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老师，时间太快了，人的一辈子又太短了，您和梦想离得这么近，您真的要看着它从您旁边过去，而您什么都不为它做吗？”
    仇易坤神情恍惚地看着她。
    乔安说完自己要说的话，最后轻声说：“仇老师您自己好好想想，随时可以来天文台找我们，我和老师随时欢迎您。”
    她给了他一个地址。
    而后，乔安和薄陆离便一起离开了。
    而仇易坤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出着神。
    -
    两人渐渐走远，乔安长出一口气，有些紧张地看向薄陆离：“哥，你说他会愿意去吗？”
    “会的。”薄陆离轻声安慰，“不要担心，他会去的，不管是去实验室，还是教你，还是去看我们比赛……他的行为无一不说明——他从来不曾放下热爱。只要他还爱着，就一定会去的。”
    乔安点点头，却依旧有些忧心忡忡。
    薄陆离却很放心，乔安如果没来，仇易坤或许还要纠结，但乔安来了。
    她的劝解别人都做过，其实并没有什么用，但架不住仇易坤其实是想去的。
    乔安只要用那双还满是对物理热爱的眼睛看着仇易坤，就足够勾起他的想法了。
    他愿意教这个和他当年很像的乔安，不就是因为——他依旧没有放弃，他还想看看“另一个自己”能够走到哪一步？
    乔安的眼中不仅仅是她的热爱，还是和当初对物理一腔热情的仇易坤一模一样的眼神。
    ——他很难再忍着蜗居在这个地方。
    薄陆离轻笑着伸手，刮了刮乔安的鼻梁：“既然下午才回去，那我们就一起再看看二中吧！”
    乔安眼睛一亮，重重点头：“好！”
    没能带薄陆离看二中，一直都是乔安的遗憾，没想到今天竟然可以实现了！
    两人十指紧扣，在二中走走停停。
    时而传来乔安轻快的介绍声音，时而传来薄陆离宠溺的应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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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安以为仇易坤就算要去，也会在之后再去。
    万万没想到，两人到机场准备回去的时候，竟然在机场见到了提着行李箱的仇易坤。
    乔安瞪圆了眼睛。
    仇易坤整了整衣服，轻笑：“在去天文台之前，我想要先去一个地方，童乔安，你和我一起去吧。”
    视线移到薄陆离身上，见对方警惕地看着他，他顿了顿，笑着补了句——
    “薄陆离也一起。”
    第120章 繁星
    乔安有些惊讶, 但还是答应了。
    她其实很好奇仇易坤要带他们去哪儿，就连薄陆离也同样眼神有些茫然。
    仇易坤带着他们，买了三张前往京市的机票。
    乔安就更加迷惑。
    可仇易坤显然并不想解释, 两人跟着他, 一直奔波到晚上七点, 才饿着肚子到了某个小区外面。
    这个小区位置有些偏, 但远远就有警卫站岗。
    进小区更是经过了好几次检查, 乔安和薄陆离迷惑地跟着被检查。
    一直到被一个勤务兵带着走进小区, 薄陆离回头看了眼, 又看了看前面淡定的仇易坤, 眼神闪了闪，猛地想到了什么。
    他握住乔安的手微微一紧, 乔安看向他, 眼神带着疑惑。
    薄陆离笑了笑，并没有解释。
    他想, 乔安或许什么都不知道, 才更好。
    仇易坤……
    真是送了乔安一份非常好的见面礼。
    薄陆离知道他们要去见谁了，仇易坤也知道了，唯有乔安一脸茫然。
    他们到了一栋别墅面前，又是一番检查, 然后才走了进去。
    刚刚走进去, 乔安便听见一个慈爱的女声说着——
    “易坤，知道你要来，你老师可惊喜了, 还换了身衣服, 早早坐着等着了。”
    一个有些苍老, 却非常有精神气的声音响起——
    “胡说！你还知道回来？我还以为我死之前都见不到你了。”
    乔安瞳孔一震, 从女声说到“老师”两个字的时候，她便已经震惊不已，这会儿听到这个男声，更是捏紧了薄陆离的手。
    是秦老先生！！
    目前华国最厉害的物理学家！
