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嘲的说完,云巧又拿出两张银票给他,道:
“麻烦关大哥,去给死者买棺材跟寿衣吧。无辜遇难,家家都很难准备。”
关维没有接,摇摇头,说:
“这个元帅已经给过了,也有人去安排了。”
好嘛,她安排的,都是人家安排过了的。
果然心细的男人!
把银票塞给他,指着屋里又问:
“巴树哥的……也买了统一的?”
“那没有,还没定呢。杨蜜肯定不能委屈了他。”关维回答。
在军营呆二年多,也挺那帮女兵说过“蜜莺”这个词。
杨蜜的本事,不容小觑。
“既然没定就用这笔钱吧。连同那对父子。一起死了,也算有缘,给他们就安葬在一起吧。”
关维瞅着手里的银票,抿唇道:
“元帅的意思是,把所有遇难的人都葬在一起。”
“葬哪儿?”
“城西二十里的空地处。”
云巧努力想他口里说的这个地方,却一点印象都没有。
关维见状,继续又道:
“再往南五里,就是埋葬时疫去世百姓的地方。”
啊,想起来了。
云巧不住的点头,恍然大悟的说:
“也好,葬在那边,也算离的近一些。到了下面,还能经常走动。”
关维闻言嘴角狠抽两下,道:
“那个……我安排人去买东西。”
云巧瞅着他的样子,耸耸肩,站在原地。
屋里杨蜜的哭声仍旧,她听着揪心,不想进去。
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太多太多,她忙到现在一口水没有,一口饭没吃。
可嘴里却巴苦巴苦,特别难受。
不知过了多久,王大福从外面进来,看到云巧站在那先是惊讶,随后看着其他人说:
“把人装棺,运到城外空地处。灵棚已经搭好,各家都过去人了。”
几个士兵听了,纷纷进屋抬棺材。
很多都已经入殓装好了。
王大福走到云巧身边,道:
“你怎么样,还好吗?”
听说了她在医馆的义举。
也知道她给伤者留钱,改善伙食。
更清楚没有她的助力,李铁柱没有那么容易完成任务。
这个姑娘,跟以前印象里土庄子的姑娘,还真不像是一个人呢。
云巧轻叹口气,没有隐瞒的道:
“不咋好,挺累的,还挺……难受的。”
“这事儿来的突然,是挺让人难接受。听说京城太子已经往这边来了,那凌储君也在。”
话里有话。
云巧挑眉,瞅着她,问:
“可是有什么传言了?”
“朝廷那边,不赞同互市的声音,又多了。”
果然如此。
云巧冷笑着摇摇头,说:
“那太子来这边,是取消的?”
“不清楚,不过大家都那么说。”
云巧闻言舌尖抵腮,好一会儿才道:
“你没事儿跟李铁柱、杨营他们去丰月楼、兴丰楼去吃饭,就说一些这样的事儿。说朝廷不赞同互市,太子往这边来了。”
“我们说?”王大福惊讶。
云巧耸耸肩,看着他坦然的道:
“就你们说。没有胆子先去找五爷,问一嘴再订。”
“啊,那倒也成,也成。”王大福不住的点头。
反正你让他隔着锅台上炕头,那肯定不行。
军营纪律严明,真那么做了,身上的衣服就得脱了。
他没想回家,想一直在军营做事呢。
云巧退到一旁,看着一个一个棺材抬出去,又道:
“什么时候下葬?”
“说是把那些人的幕后首脑抓到,然后再说。”
云巧点点头,正好杨蜜从屋里出来,几步上去扶人。
哭的有些脱力,需要两个人架着她方能移动。
可这样若是平常人还可以,但她身怀六甲,万一抻到不是开玩笑的。
瞅了一眼王大福,后者秒懂的走过来。
说了句“得罪”,便将人打横着抱起,大踏步往外走。
至于巴树,有关维帮忙,他们还是不跟着裹乱了。
王大福把这边的事儿,交给一个士兵,亲自赶车送他们三个女眷回去。
车进后院,王大福没进去,转身回忙。
云巧明白他们现在的忙,也懂他们时间宝贵。
喊着人抬滑竿,把杨蜜放在上面,若棠跟在一旁。
云巧累坏了。
疲惫的拖着步子,往松鹤苑走。
都做好了被母亲责骂的准备,没想到进屋之后,耿氏一句重话都没有。
让婆子准备饭菜,她领着她去厢房沐浴。
“热水早就给你准备好了,估摸着时间,你也该回来了。”
看着这样的耿氏,云巧多少有些惊讶。
配合的褪去身上所有的衣服,接着进到浴桶。
热乎乎的水,瞬间让她感到活了过来。
耿氏把准备好的苦茶给她,道:
“说是医魂给的方子,去火的。”
云巧闻言笑了。
“娘,我嘴里巴苦巴苦的,您还让我喝这个?”
耿氏不理,喂在她嘴边,说:
“苦也得喝。良药苦口利于病,你岂能不懂这个道理?”
云巧无奈接过,“咕咚……咕咚……”爽利的喝下。
本以为嘴里会更苦,没想到竟然回甘。
不愧是医魂,这汤药开的,真新颖。
长舒口气,把碗交给母亲,趴在桶边,说:
“娘,你觉得杨蜜能熬过去不?”
“那咋不能呢?”耿氏不在意的耸肩。
放好碗,撸起袖子,给她搓背。
“你莫要小瞧了杨蜜……也不对,你莫要小瞧了女人。”
“我没小瞧女人。”云巧忙不迭摇头。
女子本弱,为母则刚,她懂!
耿氏瞅着女儿的样子,“呵呵……”轻笑道:
“好好好,没小瞧,没小瞧。既然不小瞧,就赶紧放宽心。一会儿吃完饭就睡觉,有啥事儿,明儿再说。你想多留就多留,娘陪着你。咋也得……看着互市再次开起来吧。”
云巧闻言欣慰。
果然还得是亲娘,那么懂她、了解她。
深吸口气,把自己整个埋进浴桶。
耿氏瞅着也不拦,就在一旁等。
终于——
“哗——”
半桶水都让她溅到外面,耿氏笑着摇摇头,说:
“这么大的孩子了,还跟小孩儿似的。”
云巧揩一把水,睁开眼睛。
洗去一身的疲惫,再次回到正房,已经跟刚才截然不同。
宝儿见到她,撒娇的凑上前,问:
“姨,娘亲呢?爹爹呢?”
云巧摸了摸她的发顶,淡淡道:
“娘亲累了,在休息。你在祖母这歇一歇,明儿带你去见你爹。”
宝儿很想说“不要”,可下午家里的氛围,她感受到了。
别看孩子年纪小,可他们最敏感,什么都能感觉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