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外圈是防护圈,里面全都是一天24小时都扛着木仓守城的民兵。
再往里面的圈就是军校了。
再再往里面,就是那些后来被招收进来的人住处。
再再再往里,就是纪长泽他们本村人了。
在还没有确保自己有足够的能力前,纪长泽不会让任何可能透露自己信息的情况出现,好在村里人们也挺配合,反正他们以前就是在村里生活,现在也是在村里生活。
当初都经历过洋人事件,自家孩子还在纪长泽手底下呢,他们就算是出去,嘴巴也都闭的严严实实。
自己人管的严实,那些到现在都没搞清楚纪先生到底是谁的后招进来的人,纪长泽就没那么在乎嘴巴严实不严实了。
反正嘴巴不严实,反而还能帮到他。
但这位食堂大妈嘴巴一直闭的很紧。
别看她现在成天在军校食堂里做饭,也算得上是有来历的,她亲爷爷,是当初宫里面的御厨,后来皇帝没了,皇宫里的太监宫女们也就四散而逃。
她爷爷那时候受了惊吓,回来想传授给她爹自己的一身本事,偏偏她爹走商许久都没回来了。
老人家怕自己还没传授出去人就先死了,就破了一回规矩,传给了唯一在家的孙女,告诉她等到她爹回来了就教给他。
谁知道呢,她爹她哥哥都死在了外面,也回不来,学不成了。
她拖的年纪大了,外面留学的未婚夫才回来,嫁给了对方后,不到半年,那男人就在外面养了个小的。
后来公婆去世,报纸上沸沸扬扬闹着什么自由婚姻自由恋爱,与封建婚姻抗争,那男人找到这么个借口,立刻要与她离婚,转头迎回来外面养的二夫人抬了大房。
她的嫁妆什么的,也都没还给她,仗着她家里人都死了,自己亲爹娘也都没了,没人管得住他,那男人直接就这么把她赶出了家门。
一个女人在这样的乱世独自生活,可以想见有多么艰难。
她就只能给邻里街坊结婚的时候做席面挣钱,后来,又打仗了,大家四散逃命,她也跟着跑,当了一年多的流民,听说有民兵招人,男女都要,就来了。
这样悲惨的经历让她这么一个三十多岁的人变成了‘大妈’。
纪长泽倒是挺喜欢她的。
除了她做饭好吃外,还因为这位食堂大妈虽然外表看着憨厚如普通农妇,其实心底却十分通透。
她之前离婚后,就开始学认字了。
从最简单的开始学,学不会就一遍遍的写在沙地上,等到投到纪长泽手底下的时候,她已然能看千字文了。
食堂大妈不拘学什么,只要是新的,她没学过的,她都愿意学,纪长泽最近在学洋文,找了手底下新招进来会说洋文的人教他,大妈也跟着学,她总是快速做完饭,放在锅里温着,然后搬着板凳坐到距离两人差不多两米的位置,手在围裙上擦擦,认认真真听着他们一个学一个教。
然后,她也接纳新思想。
但她只接纳她认为对的部分。
比如说洋人传来的新思想是女人也可以工作,哪怕一辈子不结婚当修女侍奉上帝,那也是教人认可的。
她很赞同这些观念,但她不觉得必须要当修女才可以不结婚,那不就跟他们这边的尼姑一样了吗?
食堂大妈的年纪在纪长泽看来并不是很大,他觉得一个人只要不遇到意外情况,活个六七十岁也是可以的,一个生命有六七十年的人,才不过活了三十年,哪里大了?
但不得不说,她说话的方式,已经向着大妈靠拢了。
她就经常批判着自己那个丧尽天良的丈夫,说他是个“脑仁里怕是生了蛆”的,又恶心脑子又让吃完了。
“瞧不上我也就罢了,人家眼光可高,偏他看上外面养的那个,我只一眼就瞧出来了,那位呀,不是个良善的,瞧着人家身上的打扮,哪里是他养的起的,还有那手里头戴的戒指,好呀呀,我在珠宝店瞧见过的,就那么小小的一颗,能要了那没脑子的一半身家。”
“他还以为是自己养着人家,尽瞧着吧,人家背后可还有人,他把人娶了回去,就等着东窗事发,人家笑话他给别人养老婆孩子吧。”
食堂大妈跟许多人讲过这番话,她跟来找她问晚上吃什么的学生讲,跟慢悠悠在院子里打太极的纪长泽讲,跟冷着脸靠着双杠实际上是在发呆的阮云讲,有时候实在是抓不到人了,她也会专门跑去人家站岗的民兵那讲。
唯独就是从没跟她那个前夫讲过。
照她的话来说,就是:“他做初一我做十五,就算是我早就看出来了,我也不会发善心告诉他,当初赶走我的时得意吧,我且等着瞧他的下场。”
她许是有当大妈的天分,这么几句话,来来回回的说了许许多多遍,纪长泽实在是听厌了,就怂恿大妈:“您这样跟我们说也没什么用,还不是要等着盼着您那前夫遭报应,要我说,干什么要等着盼着呢,咱们直接送他上路不就行了。”
食堂大妈深觉这话十分有道理。
于是,她除了做饭,绣花,勤奋的帮这群学生晒好的被子翻面外,又多了一个事做,那就是去操场学打木仓。
