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节

    柳澈深看了她许久,微微抬头,亲了下她的唇瓣,他的薄唇微微有些凉,让她心口莫名刺了下。
    “我还有事,这三日你好好休息。”他再没有别的举动,起身往外走去。
    他越平静,拈花就越不安,“你没把他们怎么样罢?”
    柳澈深闻言顿住了脚步,转过身来,眼神都有些冷,“师父想问的是恒谦罢?”
    她自然是要问恒谦,毕竟牵扯到她的性命,更何况恒谦和鸳鸳也是养了几年的徒弟,哪怕知道只是设定,也终究是不忍心。
    柳澈深见她答不出来,突然疾步走来,握住她的肩膀,“你怕他出事是吗!”
    拈花几乎被他提起,头上的发冠晃得厉害,“你要杀谁都没关系,唯独你的师弟师妹不要杀。”
    柳澈深听到这话,许久才开口,很轻地问,“师父,倘若我不杀他们,你会心甘情愿做我的妻子吗?”
    拈花说不出来话,她不是不想答应他,倘若真的有两全的法子,她也舍不得不答应他。
    可惜,他们两人只能存活一人,她不可能舍弃自己的性命,去成全一个虚幻设定的心愿。
    除非她疯了……
    拈花叹了一口气,“攻玉,为师不是你这个世界的人……”
    柳澈深显然不信她的话,闻言还轻轻笑了一下,他慢慢平静下来,手缓缓松开了她肩膀,“师父,你说偷不到也抢不到的人要怎么办?”
    拈花一时想到了往日教他的,恨不得清空他的记忆,“为师……为师也不是很了解。”
    “师父果然还是太过局限,依我看,得不到就毁掉。我不止要杀他们,还要屠尽衡山仙门,你,我也不会放过!”柳澈深眼尾微微泛红,明明这么狠,却莫名让人心痛。
    拈花坐了许久,连头上摇晃的步摇都早已停止晃动。
    可她的心,却前所未有的难受。
    第92章
    天边一轮圆月挂上天际,侍女纷纷退下。
    拈花才缓缓回过神来,起身走到梳妆台前,看向镜子的发冠,确实很好看,看得出来用了心,她又看了一眼桌上的喜服,忽然有些好奇会是什么样子?
    拈花想着,便伸手过去,可到了一半却停住了,现下看又有什么用,看了也是白看。
    她沉默半响,抬手拆下发冠,将它放回梳妆台上,起身往外走去。
    侍女连忙跟上她,她在这里出入自由,她们不会过问她去哪里,但会寸步不离跟着伺候。
    拈花出了殿门,往外头走去,外头侍从见她出来十分紧张,似乎刚当差。
    拈花看了他们一眼,“先头的人换了?”
    旁边的侍女当即脸色苍白,“回尊者,魔主全都处置了。”
    拈花听到这话,才后知后觉发现空气里弥漫的淡淡血腥味,一时间百味掺杂。
    他如今这样,难怪魔界人人自危,就以他这样的处置法,又有几个人不怕?
    拈花心口压得沉沉的,“何故处置?”
    “因为他们玩忽职守,让蛇进来惊扰了尊者。”
    拈花心中瞬间发虚,也不知道柳澈深到底有没有认出那条大蛇。
    他本就聪明,如今又实在让人看不懂,总让她有一种稍有不慎,就是她死的感觉。
    她一步步往前漫无目的走着,终是下了决心,不能再拖。
    她带着侍女七弯八拐,找到在阴凉处趴着的缩地兽。
    她上前一步,后头的侍女似乎很紧张,“尊者,想要去哪里?”
    拈花没有做声,伸手摸了摸缩地兽的脑袋,忽而转身,衣袖随意一挥,那些侍女全晕了过去。
    柳澈深对她没有太防备,因为整个魔界都有结界,她若要强行出去,他必然马上知晓。
    可惜他不知道还有一条密道,等他知道,她早已离开魔界。
    拈花牵着缩地兽往前走,很快便到了密道入口,她抓紧时间进了密道,独自一人在黑暗中走了许久,才出了密道。
    出了密道,果然看见迦禹,还有不远处坐在树上的訾梦。
    “说来就来了,我还以为你已经被自己的弟子迷得昏了头,忘记出来了。”訾梦显然等了许久,如今只要能让柳澈深不顺心,她什么事都愿意做。
    拈花见他们二人都在,倒也不意外,毕竟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柳澈深对他们来说,应该是恨之入骨的存在。
    “你确定能帮我,我可听说你那弟子想要娶你?”迦禹见她出现,迫不及待开口问。
    他已经受够了受制于柳澈深的日子,还不得不听令于他。
    拈花不知为何,听到柳澈深要娶她这话竟有些难受,一时不想开口说话。
    迦禹见她不说话,瞬间警惕起来,“你若是没有十足的把握,我是不会冒险的,柳澈深如今很是危险,魔界人人自危,修仙界更是被他杀了大半,我不得不防。”
    拈花看向他,“心魔如果没有了吞噬欲望的想法,它还会不会是心魔?”
    迦禹听到这话,面上一喜,“你有办法让心魔失去欲望?”
    拈花看向天上的月亮,再过两日便也到了时辰,“后天乃是鬼月鬼日,鬼地阴气最重,一旦开启,它将会吸收所有的怨气,你要做的就是将心魔引来,我会亲手毁掉鬼地和心魔。”
    “毁掉心魔无用,柳澈深必须得死,你不杀他,他随时可以让心魔卷土重来。”訾梦慢条斯理地开口笑言,“只是那个时候,你忍心吗?”
