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节

    “小姐,这周公子分明是一个书呆子啊,圆仪小姐怎么会喜欢这种书呆子呢?”婢女满满的不屑和奚落。
    章颖冷哼道:“鬼迷心窍了呗!”
    温圆仪喜欢这种穷书生,完全不似她,肖想的是已经做了三军都尉,父亲是权势滔天卿大夫的许绍烨。
    章颖觉得自己志向远大,温圆仪却是鼠目寸光。
    她们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道不同不相为谋,不一起玩不一起玩吧。
    “小姐,你说这周公子明日会去春风楼吗?”婢女问。
    章颖冷嗤道:“不去也得把他架着去,就是不知道圆仪会不会去。”
    温圆仪此刻也收到了一封信笺。
    闺房中,温圆仪将那信笺放到窗下,借着天光看了又看,难掩激动和惊喜,不可置信问婢女道:“小桃,真的是周公子吗?你怎么得到这封信的?是谁送来的?”
    “送信人,奴婢当然不认识,只说是周琰周公子托他送来给小姐的,小姐,信上说了什么?”
    自从王家大宴上会过面后,小姐回来就让她去偷偷打听,与许都尉一起的书生是谁。
    许绍烨与周琰相交甚密,在齐都广为人知,所以小桃很容易就打听到了周琰的背景。
    听着小桃带回来的关于寒门书生如何励志,才学在官学一众世家子弟中也是傲然众人的事迹,温圆仪越发爱慕周琰,正苦于没有机会与他相交,没想到周琰就送了信来,约她明日申时在春风楼一聚。
    “小姐,你说这是不是叫做心有灵犀?”小桃看着她家小姐此刻绯红如桃花绽放的娇俏面孔,笑吟吟打趣。
    温圆仪拿信笺敲小桃的头,啐道:“贫嘴。”
    小桃抱着头,笑嘻嘻说:“小姐打疼了小桃的头不打紧,打疼了周公子的信笺可不好,这信笺是周公子亲手所写,都说十指连心,信笺疼了,周公子的手就疼了,周公子的手疼了,周公子的心就疼了……”
    “哎呀,小桃——”温圆仪娇羞难当,用信笺掩面。
    小桃又打趣道:“哎呀,这信笺是周公子亲手所写,都说十指连心,小姐用信笺贴面,就如周公子的手贴着小姐的面颊,小姐的面颊贴着周公子的手就好像贴着周公子的心了……”
    温圆仪忙用手指在唇上“嘘”了一声,小桃立即机敏闭了嘴。
    男女授受不亲,却私相见面,这毕竟是不为人道的秘密,千万不能叫人知道。
    小桃想到这些未免紧张,也替温圆仪捏把汗。
    她压低声音问:“小姐,你真的要去啊?”
    温圆仪只恨周琰为什么把见面时间定在明日,她恨不能此时此刻就见到魂牵梦萦的周公子。
    ……
    周琰入了官学,怀里揣着花笺,想到明日春风楼的约会,书也读不进去了。
    刚好,翁以睿从门外走过,周琰忙放下书起身迎出去。
    “训导大人。”
    听到周琰的声音,翁以睿驻足。
    周琰恭敬施礼,说道:“翁大人好意为小妹保媒,小妹还小,想在家中多呆两年,故而拂了翁大人好意,还请翁大人不要往心里去。”
    看着周琰清澈笑容,眼神里也透着真诚,翁以睿揣测着周娘子母女俩没有将个中细节与周琰交代,便保持他一贯的温和慈善的笑容,说道:“阿琰言重了,日后若有好的亲事,我还会想着你家周清的,你家周清的媒人酒啊,我是喝定了,还有你的。”
    周琰一怔,不好意思地施礼。
    翁以睿看着他,虽然面上依旧挂着笑容,眼底却已经有了疏离之意。
    翁以睿离开官学,坐了马车,并没有回自己的府邸,而是拐进巷子,停在那矮院墙的屋前。
    翁以睿上前拍门,一个看着比翁以睿年长的庄稼汉子来开了门,将翁以睿迎进去,嘴里唤道:“阿睿堂弟,你可回来了。”
    第52章 重逢
    “大哥,阿策怎么样了?”翁以睿问他的堂兄。
    老实巴交的庄稼汉子说道:“阿睿兄弟啊,你来了就太好了,阿策今天状况好多了,肯吃饭了,还说要见你。”
    “肯吃饭就好。”翁以睿已经穿过院子,到了廊下,见翁策母亲翁嫂子正焦虑站在那里,便唤了声:“嫂子。”
    翁嫂子是一个朴素老实的妇人,与她丈夫站在一块就是很般配的农家夫妻。
    她带着哭腔,说道:“阿睿兄弟,阿策喊着要见你呢。”
    翁以睿点点头。
    翁嫂子又问道:“阿睿兄弟你吃过饭没有,灶里还有火,锅里的饭菜都是热乎的。”
    翁以睿说道:“不用了,嫂子。”
    翁嫂子还要说什么,她丈夫拦住她,说道:“阿睿兄弟是吃皇粮的,你煮的饭菜也能入他的口啊?”
