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有这个想法。”云巧没有隐瞒。
縢婉柔面色表情复杂,眉头紧蹙。
云巧见她这般,轻声继续说:
“婉柔姐,或许你觉得我这么做,有些欠考虑。可当时那个情况,我真想不了那么多。如果不管他们,这些孩子有家没亲人,难保不学坏、不饿死。”
縢婉柔明白这个道理,可是……
“那么多的孩子,吃、穿都是问题。就是住,也不容易啊。”
幽幽的话,让云巧喜上眉梢。
往前坐了坐,挨着她道:
“婉柔姐你忘了?我马上就要受封了。到时候我就有……”
“正二品县主看着官不小,俸禄也很多,可这么多的孩子,僧多粥少。”縢婉柔强调。
经历了那么多事儿,她早就已经成长,不会冲动。
云巧抿唇,还想说话,屋门拉开的声音,让她暂时打消劝说的念头。
忠嫂子进屋,屈膝行礼——
“大小姐,婉姑娘,水已经烧好,您们现在洗漱吗?”
“好。”縢婉柔开口。
忠嫂子冲外面吩咐,若棠、云锦一起端水进来。
云巧看到云锦,轻声地说:
“今儿张庆年兄妹不去,那边你照看着些。吃过饭我就过去……”
“不是要写请柬吗?”縢婉柔出声提醒。
云巧笑着点头,没有躲活儿的说:
“我没忘,我拿那边写。”
縢婉柔抿唇,轻叹口气,说:
“那咱们一起去那边写吧。”
“好。”云巧满口答应。
在哪儿写请柬都无所谓,那帮孩子必须得管。
罗盘被秦浩凡带走,看风水、积阴德这样的事情,可遇不可求。
她总不能明目张胆出去告诉人家——
我,云巧,挂牌子,看风水。
别说轩辕晔容不了她,就是亲娘、三个哥哥也容不得她。
所有问题摆在这儿,她只能另辟蹊径。
修桥铺路建学堂,照顾孤寡帮贫困。
除了这些,她真想不出旁的,给功德簿上增添几笔。
想到这儿,云巧情不自禁的叹口气。
给她上妆的云锦,顿了一下,说:
“小姐莫叹气,奴婢忙完,就会过去帮您写请柬。”
云巧上扬嘴角,顺势点点头,没有吱声。
忠嫂子倒完水进屋,屈膝行礼,说:
“小姐,关于二爷成亲席面的厨子,您是不是要在考虑一下。”
“考虑啥?”云巧不解。
云锦放下手里的眉黛,轻声说:
“小姐,我娘的意思是……您看要不要找县里董师傅。”
董林州?
“为啥?不是说好了找何厨子吗?”
縢婉柔也是一愣,不懂这一家三口是什么意思。
云锦恭敬屈膝,解释说道:
“小姐,我爹昨夜又看了一遍婉姑娘拟的名单。丁县令、府城卓大人,定北伯等都要来。露天吃饭对他们来说已经很难,若是菜品上再对付,总是说不过去。”
乡下厨子,做饭招待乡下人没啥,可招待那些有身份的,就差了一层。
縢婉柔觉得在理,云巧不以为然。
“忠婶子,让忠叔去县里问问。如果董大哥有空,那就让他来。没空就找何厨子,不要强求。那些人嘴刁,山珍海味都吃遍了,我给他们弄啥都够呛能满足他们。实在不行,就入乡随俗。”
“是。”忠嫂子屈膝,转身出去了……
……
吃过早饭,云巧跟縢婉柔一起出现在作坊。
暖房一早出菜,张庆云、张庆年都不在,云巧一个人张罗的。
看着一车一车的青菜拉走,嘴角轻轻上扬,用手肘轻怼一下縢婉柔,说:
“今年冬天卖菜的钱,够我养那帮孩子一年不?”
“看你咋养呗。”縢婉柔撇嘴道。
事已至此,她是看明白了,准小姑是铁了心要做,她说啥都白扯。
云巧挽着她的胳膊,笑嘻嘻的说:
“当然是粗茶淡饭,青布草鞋。难不成我还给他们山珍海味?我也得有啊!”
縢婉柔叹气,目送着车队离开后,道:
“你要是有这个觉悟,就好了。”
“哎哟,我又不是傻的。‘量力而行’是啥意思,我懂。”
云巧说完,拽着她的胳膊折返回屋。
桌上摆了一摞浣花篆,还有烫金红色的封皮。
縢婉柔磨墨,云巧裁纸,两个人分工明确。
“巧儿,既然你知道量力而行,我想问问你,咱家的房子你打算怎么做?”
裁纸的云巧顿了一下,随后轻笑着道:
“这也正是我想问你的呢。”
“问我?问我做什么?”縢婉柔不解。
她没有过门,就算过了门,这种事儿也得云家商量,她作为媳妇儿,只需要听着便是。
云巧把裁好的纸,放在一旁,坐下道:
“问你想要什么样的别庄。我作为你的闺房密友,赠与你如何?”
“什么意思?”縢婉柔还是不懂。
云巧单手托腮,娓娓道来。
她要把孩子弄回来,自然不是想想而已。
学堂要盖,然后在学堂内部再盖出宿舍,这样一来,二十多个孩子,就有地方住了。
等冬天落雪,远村的孩子,也能在学校居住,省去来回走路遇到的风险。
“……学堂盖完,自然就是盖咱们家了。我打算盖一个三进的院子,日后就算你跟我大哥去了京城,这边有地,也算一处别庄,秋收府中也有一笔进项。”
云巧这番话说完,縢婉柔没有回应。
不过磨墨的动作,明显慢了下来。
她在思考。
云巧拿起毛笔,蘸了些墨水,写在纸上。
娟秀的小楷,再加上考究的浣花篆,特别好看。
写完吹干,拿起端详,竟然会有金光闪闪的颜色。
“哟,咋弄的?”
“里面添了些东西。”縢婉柔没有细说。
云巧对这些东西不算研究,她说了也白说,倒不如省些气力。
放下墨块,坐在她的对面,道:
“云巧,三进的院子不是小数目。你要盖的那个学堂,也不是十几二十两银子就能做的。这么一大笔钱放出去,没有回报,你可是个生意人啊。”
明显赔本的买卖,而且学堂还免束脩五年。
光投入、不赚钱,这可比大户人家开设粥场还要烧钱呢。
云巧明白她的意思,轻笑着道:
“婉柔姐,其实这就是一笔买卖,一笔回报无法预估的买卖。有可能大赚,也有可能血本无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