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节

    掌门背手而立,看着前方许久,“你现下已经可以独挡一面,也该接手掌门之位了。”
    现在这么轻易让她做掌门,她这反派任务等于是白送的?
    拈花心中疑惑,叫系统,系统自从那天多重警告之后,已经乱码了,到现下都没有回应。
    拈花忍不住叹息,这系统真的很破,它到底还有多少话本世界一起管理,搞得老是当机。
    拈花只能反其道而行,“师父怎么放心将仙门交给我?”
    “有何不放心,掌门注定会是你,魔界有你看着,为师也能放心。”
    拈花越发愣住,这倒叫她无话可说了。
    高人果然是高人,说话都那么让人难以琢磨,就好像和她一样预知了后事一样,明明知道是这样的结果,也无法改变。
    拈花想到这里,又想起了柳澈深,心中莫名压抑。
    “师父,不问攻玉的事吗?”
    掌门听到这话,看向远处天际,“都是命定之事,又何必多问?”
    拈花心中难言,“师父,倘若除了你自己,旁人都是早已设定好的结局,所有的一切都服务于情节,但里面的人却因为你发生了变化,你会对那个人产生愧疚吗,会认为这个世界是真的吗?”
    “一花一世界,又怎么判断这世界不是真的?”掌门转身看来,“他既能带给你情感,那便是存在的,只是形式不同而已。”
    拈花闻言顿住,说不出话来。
    掌门看来,不再多言,“今日我会和仙门所有长老交代清楚,明日之后你便是衡山仙门的掌门,你心中所记,皆要为大道,为苍生。”
    拈花听到这话,想起柳澈深的话。
    他曾经说过心怀大道,泽被苍生,如今他已不在……
    拈花突然觉得没什么力气,实在疲于应付这些,“师父,烦请您再多给我些时日,我这些时日头疼得紧,也还没学会多少,不如再等……”
    她话还没说完,前面突然没了声响。
    那天杀的老头已经不见了,根本不给她反悔的机会。
    拈花这才反应过来,这老头怕是早就不想做这衡山掌门了,平日里除了闭关就是闭关,小事看不见他,大事更看不见!
    根本就不靠谱,还说一堆大道理,摆明了是想把这烫手山芋给她!
    拈花站在山顶上吹着冷风,陷入了沉思,她还不如跳下去算了。
    根本不把反派当人,连点个人情感都不允许存在。
    第64章
    恒谦重伤之后,昏迷不醒,男主没有清醒的意识,所有的剧情全都搁置。
    系统又布置了新的任务,就是下山为恒谦谋取灵逐草。
    拈花本是下山去完成任务,可是临到半路还是拐了个弯,到了柳澈深家中。
    她还是第一次到他家中,往日从来就没有来过,柳家是修仙世家,祖祖辈辈,家业盛大。
    如今门口已经挂起了白绫,来往皆身穿缟素。
    拈花一身白衣,在门口站了许久,慢慢踏上台阶,往里面走去。
    时常会有人来祭拜,门口守着的仆从也没有拦阻,灵堂里头停着棺木。
    棺木旁有人跪着,一张张纸往火盆里塞,其中一个女子极为年轻,应该是柳澈深的表妹。
    拈花几步走近,看了棺木,里面放着衣冠冢。
    不是她经常见过的白色弟子服,是他往日在家中穿的衣衫,还有玉冠,可以看出他往日也是金尊玉贵养大的,在仙门的时候却没有骄奢淫逸的习性,还能吃苦,柳家确实教得很好。
    拈花扶上他的棺木,一时间心中复杂至极。
    “尊者怎么会来此?”身后有人开口问。
    拈花转头看去,是柳澈深的叔父,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半响才开了口,“我来看看他。”
    柳叔父闻言红了眼,“唉,这孩子……怎么就走了这条路,如今连尸首都没有,叫我如何对得起他爹娘?”
    一旁的人闻言低声哭泣,那哭声听得人心头戚戚。
    拈花心中莫名一闷,隐隐约约有一处做疼,许久也只能说出两个字,“节哀。”
    “我没有看住他,让他做了这般大的错事,好在尊者力挽狂澜,没让这错继续蔓延下去,万一让魔界毁了三界,我们柳家才是罪恶大恶。”
    拈花闻言却说不出话来,倘若没有逐出师门此事,他原是不会走这条路的。
    柳叔父仿佛一下苍老了好多岁,柳家失去了柳澈深,打击着实不小,他看向她,极为感慨,“若是尊者那时没有收别的弟子就好了,他原还想重新拜在你门下的,便是没有名分也可以。”
    拈花微微顿住,一时不知该如何说,许久才喃喃道:“他这般想过吗?”
    柳叔父眼含泪光,叹息一声,“人死如灯灭,如今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即便是你同意重新收他为徒,仙门众长老也必然是不肯的。”他说着看了过来,“不知尊者愿不愿意替他写下灵位牌,毕竟他往日最敬重你这个师父。”
    拈花闻言无声点了点头。
    柳叔父当即拿来灵位牌。
    拈花拿着空白的灵位牌许久,一时难受至极,好好的人怎么就变成了手中一块木牌?