    周围瞬间安静了下来,忽而一阵风从密道而过,拂过拈花的裙摆,带起丝丝凉意。
    拈花垂着眼睛许久,像是要杀的根本不是她亲手养大的弟子,“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的性命自然比一切都重要。”
    周围静得只有风声,片刻后,迦禹阴笑出声,“我果然没有看错你,你说得不错,这世间谁又能比自己重要,不过一个徒弟,死了便死了,你永远还能再收。”
    拈花没有再开口,缓步往外走去,竟然碰上了一群修仙之人。
    他们看见了她,皆是大喜,“拈花尊者!”
    “拈花!”千苍当即往这边走来,莯怀还有几位长老跟在后头,皆是神情凝重,显然是仙门出了大事。
    “长老怎会来此?”
    千苍大病初愈,但底气还是很足,当即一脸大怒,“全都乱套了!仙门如今被慕容眉那个叛徒握在手中,其他弟子全都驱赶出去,只留下于她忠心之人!”
    拈花垂下眼,随口说了一句,“慕容眉哪有这样的本事?”
    果然下一刻,千苍勃然大怒,“还能有谁,自然是柳澈深,真没想到我们衡山仙门竟然出了这么一个天大的祸害,这孽障若不铲除,如何让人心安!”
    “柳澈深实乃魔头,我们此行而来,便是为同门师兄弟报仇!”
    “柳澈深生性如此残忍,一路杀害了我们多少修仙之人,如今又摧毁仙脉,草菅人命,大乱修仙界,对我们乃是一大浩劫,倘若任由他发展下去,天下都会大乱!”
    “此乃衡山仙门往日弟子,还请尊者清理门户,诛杀孽徒!”众人纷纷跪下,齐声开口。
    拈花听到这话微微一顿,耳旁只有呼呼风声,她没有开口说话,他们便一直跪着不起来。
    千苍沉默许久,开口问道:“可有把如致救出来?”
    拈花回头看了一眼,远处那密道早已不见踪影,明明已是春日,可这夜风吹到身上还是有些刺骨的凉意,“等禁锢他的人不存在了,他自然就会出来。”
    千苍听到这话,知道他是同意清理门户了,心中难得说不出滋味,到底是看着柳澈深长大的,好好的仙门大弟子,如今成了人人惧怕的魔头,当真叫人唏嘘。
    可惜一切不能重回当初,柳澈深必死无疑,他们仙门就当从来没有过这个弟子!
    …
    偌大的殿里颇为阴沉,安静地没有一丝声音。
    魔域圣女端着熬好的汤走进殿中,看着前面看折子的男人,沉思片刻,还是开口唤了一句,“魔主,我替你熬了汤。”
    “出去。”柳澈深连视线都没有离开折子,便冷淡地拒绝了。
    魔域圣女才开口便被他打了回去,后头准备的话,竟是一字都说不出来。
    殿外侍从疾步进来,“魔主,尊……尊者跑了!”
    柳澈深拿着手中的折子一动不动,闻言似乎也没有意外,可听到这话之后,那眼中的眸光瞬间淡去,像是本就微弱的光,支撑不住慢慢暗掉。
    一旁立着的贺大人闻言开口询问,“不知可要追回来?”
    柳澈深放下折子,很轻地开口,“追,大婚之前,我要见到她。”
    贺大人当即领命,转身离去。
    柳澈深看着极为平静,他重新拿起折子继续看,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拈花也没有弃他而去。
    魔域圣女站在原地,“魔主……”
    “还不滚?”柳澈深忽然抬眼,眼里杀意浮现,显然已经极不耐烦。
    魔域圣女见他这般,当即开口,“你师父既然离开,便是不喜欢你,你又何苦非要强留?”
    柳澈深长睫微微一眨,拿着折子没有说话。
    “她若是真喜欢你,又怎么可能不嫁给你,既然她根本就不喜欢你,你又何必强求一个不喜欢你的人回头?”
    魔域圣女抬手摘下面纱,露出的容貌极为惊艳,美愈天人,堪称绝色,“我乃无边法际的圣女,本是不嫁人,如今为你千里迢迢而来,我对你的诚意所有人都可以看见,你若是想,三日后的大婚还是可以照常举行,我愿意做你的妻子,无边法际也会永远站在你这一边,你的师父便让她永远做你的师父。”
    魔域圣女有足够自信,这也是她最大的让步,她本早就要离开了,只是不舍得,她喜欢这个男人,她想争取。
    她不觉得自己会输过他师父,他之所以喜欢他师父,是因为先后顺序错了,倘若她先出现,未必有他师父的事。
    柳澈深抬眼看向她,可视线却透过了她,看向外面灰沉的天际,“她不是师父,是神明。”
    魔域圣女见他看见自己的真容,竟也没有一丝心动,一时心中不解,“可你的神明在乎你吗?她明知道你爱她,还是跑了,三日后,你就会成为所有人的笑话。”
    柳澈深没有说话,因为答案他心中明白,她不在意,倘若在意一点,也不至于这般。
    “出去。”他重新拿起折子,话间淡淡。
    “没有什么会永恒不变,你不可能永远喜欢她,她不爱你,你早晚会喜欢上真正爱你的人,不可能永远信奉你的神明。”魔域圣女觉得如此简单的道理,他这样聪明的人,肯定很快就会想通,她没再多言,转身往外走去。
    大殿中很安静,火烛忽而轻轻炸了一声。
    柳澈深长睫一眨,很轻地开口,“我只求神明望我一眼。”
    魔域圣女脚步顿在原地,慢慢转头看去。
    他的神情明明很淡,却像是在临死前有了盼望,无用而绝望。
    她从来没有听过这样渺小的要求,甚至只是看一眼,短暂的停留在他身上……像是坠崖之人死死抓着悬崖边上的枯枝,枯枝明明马上就要断裂而去,他却不寻求别的方法,只是抓着不放,眼睁睁看着自己,落得粉身碎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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