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妈看着出神的林蓦兰，踌躇了两下，犹豫道：“林小姐，我再多嘴一句，虽然你跟少爷没结婚，但是依我看，少爷是真心想跟你和小少爷一起生活的。”
    “我照顾他这么多年，没见他对家有什么念想，他不到二十岁就接手老爷子的企业了，跟人算计谋划，身边一直没有贴心的人，从前的苏蔓小姐虽然和少爷有婚约关系，但那毕竟是家族联姻，少爷对她也没什么经得起的感情，现在的子暖小姐，虽然……但你们毕竟已经有孩子了。少爷也是牵挂着的……”
    “您是没看见，刚才少爷在认真扒垃圾堆的样子，现在又下着雨，说真的，我们从来没有让少爷经手过这样的事，那东西，应该是送您的吧……”
    季节的变化是最容易让人心生感慨的，海城不知不觉就吹起了秋风，几场秋雨一下，天气慢慢就开始冷了。
    陆修远出去的这天晚上也下了一场雨，雨势不大，但带着寒。窗外淅淅沥沥的雨点敲得玻璃响的时候，林蓦兰回头看了一下，迷茫的眼神里有一丝担忧。
    张妈还想说话，被林蓦兰出声打断。
    “张妈，别说了，回房休息吧。”
    她说完，自己先起身往卧室走，张妈在后面看着她的背影，叹了一口气。
    林蓦兰先是回了主卧，把陆修远平时的睡衣找了出来，又找了两条干净的毛巾和睡衣放在一起，预备着陆修远回来用的。
    不可否认，张妈的话让她有一点动容，其实相处那么久，她自己也知道陆修远到底是什么心思，偶尔，看着陆修远和林昀两个人闹腾，她也会生出一种家庭的温暖感觉，但她一直觉得，那都是假象。
    她和陆修远之间隔着的不只是情感，还有最根本的身份地位，许子暖的出现，更加严肃地证明了这个事实。
    林蓦兰看了一眼地上的狼藉，没有心思再去收拾，她回到林昀卧室，在他旁边和衣而睡。
    她并没有睡着，下着秋雨的深夜格外寂静和寒凉，她一整晚都听着门外的消息，只可惜，直到张妈六点起床煮粥，家里的房门也再没响动过。
    陆修远一夜未归。
    林蓦兰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样的一天，在张妈轻微的动作中拥着林昀的小被子坐了起来。
    她起来帮张妈做好了早餐，和林昀一起吃完去上班，路过客厅那张桌子的时候，她看了一眼还放在上面的设计图纸，接着拿起手包走出房门。
    林蓦兰今天上班有点心不在焉，视线总是往总裁办公室那里飘，也不知道他昨天有没有淋到雨，翻了多久的垃圾堆，东西……有没有找到。只是她烦躁了一个上午也没见到陆修远的影子，他今天没来上班。
    林蓦兰一方面觉得不管自己的事，他拿回来的东西她根本就没见着，一方面又觉得担心的不得了，他虽然错怪了自己，她未必也没有错的地方，昨晚两人要是好好说话，也不至于闹成现在这个样子。
    林蓦兰心里担心的不行，中午休息的时候，她跟助理说了一声，然后就开着车回了公寓，路上给张妈打的电话。
    “林小姐，少爷回来了，就在您跟小少爷走后不久。”
    “对，现在已经睡了，回来的时候全身都湿透了，怕是要着凉。”
    “姜汤已经在煮着了，等少爷醒了我就给他盛。”
    ……
    张妈把情况跟林蓦兰说了一遍，听她说完林蓦兰心里才好受一些。
    林蓦兰把车停好上了楼，进门就看见扔在玄关处一摊湿淋淋的西装外套和衬衣，西装皱皱巴巴的，上面沾满了枯枝落叶，洁白的衬衣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有几处隐约能看见红红的颜色，像是血迹一样。再往里走，一摊摊水渍延伸到卧室。
    张妈正在厨房看着姜汤，听见门响连忙走出来。
    “回来啦，少爷在卧室呢。”
    见她视线落在地上那堆衣物上，连忙又解释。
    “哦，这是一进门就脱下来的，我还没来得及收拾……”
    林蓦兰收回视线，看向张妈：“他，受伤了？”
    “一点小伤，已经消过毒了，不碍事。”张妈说。
    林蓦兰点了点头，连外套也没脱就进了屋，想了想，她还是轻轻推开卧室门走了进去。
    遮光窗帘全部拉的死死的，房间里没多少光，各处摆设都透着静谧的味道，林蓦兰适应了一会儿光线，环顾了一圈。头天晚上打翻的一地狼藉已经被张妈收拾妥当，床头柜放着一杯已经冷了的白水，应该是张妈倒给陆修远的。
    床正中拱起一处，陆修远呼吸因为感冒的缘故沉沉的，显得格外粗重，露在被子外面的胳膊已经换上了干净的睡衣，却不是她替他准备的那一套。床脚处，一套睡衣和叠放整齐的毛巾放在那里，并没有被人动过的痕迹，仿佛连看都不愿意看一眼。
    林蓦兰安静的脸上闪过一丝受伤。
    她缓步走上前，看见绵软的被子下面，陆修远的脸埋在里面，冷峻的眉峰皱起，唇线下抿，即便在睡梦中也是一副生人勿近的冷淡气场。林蓦兰犹豫着，抬起手在他额前探了一下，有点发热。
    林蓦兰心里一惊，赶紧走出去让张妈准备退烧药和姜汤。
    身后，陆修远被方才的动静惊醒，眼眸半睁，模糊地看着逆着光走出去的人影，一瞬间以为那是林蓦兰。
    看错了吧，那个女人怎么可能会到他的床前伺候他，想尽办法从他身边离开才是她的作风才对。
    陆修远唇角艰难地扯起，苦笑了一下。也只有他还跟个傻子一样大半夜跑出去找那个被丢进垃圾桶的项链，一千多万又怎么样，她不愿意读懂他的意思，那就一文不值。
    林蓦兰安排张妈去拿了退烧药，她在厨房冰箱里翻出一些食材和小米，煮了一碗瘦肉粥，肉丝煮的入口即化，小米粘稠香甜，和退烧药一并让张妈送了进去。
    张妈端着食盘进去的时候，林蓦兰想起了被他放在床脚的那套睡衣，又叫住了她。
    “等一下！进去……不要告诉他，是我做的。”她苦笑了一下，“我怕他会不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