    拈花眼眶一时湿润,抬手用手施法,在上面拓上了几个字。
    ‘爱徒,柳澈深。’
    柳叔父伸手拿过灵位牌,看了一眼,眼中眸光闪动,“多谢尊者体恤。”
    拈花写下这几个字,心中却越发闷疼起来,一时再也停留不下,连忙往外走去。
    他家中人与他一样,都是这般有礼客气,她倒宁愿他们大发脾气,也好过这般客气。
    “尊者。”
    拈花才迈出去,就有人叫住了她。
    她转身看去,是刚头跪在里面的柳澈深表妹,她看她许久,才开口,“表哥离开家中已久,又在仙门长大,我想有些东西,或许应该由尊者带回仙门。”,
    拈花闻言沉默了一阵,点了点头,“我随你去拿罢。”
    他表妹在前头带路,领着她一道往外走去,话间感慨,“表哥从小就是族中表率,我都没想到他会走到今日这条路。”
    柳家很大,柳澈深的院子没有走多远,绕过园林,便到了书房里。
    “表哥在外修炼,能回来的时间不多,每次回来也不顾小住几日,后头我就很少再见到他,他每日回来都在书房待很久。”她说着推开书房的门,领着她进去,“尊者在此稍等片刻,我去取来。”
    拈花闻言点点头。
    柳澈深的书房很大,四面的墙都放着书。
    拈花四处看了一眼,视线落在前排的书上,伸手拿了一本翻开看,里面竟然还有字迹。
    写得很是端正,不过一看就是手腕还没有力气,应该是他年纪极小的时候写下的。
    有些难懂的字,他还在一旁备注了,显然极为认真,通篇翻下来竟然没有随意乱涂乱画,这是自幼就很端正。
    “这是表哥三岁时读的书。”她拿了盒子过来,开口说道。
    拈花听到这话,心里莫名柔软了一块。
    原来他小时候就这般端正,她一时都能想象出,他平日里在书堂里念书时的认真,小小的,还那么乖,一定从小是被夸奖长大的孩子。
    拈花想着当即把书放回去,她怕再多想一些,就会永远陷入那一天的情绪之中。
    表妹见她把书放了回去,打开手里的木匣子递过来,里面是一本本没有名字的书,却像是珍藏的书。
    拈花有些疑惑,看了她一眼,伸手拿过书,翻开来,里头却是一张张画,里面有各种可爱的小兽。
    和他那样的人完全不符。
    每一种小兽,旁边还写上解释,性格习惯,各种可爱的特点。
    拈花才看了几页,便有些入迷了,这些小玩意儿还挺稀奇,都有角角,她时常就想要收集这些有角角的小玩意儿。
    “表哥每一次回来都会呆在书房里很久,就是画这些奇珍异兽,我后来有一次瞧见了,他说他见过的这些小兽,有人很喜欢,所以他想画下来给她看。
    可两年来,我见他画了这么多本,也终究没有送出去,想了想,应该是还没有机会送罢,我不知他想要送谁,所以只能请尊者保管了。”
    表妹说完,看了一眼书房,话里感伤,“表哥原先是柳家的荣,入了魔,便是柳家的耻,往后书房这些东西应该也会慢慢腾空,柳家也不会再有他的痕迹。”
    拈花站在原地看着书里的画,每一页都有,一笔一画,看得出来极为用心,不知他想要送给谁?
    现下怕是永远都不知道答案了。
    拈花看了匣子的一本本画册许久,连他表妹什么时候离开都不知晓。
    她在原地站了片刻,将木匣子关起,抱在怀里,临走前又伸手将刚头放进去的那本书重新拿了出来,一并带走了。
    冰川上的冰面聚而又散,经过流水的冲洗,恢复了洁白。
    海发慢慢浮出水面,上面拖着一个巨型贝壳,贝壳到了海面上,缓缓开启,洁白的壳里躺着一个人,墨衣乌发,面若冠玉,闭着眼像是睡着了。
    冰川之上什么都没有,一望无际的白。
    丝丝缕缕的白色烟雾从海面上升起,往这边聚集飘来,汇聚地越来越多,越发壮大,化为了天边巨云,遮天蔽日,在贝壳之外来回环绕。
    片刻后,一缕带着凉意的风拂过,里面躺着的人慢慢睁开了眼,眼里一片清明。
    那白色巨云当即靠近,“主人,恭喜您重获新生。”
    柳澈深看着灰蒙蒙的天空许久,慢慢在贝壳里坐起,似乎并不意外自己会醒来,也从没觉得自己会死去。
    心魔在外头来回转悠,很是兴奋,“好久没有吃过这么多欲望,都叫我吃撑了。”心魔说着化成巨云,又变换了一种形象,像是一头兽,落在他身旁,极为讨好地看向他,“主人这个法子真好,不费吹灰之力就聚集了这么多人,他们的欲望真是美味!”
    柳澈深闻言没有说话,只有风刮过衣袍,猎猎作响。
    远处冰面上走来一人,看着他许久,眼神极端不服。
    柳澈深完全无视他这种情绪,淡淡开口,“人呢?”
    迦禹看了他许久,神情越发阴郁,伸手指向后头,不愿开口。
    柳澈深起身从贝壳中出来,那海发被心魔吞噬了关于吃的欲望,如今瞧着颇为乖顺,还极为恭敬地搭了一座桥给他。
    柳澈深上了冰川,前面一条道直通冰川里头,台阶而下,周遭都是晶莹剔透的冰块。
    柳澈深沿着台阶一路往下走去,心魔围绕着他,一步一步往前,颇为小心翼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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