縢婉柔闻言,侧身行礼,轻声的道:
“给云伯母请安。”
耿氏起身,上下打量着縢婉柔,颔首说:
“好,真是个标志的好孩子。滕老有福气啊。”
縢彦靖看着孙女,苦笑着道:
“我是有福气,不过这孩子就是苦命了。我年事已高,陪不了她多久,唉。”
耿氏握着縢婉柔的手,说:
“滕老莫急,缘分未到,会有一个可心的人儿,来疼这位好姑娘的。”
云巧瞅着二位长辈的样子,迷茫的瞅着自家大哥。
咋觉得是个相亲大会呢!
相亲的两位主角,就在眼前。
縢婉柔害羞,娇嗔的看了眼祖父,没有说话。
那个模样,纵使云巧是个女子,都觉得很动心。
縢彦靖爽朗的笑出声,道:
“怕啥,这是你云伯母,不是外人。”
云巧一听这话,忙不迭把縢婉柔拉到一旁,道:
“滕老,婉柔姐可是金枝玉叶,这找良婿一定要门当户对。这样,我婉柔姐才不会吃亏、受委屈。”
滕老闻言蹙眉,还想说什么,云雷也开口道:
“先生,吃饭吧,下午还要念书呢。”
滕老叹口气,点点头,道:
“好吧,咱们开席。婉柔啊,照顾好你伯母跟你妹子。”
“知道了,爷爷。”縢婉柔颔首应着。
云巧特意坐在耿氏身边,将縢婉柔隔开。
开玩笑,刚才滕老的话,她可听出来了。
哥哥跟着学习,可不是顺道卖.身。
饭菜很丰盛,有些云巧自打过来就没吃过的东西,这会儿也都见到了。
菜品很精致,到底是有钱人家。
縢婉柔隔着云巧,不忘给耿氏夹菜。
席间还会聊天,问些农家的事情,尽量不让气氛尴尬。
吃过午饭,云巧想要离开,没想到縢彦靖那边开口道:
“云雷,难得你娘跟你妹子来,下午就别念书了,陪陪你娘。他们起早过来都乏了,就在你院子睡会儿。家里有马车,晚上送他们。”
云巧以为耿氏会拒绝,没想到竟然没有。
耿氏起身,冲着屏风一侧,道:
“叨扰了。”
“你太客气了。以后常来往,不是外人。”滕老说着,冲云雷使了个眼色,娘几个都出去了。
縢婉柔站在一旁,看着祖父蹙眉,不懂今日爷爷为何这般热情……
……
娘仨回到云雷暂住的院子,房间只有他们母子三人。
云巧脱鞋上炕,不解的看着母亲,问:
“娘,为啥要留下啊。我哥挺好的,咱就回呗。”
耿氏没理她,接过儿子递来的帕子,看着比自己还要高的人,道:
“你在滕家,感觉咋样?”
云雷耸肩,平静的回答:
“母亲放心,儿子专心读书,并没有被别的事儿打扰。”
接过母亲递来的帕子,透干净扔给炕上的云巧,又说:
“儿子吃饭都跟滕老先生一起。”
耿氏回到炕上坐下,问:
“那你自己呢?你想不想往上考?不用顾忌我,你就说自己想不想便是。”
云雷看了眼炕上不住点头的云巧,又看着一脸平静的母亲。
思来想去,终于点点头。
“我想。我想往上考,中举、中状元,让娘过上老夫人的生活,也想把弟弟、妹妹都安顿好。”
云巧捏着帕子,笑嘻嘻的凑过来,道:
“娘,大哥这个想法没错啊。念书嘛,不就是为了做官、有出息,如果只是念书,那有啥用嘛。”
看着帮忙劝着的闺女,耿氏抬头瞅着儿子又道:
“那如果……你要是往上考,娘就让你娶縢婉柔,你答应吗?”
“……”
“娘,你疯了!”云巧惊呼,“那是大哥的终身大事儿,咋能用这个做交换条件!”
耿氏没理闺女,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云雷,道:
“回答我,你答不答应。如果你答应,娘不拦着你。但是你不答应,考中秀才就拉倒,做个教书先生也饿不死。”
云雷满脸纠结,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云巧急的下地穿鞋,蹲在耿氏的跟前,仰头看着她,说:
“娘啊,这根本就是两回事儿。咱家经历过一个张大妮,你还想再经历一个?门不当户不对的亲事,咱可不能想啊,滕姑娘是好,可不适合我哥。”
耿氏瞅着着急上火的闺女,深吸口气,问:
“你这是干啥。有这么个有钱的嫂子进门,你嫁妆就不愁了,你横巴着、竖挡着作甚?”
云巧生气,倔强的咬唇,说:
“我要我哥幸福。”
耿氏好笑,“娶縢婉柔就不幸福?那可是金枝玉叶,富家小姐。你大哥娶了她,那就是享福。”
云雷觉得脸热,看着母亲,郑重的道:
“娘,我是不会娶縢婉柔的。”
“为什么?”耿氏反问,“你不想出仕了?”
“想。”云雷不加思考的回答,“可即便是想,也不能娶她。”
云巧起身,站在云雷身边,支持着说:
“对,不能娶。不能丢了男人的骨气。”
兄妹俩同仇敌忾,耿氏直接气笑了。
看着眼前这对傻子,语重心长的道:
“骨气?骨气在银子面前,一分不值。老大,你想出仕,你可知官场有多险恶,人心有多肮脏。上一刻跟你称兄道弟,转个身就能把你害死,你真以为官场那么好混?”
“我让你们兄妹四人踏实生活,可你们没有一个踏实的。既如此,我做娘的就不能不谋划。你想出仕,必须要有雄厚的靠山。咱家是没钱,所以你只能靠女人。縢婉柔的嫁妆,就是你的靠山。”
耿氏斩钉截铁的话,让云雷不吱声了。
云巧突然走上前,握紧耿氏的手,道:
“娘,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儿瞒着我们。”
耿氏抽回手,摇摇头,说:
“我有什么可瞒着你们的,没有没有。”
云雷也走上前,撩袍跪下,道:
“娘,这么多年儿子就纳闷,幼年那个黑屋子,到底是什么。”
耿氏蹙眉,不安的看着他,问:
“什,什么黑屋子?”
“一个黑屋,没有光亮,有老鼠,有虫子。”云雷回忆着儿时的阴影。
云巧挨着哥哥跪下,抬头道:
“娘,你跟我们说。我们长大了,能替你扛事儿,真的。”
耿氏的眼泪,吧嗒吧嗒落下,喉咙就跟被堵着一般,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终于——
“孩子,别为难了,还是老夫来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