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常理，赵云清不该这么早就走火入魔的。
    姚蕊心却扯着嘴角摇着头，簪子锋利的尖头划破了她的脖颈，“这么多年了，我哪里能记得？”
    “记得我也不会告诉你。”
    “左右都是个死，我是绝对不会让你们好过的！！”
    姚蕊心情绪愈发激动，景生试图劝她，“赵云清也是你一手养大的孩子，你忍心看着他就这么走火入魔吗？”
    停顿了片刻，姚蕊心看着已然因为头痛而蹲下身去的赵云清。她有过瞬间的心软，但在姚蕊雯和齐怀的表情落入她眼中的时候，复仇的火焰将她彻底拖进了火海。
    “怪就怪他是你们的儿子！”姚蕊心对着姚蕊雯和齐怀大喊道，“如果他不是……如果他能是……”
    “能是”之后的半句话，是姚蕊心对赵云清一辈子都说不出来的言语，直到要死了，她依旧说不出来。
    “不……我不在意这个，只要让你们痛苦，我什么都不在意……什么都可以牺牲！！”
    姚蕊心再次笑了起来，却没有像方才那样昂着头看向姚蕊雯的方向。
    她笑的疯魔。
    她成功复仇了，姚蕊心用了十几年的时间。让姚蕊雯和齐怀一生痛苦，让赵云清去代替她向他们下半辈子讨债。
    她……成功了……！
    金属刺入血脉，脖颈上被姚蕊心撕裂出一个口子。伤口中，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姚蕊心的视线。
    姚蕊心颓然倒在地上，手中的簪子骨碌碌滚落在地。她浑身发冷，身体渐渐失去温度，很快，她就会变成一具尸体。
    最后，姚蕊心看在眼里的，是赵云清死死瞪着她的双眼。
    那双眼里，有难言的苦涩和一抹不知为何的惊慌。
    将死之际，姚蕊心恍惚想起在赵云清小时候，她被玉虚门门主打伤，昏迷不醒。当她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趴在她床边，小心看着她的赵云清。
    那个眼神……那个孩子……
    “娘……您不要吓我……”赵云清在哭，害怕她会死……当时她是怎么做的？
    姚蕊心看见自己扇了年幼的赵云清一个耳光，责令他以后无论发生什么，都不准哭。
    眼前开始发黑……姚蕊心感觉自己似乎抬起了手，摸着赵云清的头，告诉他，不要哭……
    娘……不会……丢下他……
    而在赵云清发红的眼中，姚蕊心死不瞑目的看着他，睁大的双眼除了临死前的空洞，就只给他留下了……一滴泪。
    如果说之前撕掉自己手臂的赵云清还只是有走火入魔的倾向，其后甚至不甚清晰的赵云清半只脚踏入走火入魔阶段，那么现在的赵云清，就已经彻底走火入魔了。
    姚蕊心在赵云清面前自杀身亡，对赵云清的影响不言自明。
    赵云清骤然向天大叫，甩开了身旁一直扶着他的女杀手，甚至因为内力的不受控制而使得女杀手一下子撞上了周围的树干。
    她吐出一口血摔在地上，挣扎着爬起身走向着赵云清的方向奔去。
    赵云清已然发狂，姚蕊心的死如同一把刀，直直切断了他绷紧了许久的神经。
    全然顾不得身边是何人，在如今的赵云清眼中，所有人都是他的敌人，每一个立着的东西都是他必须摧毁的。
    赵云清周身猛然爆发出一股极其强烈的内力，剧烈的冲击力压的周围的杂草纷纷摆动着倒下，连附近的树木都微微弯折。
    女杀手被赵云清的内力震伤了内腑，一时根本无法承受这般压力，就此昏迷过去。
    景生忙推了一把吴七正，口中厉声道：“快带薇儿离开，赵云清走火入魔了，这里不宜久留！”
    莫薇袇从吴七正怀里抬起头，想说不想走，她也想留下来帮忙。
    可吴七正担忧地垂下头看着莫薇袇，加上景生坚决拒绝她留下，莫薇袇也只能跟着吴七正一步一回头地去往远处。
    莫薇袇虽然不能就在附近，可她坚持让吴七正带她到附近的地方，最好能观察到这里的情况。
    她的武功不济事，可至少她还有医术。
    虽然有齐怀这个神医在，可如果要制住赵云清，齐怀必然出手，难保不会受伤。
    送走了吴七正和莫薇袇，景生总算能放下一点心。他看着玉妄，心里其实也不想玉妄掺合进来。
    然而玉妄如果会放任景生面对赵云清而自己离场，他就不是玉妄了。
    景生便没有说，只是看着玉妄，然后两人会心一笑，双双正面赵云清。
    走火入魔的人一般有两种后果，一是直接死亡，二就是发狂，而且破坏力通常极强。
    赵云清就是后者。
    他此时现在空地上，一次次将向他奔过去的女杀手击飞，然后发疯地击打周围一切他视作假想敌的事物。
    齐怀急切道：“再这么下去，他会力竭而亡的！”
    姚蕊雯登时一惊，抓着齐怀的袖子，连声道：“不行，铮哥！我们得救他！”
    齐怀何尝不想救赵云清，只是现在上去，无论是谁都太危险。
    景生径直走上前去，道：“义父义母，我去。”
    “景生！”姚蕊雯伸手想拦，明知有危险还让景生去救赵云清，他们未免太亏欠这个孩子了。
    景生笑笑，头微微摆动，“我有分寸的，玉虚门的毒功现在我是最了解的人。除了我，没人能控制住赵云清了。”
    姚蕊雯颓然地放下手臂，她知道景生说的没错，事实就是如此。
    要让赵云清留下一条命，就必须让他停止发狂。而要让他停止发狂，就只能从他走火入魔的源头——毒功上下手。
    景生是唯一合适的人选。
    姚蕊雯咬着唇，她并不想看到自己任何一个儿子身陷险境，偏偏老天作弄，她总是要看着儿子面对危难。
    而且是两个儿子都被卷进了风暴的漩涡之中。
    齐怀叹息，紧握了一下姚蕊雯的肩膀，上前两步和景生并列站在一起，“不要太自傲了小子，你义父我好歹是个神医，暂时对不上症也是能下药的！”
    景生失笑，对齐怀讨饶拱手道：“对对，义父如何会堕神医之名。”
    齐怀一巴掌拍在他的手上，气笑道：“你这滑头，就知道说好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