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玲听出他语气的冷淡撒娇:“爸——你吃晚饭了吗?我想和你一起吃饭。”
到底在身边多少年的女儿,张春山再大的气也撒不出来,他道:“行了行了,多大的人了,还撒娇,我在公司呢,你直接过来吧。”
张玲抿唇笑:“好。”
她说完眉目舒展开,走出酒店到停车场取车,黑色轿车缓缓开出停车场时另一辆车里的人才开口道:“黎总,刚刚张小姐一直跟着您。”
黎言之按住微疼的头:“知道了,去医院。”
保镖不再回话,转头和司机说了声,车离开酒店,往医院驶去,路上黎言之接到楚宇电话,那端不解:“药不是刚给你配好的吗?怎么又没了?你最近头疼的厉害?用药多吗?”
黎言之按着太阳穴道:“没吃多少,不小心洒了。”
“你这——”熟悉的念叨袭来,黎言之将手机放在旁边,靠在椅背上,转头看窗外,霓虹灯闪烁,灯光忽明忽暗,风景从窗边擦过,半空中只有被风吹落的叶子,还沾着雨水的湿气,贴在车窗上,黎言之细细看,被手机那端打断:“我说的这些都要记住!”
“好。”黎言之附和:“我马上到了,你把药送出来吧。”
“小祖宗一样。”那端嘀咕一句挂断电话,楚宇拎药走出医院,眉目有些担忧,黎言之很会照顾自己,几乎不生病,对药物更谈不上依赖,但就最近,楚宇发现她用药量越来越大,刚配好没几天的药的,现在就没了,在以往那可是半年的量。
黎言之的转变让楚宇一直忧心忡忡,就连见面都眉目紧锁,黎言之从他手上接过药,听他道:“不舒服我就给你再做一次检查,不要强撑,你看你脸色——”
“我没事。”黎言之打断他的话,淡淡道:“就这样,下次聊。”
楚宇没辙点头,往她车里看去,问道:“你一个人?”
黎言之狐疑:“怎么了?”
“你上次那秘书呢?我觉得她挺会照顾人的。”
一句话让黎言之神色微顿,在不算明亮的路灯下,她表情转化几乎看不见,黎言之眼底闪过亮光,抿唇不语。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黎言之只觉头更疼了,她身形晃了下,摇头道:“辞职了。”
“怎么真辞了?”楚宇道:“那姑娘挺好的啊!”
黎言之睨他眼,无奈道:“你都不看电视的吗?”
楚宇:……
无端被说了一句,他有些没反应过来,今天一整天都忙着手术,他确实没看电视,而且平时也不爱看,黎言之没给他解释,上车后让司机开回别墅。
门打开,客厅空荡荡的,只有冷风窜过的迹象,空气中似乎残留雨水的湿气,迎面而来,黎言之按着微疼的头走进去。
门口摆放两双拖鞋,一双是她的,另一双是她那天在祁蔓走后拿出来的,她原想祁蔓也许有天会回来,会穿上,现在看到却觉得无比歉疚,黎言之弯下腰将祁蔓的拖鞋放在鞋柜里,最下面一层。
她踩着拖鞋进客厅,一切还是她离开后的样子,茶几上的鲜花几天没打理有枯萎的迹象,也闻不到熟悉的花香,黎言之走过去顺手将枯花扔进垃圾桶,去花房折一朵鲜花插在花瓶里,再回到客厅,依旧冷清。
黎言之随手打开电视,倚靠在沙发旁,电视机里是财经频道,主持人还是那个胖胖的秃顶,讲一口流利的普通话,字正腔圆,祁蔓把这几个频道设置成主频道,所以经常一打开就能看到关于财经方面的最新消息。
电视里传来声音:“说到这里我想到今天锦荣的直播,离开二十几年的女儿突然回来……”
好好的节目被他说成悬疑剧,黎言之偏头看,偌大的屏幕上有祁蔓照片,侧脸,阳光斜斜落在她眉梢上,那人坐在办公桌前低头查资料,虽然是工作,但明显看出来是摆拍,黎言之没想到有天会在这个频道看到关于祁蔓的消息,神色有片刻恍惚。
她从茶几上的包里拿出药瓶,倒两颗之后犹豫两秒,又倒了一颗,仰头吃下去时嗓子口干涩,差点没咽下去,她干呕几声把药吃下去,然后仰头躺在沙发上。
电视机的吵闹似乎传不进她的耳膜,她只能听到自己激烈而快速的心跳声,声声震耳,黎言之单手放在额头上,侧脸苍白,黑色发丝落在脸颊旁,黑白分明。
她眯了眯眼,意识恍惚时听到门口有动静。
似乎是有人在敲门。
咚一声。
黎言之以为出现幻觉,她眉头轻皱,半坐起身,侧耳听,门口又传咚一声,她一股脑从沙发上爬起来,速度太快还晕眩两秒,似是担心门外的人会走,她靠在沙发边匀气后就走向门口,脚踩在大理石上一片赤凉,她却觉得心头有团火迅速窜起来。
她快速走到门口,丝毫不犹豫的打开门,还伴随轻唤:“蔓蔓……”
话没说出口,门外空荡荡,一个人都没有,黎言之微垂眼,见到地上蹲着一只布偶,长毛,稍胖,正瞪圆溜溜的猫眼看自己。
“喵呜。”
知知见门打开大摇大摆走进去,屁股扭动,黎言之看它这副样子抿唇,关门时她瞥到鞋柜旁的落地镜,镜子里的人衣衫不整,秀发微乱,发丝黏在布满细汗的双鬓和额头上,更显脸色发白。有风吹进来,寒气阵阵,她低头看,自己赤脚站在门边,余光里,镜子里的人,是黎言之从没有见过的狼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