然我和你没完。”
    “还用你说！赶紧找人嫁了，别出来祸害人！”
    打死我也不想想，这会是霍炎说的话。
    我们一行人前前后后地上了飞机，站在机舱门口，我最后一次望了一眼白拉曼的土地，这里的太阳依然是那么大，阳光很刺眼，机场后面是大片大片黄褐色的土地，与身后湛蓝的天空连接在一起，形成了一幅强烈渲染的巨画。
    风呼呼地刮着，额前的头发挡住了我的视线，也顺便遮住了我眼中的眼泪，我把头发撩开，就见很远的地方，停着一辆吉普车，龙铮身材修长地靠在车门上，见我望过去，他的脸也朝我的方向望过来。
    因为太远，我根本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但是我知道他在看我，他什么时候在那里的？
    或许是我从奥菲家出来就跟上了，或许是刚到，谁知道呢？
    反正他始终站在远远的地方看我，我一回头，就看到他。
    心中涌起了莫名的感伤，恐怕这个世界最难说明白的就是人类的感情，爱起来的时候，盲目又执着，爱去了的时候，像是风里的蒲公英，轻轻一吹，什么爱都消失不见了。
    我朝他努力挥了挥手，我不知道龙铮看到没有，不管怎么样，他始终是我的朋友。
    ……
    飞机飞上了几万米的高空，机场已经缩小成了一个点，更别说机场中的人了，根本看不见了，能够看到的只有绵延不绝的蓝色，我仰着头，把自己陷入座椅里，望着窗外，久久没有说话。
    倏然身上一暖，霍炎倾身过来，在我的身上盖了一个薄毯：“睡一会儿吧，回去可能又不太平，我照顾你的时间不会太多。”
    听他这么说，我才觉得事情有些严重。
    抬起手，在他深拧的眉心揉了揉，我想把他心中的那些愁都揉掉：“没事的，你不用顾及我，我会照顾自己。”
    霍炎把我的头放在他的肩上，让我可以靠着他，他的声音低沉有力：“别担心！过段时间就好！我向你保证，到时候我就有大把的时间陪你，你想去哪里，我都陪你！”
    “好！我要去月球！”
    霍炎把头移开了一些，低头看我，我笑着仰头：“你陪我吗？”
    其实我是打趣他的，这时候，我希望他能够轻松快乐一些。
    “回头我和詹姆斯联系一下，看他们有没有探月的计划，如果可以，你要配合做一系列的训练，去太空不比在地球上，需要考虑很多身体能够承受的极限因素……”
    听着他一本正经的分析，我真被他打败了：“我还真去啊？我只是开玩笑而已。地球这么好，我非得跑地球上去做什么？月球上又没有红烧排骨，烤全羊……”
    霍炎说了一句调皮，然后捏了一下我的鼻子，气氛一下就变得活络很多，而他眉心深拧的那些愁也淡了很多。
    最后我喝了杯热牛奶，还真奇怪，在霍炎的身边，我吃什么东西都不会有想吐的感觉，离开了他，我的孕吐就很严重。
    后来我都有些吃醋了，觉得肚子里的孩子是专门和我作对，亲近霍炎一些。
    这个小家伙，还没出生，就偏心了。
    怀孕还有一个变化，就是睡觉不规律了，有时候半夜都睡不着，有时候吃饭都能睡着，喝完牛奶没多久，我就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我都在车上了，沈玉燕和黎叔回家了，唐幂也身体不舒服，黎恩阳带她去医院输液。
    ……
    我和霍炎直接去了霍家老宅，我们到的时候，已经是下午。
    霍家老宅在一片树木很茂盛的山上，盘旋而上的山路被树影遮得严严实实，车走在里面，有一种阴森的感觉。
    我们下车后，龙叔首先迎了出来。
    他恭敬地和我们打招呼，我也礼貌地回应，龙叔客气地回应了一声，大概对龙铮的事情，他还没有释怀。
    “情况怎么样？”
    意外的，霍炎居然出奇地冷静。
    如果不是在白拉曼，他那样匆匆地赶回来，我甚至以为他对霍贤的感情半点都没有了。
    龙管家：“老爷是前天晚上去世的，突然脑溢血，夫人发现他的时候，他在浴室里已经没有呼吸了。”
    我们见到了霍贤的尸体，他躺在冰棺里，整个人已经被清洗过，穿着齐整黑色的唐装，脚下是黑色的布鞋，整个脸是用一块黑布遮住的，唯一露在外面的是他的手，枯瘦的手已经覆盖上白色的薄薄的冰霜，看起来没有那么恐怖。
    周围是霍家的祠堂，还是斑驳的老木头建筑，屋檐上全是黑漆漆的小青瓦。
    我们到的时候，天居然下起了雨，雨珠一滴一滴的落下来到下面的青石板上，在青石板苔藓上砸出一个一个的水坑。
    我们站在冰棺上面，沁凉的寒气不断地扑上来，让我的皮肤上都爬满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倒不是我怕，又霍炎在身边，我一点都不怕。
    而是我不敢相信，那样精神矍铄的一个人，就这么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