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节

    在他的沉默里,何尔雅也回过神来。她很清楚,此刻自己在他眼里的样子一定是非常的狼狈。
    她也想光鲜亮丽地出现在前男友面前痛打他的脸啊,可谁让老天爷不长眼,偏要她在最糟糕的情况下遇见他呢。
    今天,林隋洲穿了件白衬衫与深色裤子。整个人挺拔性感之余,还透着股刻意拉开的距离感。
    一双望着她的眼,深邃且沉静,而后有了一丝波动,有点像是悔不该停下的味道。
    何尔雅倔强地还了个微笑给林隋洲,低嗤了声从地面站起身越过他与他身后的四人,挺直背脊朝尽头的电梯走去。
    她又没做对不起任何人的事,丑陋的也不是她,所以她一点也不觉得自己有哪里丢脸的。
    肖娜快速扫了一眼林隋洲,莫名有点胆寒地退到了墙边,又一股作气地越过他,朝何尔雅的背影追了过去。
    然而,这男人腿长步宽的反超了她,把一只脚踩在了电梯的门槛上纹丝不动地阻止了门的合拢。
    这个臭丫头,又是惹了哪路的神佛了?看这不善的气势,不好惹的程度明显高出先前包间里的那些人太多。
    肖娜身心都在颤抖,却不得不鼓起勇气跑过去冲进电梯里抓紧何尔雅的手臂:“不、不准再给我犯混地惹事儿了!”
    说完,又对上林隋洲一张寒冰似的脸,努力端起气势道:“这位先生,不知道我们阿雅有什么地方得罪的,惹得您要这样?”
    林隋洲懒得理她,只是盯着那双眼,感觉到心中的戾气越来越深重了。
    “何尔雅,出来说清楚,是谁把你弄成这样的。”他的声音淡淡的,却透着股不说清楚,绝不会放她走的偏执与威压。
    何尔雅一下子就来火了:“林隋洲,滚你的蛋!你在命令谁呢,你有什么资格?”
    她现在满肚子都是怒气,刚才又喝了杯酒。酒这个东西,何尔雅爱喝也能喝。可是她非常容易醉,酒品还不好。
    现在她已经有些开始头晕了,更不愿意看见这个玩弄过自己的混蛋,可偏偏不知道为什么总能遇上。
    何尔雅胸口阵阵刺痛,鼻腔里猛然酸涩难挡,一股汹涌的委屈冒上头来。凭什么一个两个的都来玩弄她,难道她就长着一张好欺负的脸。
    冲天的恨意突然而至,何尔雅抬脚踹向了林隋洲阻挡着电梯关门的那只腿。
    “把你的狗腿给我挪开!挪开!挪开!”她每说一句挪开,就朝林隋洲的腿狠狠地踹上一脚。
    “怎么,他人惹了你,你却要迁怒到我身上吗?”林隋洲耐性不足地大踏步进去,单臂就捞过她的身体把她扛在肩上给带了出来。
    何尔雅被顶得难受,一把薅住林隋洲的碎发使劲摇,一边还破口大骂:“林隋洲你个王八蛋,快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一边站着的肖娜自然也知道了何尔雅与这男人肯定是认识的,还品出了这个男人想为她出头的心思。
    但她还要在这个圈子里待下去,并不想再整出什么更严重的事件了。
    是以,忙上前劝阻道:“林先生,我知道你跟阿雅是认识的。但你看她现在这个样子应该是有些醉了,意识完全不清醒……”
    林隋洲被肩上的人吵得耳朵疼,一个眼刀子扫向肖娜:“你们刚从哪个包间出来的,带路。”
    “我并不想把事情闹大。”
    “带路!”
    肖娜吓了一跳,脚就像长了意识一样,飞快越过了林隋洲在前边带路的朝先前的包间折返回去。
    林隋洲一边跟肩上的人折腾,一边领着四个保镖跟了上去。
    包间的门被肖娜推开后,林隋洲扛着还在怒骂与揪扯他头发的何尔雅走了进去。
    他扭头朝身后的保镖们看了眼敞开的门,挨得近的两人立即会意过来把门关上且闭了锁。
    林隋洲这才把肩上的人放落下地,任她吵闹却不动如山的把整个包间的人都扫了一遍。
    最后,才侧目看向还被他掐着腰,已经站不太稳的女人:“是谁欺负了你?”
    何尔雅喊得嗓子都破音了,脑袋也昏沉昏沉的。她摇摇头环视了一圈,顿时又怒了。
    “怎么又回到这儿来了,我不是离开了吗,这里的男人都是垃圾,垃圾!欺负一群女人算什么本事,你们他妈的不是从女人的肚子里钻出来的吗?想想你们的妈,想想你们的姐妹,想想你们的老婆女儿……”
    本来恢复了热闹的包间,又再度静止了下来。
    三番几次这样,有人忍无可忍地发怒了:“搞什么鬼,还让不让人好好吃个饭了!”