    翁嫂子便不再说什么。
    翁以睿径自去了翁策房里,翁嫂子与她丈夫都没有跟进来。
    翁以睿进了屋子就把门关上了。
    翁策一见翁以睿进来,忙从床上坐起身,伤口处还有疼痛,但相比之前已经好很多了。
    翁以睿拉了把椅子在床前坐下,看着脸色憔悴的翁策,不免心疼,说道:“事已至此,你要振作啊。”
    翁策是打小他看着长大的,翁策父母目不识丁,对孩子的培养根本就没有规划,是他觉着翁策这孩子聪明伶俐,便让他去读书,一路扶持着,眼看着到了可以入仕为官的年纪,却出了这档子事,翁以睿很郁闷。
    “叔父,我现在活着的唯一目的就是想替自己报仇!”翁策咬牙切齿说道,最重要的命根子没了,他活着还有什么意义?振作了又有何用?
    翁以睿说道:“李月舒已经死了,你找谁报仇去?”
    翁策一愣。
    “月舒她怎么会死的?”翁策震惊问道。
    翁以睿冷哼道:“看你的样子,对她还挺有情意的,她对你可没有情意,瞧瞧她对你做下的事……”
    翁策道:“叔父你误会了,我的伤不是月舒造成的,是王孝健!我现在只想让王孝健给我抵命。”
    翁以睿很意外,李月舒在他面前承认是自己伤的翁策,竟是替王孝健顶罪吗?
    “也不必你动手,王孝健现在正在郡守府的大牢里。”
    翁策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怎么他养伤这段日子发生了这么多事啊?
    “叔父,到底怎么回事啊?”
    翁以睿便说道:“王家大宴上,李月舒被人害死了,王孝健是嫌疑人,所以就被下了大牢,如果找不到别的真凶,他恐怕就要给李月舒抵命了,这样也好,你的两个仇人都得到应有的下场,你就要振作起来,好好为余下的人生打算。”
    “我这样,还能有什么余下的人生啊?”翁策一时悲怆,仇人死的死,将死的将死,这段日子积蓄的仇恨一下子都没有地方发泄了。
    “你不为自己打算,也该为翁家打算啊,传宗接代的事有你弟弟呢,但是光耀门楣光宗耀祖的事得靠你。”
    翁以睿的话让翁策不解,“叔父的意思是我还可以入仕为官?”
    “为什么不可以?你的秘密又没有多少人知道,就连你的父母我也是瞒着的,他们只以为你是得了病,根本不知道你是断了命根。没有人知道的事情就是没发生。”
    翁以睿唇角露出一丝诡谲的笑。
    翁策心头震动,叔父不愧是师长,又教会了他做人的道理。
    “当真无人知道吗?”翁策不确定地问。
    李月舒死了,王孝健就算也快要死了,可是王家的人总有知道的。
    “知道的人如果是活人的话固然可怕,可要是成了死人,不就也不知道了吗?”
    翁策看着翁以睿,仿佛重新才认识一般。
    叔父真是深藏不露啊。
    翁以睿拍拍翁策肩头,说道:“叔父原本打算给你寻一门亲事,好替你遮掩此事,但是奈何没说成,是叔父一时失察了,在这世界上,又多了两人知道了阿策的秘密。不过无论多少人知道,只要是死人,多几个又何妨?反正死人开不了口。”
    翁策紧紧握起了拳头,“不知道,这来送死的人是谁?”
    “周琰最亲的人。”翁以睿答道。
    同在官学读书,翁策怎么可能没听过周琰的名字呢?如雷贯耳才对。
    ……
    周琰揣着一颗怦然跳动的心辗转反侧,好不容易睡着,梦中全是温圆仪红衫飘飘巧笑倩兮的模样,她捧着一碗热腾腾姜汤温柔奉到他面前,甜甜喊着:“周公子请喝姜汤。”
    那温柔的声音,那甜美的笑容,让他沉醉。
    他接过姜汤一骨碌喝掉,她又捧过一碗姜汤,他接过仰脖喝掉,她又捧来一碗
    于是,梦中,他就一碗接一碗,不知喝了多少碗姜汤,终于将自己撑醒。
    在恭桶前站了一泡尿,周琰躺回床上睡回笼觉。
    哪里睡得着?
    昨夜的心有多炙热,都被清晨的寒意冷却了。
    他若与温圆仪在春风楼私会,是不是有违圣人教训,有违诗书礼仪?
    所以,春风楼还是不去了吧。
    可是若不去,圆仪小姐一直在春风楼等他怎么办?她对他有奉汤之恩,难道他恩将仇报让她空等一场?
    可若是去了,被人撞见圆仪小姐与一陌生男子私会,这对圆仪小姐的清誉不利。
    思来想去,周琰决定起来写信。
    申时的时候,让周清携着信在春风楼等圆仪小姐好了。
    他在信中感谢她奉汤之恩,也写明不能赴约的种种顾虑,想必圆仪小姐定然能理解的。
    周琰便起身写信,并在白天的时候,趁着周娘子上街卖鸡蛋的时候,将信拜托了周清。
    周清是个调皮的,很是打趣了周琰一阵。
    周琰面皮薄,红了脸,连连给周清作揖,说自己与温小姐并不相熟,千万不要诋毁了温小姐的清誉。
    周清也好想见一见这位给兄长奉汤的小姐,按捺着激动心情,好不容易熬到了下午,刚过了未时就从家里出发,往春风楼而去。
    周清到了街上,一路被街上的热闹吸引,她在街边小摊贩摆的各种女孩子的饰品间流连,忽见隔壁摊贩也有一个衣着华丽的贵女在看首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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