纪长泽很喜欢她做的饭,当然主要是喜欢她的一些言论三观,觉得她能带给自己手底下管着的女孩女兵们一些好的影响,于是也不限量她的子弹。
学生们上课的时候,靠窗户这边的学生往外一看就能看见,操场上,还没脱下围裙的食堂大妈对准靶子,一会一木仓,一会一木仓。
子弹跟不要钱似的撒不说,还基本没打中过。
旁边,他们那小气抠门,每次打木仓训练,一旦打的稍微偏一点了都要呵斥好久这群新生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浪费子弹的教官此刻倒是大方了,站在旁边好一阵鼓掌喝彩。
这可不像是纪长泽了。
这个年纪小的教官别看长的一副精雕玉琢的可爱模样,做事那是尽不干人事。
食堂吃饭的时候端着个碗盯着他们,谁也不能剩饭,谁剩饭谁就饿三天。
那些真正的穷苦人家出身的都接受良好,一个个盘子舔的比脸还干净,可一部分间谍就难受了。
他们不缺钱,平时里吃喝都是好的,能肯吃这些糙粮就挺不错了,还一点都不能剩下。
平时洗澡的时候,因为都是男的,同样身为男性的纪长泽就定下了个规矩,六分钟内洗完澡。
六分钟时间一到,立刻关水。
管你是不是身上的泡泡没有冲洗好,是不是才刚刚脱完衣服,想洗澡?城外护城河洗去,但是护城河也不是给你小子泡澡用的,洗澡可以,必须抓两条鱼带回来当洗澡费。
最令人发指的是,纪长泽他平时训练什么的倒是挺正规的,就是总是给大家伙“开小灶”。
当然,这个词是他自己说的。
纪长泽认为的开小灶是,上完课了大家一块去剿匪,又能锻炼到学生们的抗击打能力,又可以黑吃黑,啊不是,是帮助周围居民剿灭土匪。
于是,上了累死累活的课,还要去累死累活的剿土匪,等到土匪剿灭完了,他们还得当民工,去累死累活的搬运战利品。
战利品都放在库房了,纪长泽再拿出个超级大锁,把门锁好,宣布大家可以去洗个六分钟战斗澡然后睡觉了。
当然了,他是很贴心的。
于是他好心的表示,晚上学校里面没有值守,如果想要探索校园的同学可以晚上自己找时间去。
间谍们:“……”
上哪里找时间?
早上六点起床,起来就要快速洗漱完去吃饭,还不能不去吃,打个饭还得报数,随便少了谁立刻就有人去找,不管你拿不拿得出正当理由,以后早上未来七天内,大家吃早饭的时候你就都要站在一边递鸡蛋。
吃完早饭上文化课。
文化课上完了去训练场上实战课。
度日如年的一上午过去吃午饭。
午饭吃完了午休时间,一排排的民兵抱着木仓站在每一层的门口看着你睡觉。
等到午休时间结束,又是上文化课。
接着实战课。
好不容易下午七点,今天的所有课程结束了。
纪长泽宣布:还有晚自习哦。
你以为晚自习是让你晚上在教室里面看书的吗?
错,纪长泽的晚自习是一伙人轰轰烈烈去各处剿匪,打猎,有的时候也兼职去镇上跳狮子舞。
等到晚自习结束,至少就晚上十一点了,大家都累的像条狗,回去洗洗涮涮之后沾床就倒。
出去探查学校内部环境?
看看这个学校有没有什么猫腻?
累的半死腿都动不了,起都起不来,用什么探查?
白天被盯的死死的抽不出时间,晚上倒是没人盯着了,问题是他们根本去不成啊。
就算是勉强爬起来了,走路都成问题,更别说爬墙了。
间谍们简直无语哽咽。
剿匪什么的,他们可以理解。
可是狮子舞是什么鬼啊?
你知道披着个狮子皮跳来跳去跳柱子有多么累啊?
眼睁睁看着那些正常学生因为外面观众的喝彩欢呼高兴的不得了,他们简直恨不得摇醒这些人。
你们醒醒啊!
这里是军校啊!
应该学习打木仓,暗杀,各种探测手段啊!
虽然这些学校也都教了吧……
但狮子舞什么鬼啊!
纪长泽的理由很正当,在这样的乱世,多学会一门技能有备无患,必要时刻,你还可以靠跳狮子舞谋生嘛。
间谍们:“……”
正常的学生倒是很认可这话,他们本来就是没有技能才来军校的,狮子舞好歹也算是一门手艺嘛。
这么看来,教官真好,这么快就开始为他们考虑以后的谋生手段了。
间谍们:“……”
他们又想要摇摆这群学生的肩膀嘶吼了。
你们醒醒!
搞清楚啊,他是收钱的!
我们跳舞,他找人家举办庙会的人收钱啊!
然而,淳朴的穷苦人民并没有get到间谍们心中的万千草泥马是如何奔腾而过。
他们依旧开开心心的学跳狮子舞,学唱戏,学变脸,什么伸手下油锅,凝水成冰,这些江湖杂耍的手艺,也都学了个遍。
学生们很高兴,因为他们又学会了新技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