    挨着他坐的人压了压他的肩头,从座位里退了出来。找了个干净的杯子倒了九分满的酒,朝林隋洲走了过来地笑着打招呼:“真巧啊林总,很久不见了,相请不如偶遇,难得碰上,要不要坐下来喝一杯?”
    何尔雅看着自己被无视得彻彻底底,一把从面前男人手中接过了这杯酒,仰头一口喝了个干净:“哟,我这个下九流的女人可算喝上了你们这些上九流男人端过来的酒啊。嗯,好喝……”
    男人有些尴尬地笑对林隋洲,“这位是你的?”
    “一个朋友,她醉了。今天不凑巧约了人,处理完这里的一点事我就走,下次有机会再喝吧。”
    柳志尚举起另一边手上端着的酒朝林隋洲敬了一下:“实在有些对不住了啊林总,要是早知道这位彪悍的小姐是您的朋友,我肯定会照应着点的。不过大家也没怎么着她,酒瓶子是她自己砸的,还把我们一群大男人骂了个狗血淋头,我们就没还过嘴。哪能跟个女人真见气啊,你说是不是?”
    林隋洲掐了一把掌中扭来扭去不安份的柔软腰肢:“站好了,瓶子是自己砸的?”
    何尔雅点点头:“嗯,我砸的。”说完,笑了笑地伸手去抓对面男人手中的酒杯。
    林隋洲自然不可能让她得逞,一把将她的手给抓回来捏住。
    “疼!”
    “你还知道疼,砸酒瓶的时侯怎么不想想会疼会伤到流血?”
    “他们都欺负我,凭什么要给他们欺负。还想动手打我,是娜姐把我护住了。结果,他啪啪啪地打了娜姐三耳光。我气不过,这才砸了酒瓶想护着自己跟娜姐……”
    何尔雅因气愤而水光粼粼的一双眼,像夜色下荡漾的星湖。林隋洲有一瞬间沉溺了进去,但很快又清醒过来:“能指出来那个打你们的人吗?”
    何尔雅腿脚摇晃,整个大脑一片空白却又因酒精而兴奋。她扭头看了一圈,又因一个个重影而咯咯笑起来。
    林隋洲扭头看向了肖娜:“你来。”
    包间里所有人,有痛快预备看好戏的女人们,有怒恨不被一个年轻人放在眼中的男人们,但却唯独没人敢出声制止即将要发生的事。
    汪诚胸中的恶气已经忍到忍无可忍了,他站起来对上了林隋洲的眼,笑容僵硬道:“年轻人,做人做事留一线,日后才好再相见啊。”
    林隋洲扶稳了打晃的人,勾唇嘲讽道:“嗯,看来是你了。”说完,扭头朝自己的保镖看过去:“压着抽六个耳光。”
    汪诚脸上的僵硬笑容瞬间消失,面色陡然变得尖锐起来:“你敢!”
    想他在圈子里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如果今天当着这么些人被打了耳光,以后还怎么出来见人啊。
    林隋洲用满带蔑视的眼神继续盯着他看:“你对两个女人动手之前,怎么没想着做人留一线?”
    看着这道眼神,汪诚终于明白过来这是没得商量了,却更加愤怒地在做垂死的挣扎:“我不会就这么算了的,你给我等着!”
    “嗯,来找我吧。如果你有把我压着打的本事,我又无力反抗的话,我什么也不会说的认栽。但我今天把话放在这儿了,想动我请随意,但如果想动我怀里的这个女人,我会拼尽一切送他下地狱。”
    说完扭头看向自己的四个保镖:“动手。”
    几个人高马大的保镖,二话不说地走到汪诚身前。不管他如何的大声咒骂与反抗,一人一边拧了一条胳膊抓住,一人由后边固定住他的头,最后一人则是扬手啪啪啪地扇了响亮的六下。
    眼见事情已经办完,林隋洲圈住了要挣扎着上前扇耳光的何尔雅,向包间的众人道别:“很抱歉打扰各位了,今晚这顿算我的,请尽兴。”
    接着,强迫地搂了怀中频频扭头做鬼脸的女人,像是阵风样的离开了这个包间。
    肖娜自然也跟了上去,眼看着何尔雅醉熏熏的被带往不知名的地方去,忍不住朝那道背影大喊:“林先生,看样子你也与人有约了,她都这样了带着肯定不方便。不如把她给我,让我送她回家吧。”
    林隋洲揽着人转过身来,神色似冰:“我没办法信任你,既然能带她来这种场合,就会把她往男人的床上送。”
    肖娜气得脑子疼,也拿出了久混社会的气势来,“我不会把她送上男人的床,我看你才是想趁着她现在不清醒,把她拐上床做点什么吧!”
    林隋洲已懒理她了,扭头朝身边一人吩咐道:“阿旭,你去把这位女士安全送到家。”说完,不顾那个女人的不甘大喊,揽着人转身不再停留。
    等他带着人进了何五爷的雅间后,桌上的菜上了却没有开动。
    何五爷看了看他怀中搂着的小姑娘一眼,眼底有了浓浓的兴味,“这么快就处理完了,还把人给带我这儿来了,看来不是简单的关系啊。”
    “以前处过,分了。”林隋洲一边回答,一边把不停唱歌的人按进了沙发里,侧目向何五爷的人喊道:“麻烦替我找个酒精沙布消毒水,再拿点度数低的果酒过来。”
    何五爷觉得好笑,“隋洲,可没你这样儿对人的哈,不怕她吐啊。”
    “她有酒精兴奋症,耐受强不会吐,只是有点太吵,再喝点让她睡过去就好了。”
    “哈哈哈……”何五爷忍不住笑出了声:“还酒精兴奋症,你直接说醉了爱闹不就成了吗。”
    两人在吵闹的歌声中闲聊了一阵,林隋洲要的东西也来了。
    他开了果酒往还在哼唱的人左手中塞进去:“喝吧。”说着,拿过她受伤的右手开始清洗消毒上药包扎。
    何尔雅闻到了酒香味,终于停下了唱歌,对瓶吨吨吨的喝了一大口。
    然后左右看了看,这才发觉到了陌生的地方,还不见了一个人。
    “林、林隋洲,这是哪啊,娜姐呢?”
    “我让人送她回家了。”
    “这样啊。”何尔雅摇头晃脑地又喝了口酒,“她今天太难了,我也是,手都受伤了,好累呀。”
    林隋洲动作很快,两三分钟就弄完了何尔雅的手,扶她坐在了餐桌边的椅子里。
    “累就休息会,我跟五爷吃完饭就送你回家。你还饿不饿,要不要跟我们再吃点?”
    何尔雅一手抓着酒瓶,一手举着被包扎得利落的掌心看着。
    一阵之后,低低笑了:“……还记得从前有一回我给你做饭时切伤了手指,想撒撒娇的让你心疼一下,而你却……”她压低着嗓子,学着他当初的语气:“我不惯安慰人,也没要求你做饭给我吃,即然连刀也握不稳,以后就别做了。”
    说着,停下来反复翻看着被包好的手掌,“没想到分手后时隔多年,却能得到当年希望的对待。可是,又有什么用呢……”
    既然嫌弃她,恶心她,就不要再给这样的温柔与帮助啊,这样只会让她感到更难受而己。
    一股愤恨的心火猛起,何尔雅扔了酒瓶两只手抓上了林隋洲的头发猛摇:“林隋洲,你这个玩弄人感情的王八蛋,人渣,是你们配不上我,配不上我……”
    对面的何五爷,哪见过林隋洲被人抓着头压着摇的样子啊,一时情急地朝屋里站着的几人低喊:“都愣着看呢,还不快把人弄开啊。”
    林隋洲出声制止了,“不用,去个人把五爷的二胡拿过来。”
    有人转身走开,不一会儿抱着个二胡过来。
    林隋洲接过二胡,往发酒疯的人怀里塞了进去。仿佛是按下了静止键一样,大闹的人立即安静下来放开了他的头发,改去抚摸二胡了。
    何五爷看着自己的宝贝二胡,被醉态的小姑娘摸来动去的,忧心冲冲地朝林隋洲望去,“不会给我弄坏了吧。”
    林隋洲松了松领口,端起杯酒解了解渴,“不会,她比任何人都珍爱乐器。不过可能有点吵,我吃完饭就马上送她回去。在这之前,还请您忍耐。”
    他刚说完,一道二胡尖锐的上滑音响起,紧接着是一串连贯的乐声响彻了整个雅间。
    高音处带着豪迈之气,婉转处又像有钩子似的,一下子就吸引住了人的耳朵。
    何五爷一拍大腿,“铁血丹心,快快拿我的另一把二胡过来。”
    先前拿二胡的人又折转身体跑过去,又拿了把二胡递给何五爷手上。
    “要二重奏吗?”有乐器在手的何尔雅是不同的,醉态之余更添了一股迷迷蒙的娇艳感。
    “我来前面快节奏的部分,你来后面婉转的部分,看你能不能跟上我的节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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