    乔安神情顿时变得有些激动，眼中满是惊喜。
    能够见到秦老先生，绝对是他们物理学的工作者最值得高兴的事情，乔安没有见过秦老先生，但不妨碍她和众多物理学者一样，将他当做偶像。
    她要亲眼见到偶像了！！
    乔安非常激动，却努力克制着没让自己失态。
    而仇易坤就不一样了，他缓缓走过去，在秦老先生旁边蹲下，红了眼睛：“老师……对不起，让您失望了。”
    乔安也就是这个时候才看到秦老先生。
    他真的很老了，九十岁的高龄，头发花白，满脸皱褶，神情严肃，但眼神清明，这会儿因为有些激动，眼里盈出水光。
    ——这是一位伟大的老人，一位将自己一生都奉献给国家的老人。
    乔安和薄陆离都很安静，看着秦老先生和仇易坤。
    仇易坤眼中有眼泪流了出来，他之前一直忍着不敢来看老师，因为愧疚，因为不敢面对自己的失败……
    今天终于鼓起勇气来见了老师，看着比当年他离开时老了很多的老师，他恍然间明白，其实自己真的错了好多，也错过了好多，
    秦老先生本来想骂他，张了张嘴，最后也只是说出：“这些年，还好吗？”
    “好……我很好！老师呢？”
    他们师徒俩聊了起来，乔安他们安安静静站着。
    一直到他们情绪稳定下来，秦老先生的夫人才说：“你们师徒俩以后说话的机会还多，两个小朋友还站着呢。”
    “快坐下吧。”余老夫人比秦老先生年轻好几岁，看起来状态好一些，“两个小朋友长得真好！”
    “秦老先生好，余老夫人好！”乔安和薄陆离赶紧恭敬道。
    余老夫人拉着他们坐下，“叫秦老师和余老师就行了。”
    她笑得慈爱，一直拉着乔安的手，年纪大的老人，就喜欢这样看着朝气的年轻人。
    秦老先生眉头也松开了些，眼神带着慈爱。
    仇老师这才介绍他们：“这是我以前教过的学生童乔安，现在师从罗向劲，这是她的男朋友薄陆离，他们都是前几年的国际物理奥林匹克竞赛金奖的学生。”
    “你就是罗向劲新收的那个小徒弟？”显然，秦老先生也知道罗向劲收徒了，他声音带着笑说，“你老师都不带你来看看我，那小子看来还是和以前一样，恨不得永远不见我！”
    罗向劲那样的年纪，在秦老先生面前也就是一个“那小子”。
    乔安心里差不多有数了，她从罗向劲言谈间也知道，对方也尊敬秦老先生，毕竟在物理界罗向劲如果是第二，那第一就是秦老先生。
    但他那样的性格，绝对是不想见到秦老先生。
    老人厉害，年纪又大了，要是批评罗向劲，对方又不敢怼回去，怕把人气出毛病，自然而然，罗向劲就不想见到秦老先生了。
    乔安神情有几分激动，眼里亮晶晶的，一双大眼睛眼巴巴看着秦老先生，“老师忙着完善天体监测网络，没有时间来看秦老师。事实上，我也不知道今天能见到秦老师，都、都没有带礼物……”
    她鼓着脸，颇有些幽怨地看了仇易坤一眼，但想到对方带她来见秦老先生，又立刻满脸笑容。
    秦老先生和余老夫人都笑了起来，显然，他们非常喜欢乔安。
    相较于乔安，薄陆离就非常淡定了，秦老先生看向他的时候有些好奇：“陆离是跟着哪个学习来着？”
    仇易坤神情顿时变得有些复杂。
    薄陆离自己用带着尊重但是沉稳的语气说：“金明教授。”
    秦老先生陷入思考，没想起来物理界哪位教授姓金，薄陆离这样的好苗子，又是京华大学的，自然不可能跟着没什么名气的老师。
    他没想起来。
    薄陆离解释：“是计算机系的教授，我主修计算机系，辅修金融系。”
    那一瞬间，秦老先生看薄陆离的眼神变了。
    薄陆离摸了摸鼻子。
    大概每一个知道他拿过物理金奖，却又没有读物理相关专业，反而去读计算机和金融系的物理老师，都不会想要看到他……
    果然，秦老先生移开视线，不搭理薄陆离了。
    他们这样一生为物理奉献的老师，年纪又大了，自然不会掩饰自己的情绪。
    秦老先生又将视线移到乔安身上，怎么看怎么觉得还是这丫头讨喜，模样讨喜，性格讨喜，哪哪儿都好。
    “你叫乔安是吧，你现在……”他详细询问乔安学习的进度，以及研究情况。
    在知道她一直和罗向劲做陨石拦截项目的时候，正色了一些，又一连问了好些学术问题，乔安绷直了脊背，认认真真回复。
    她非常认真，答得也非常好，以至于秦老先生问完后，她才感觉到自己后背有些湿了。
    而秦老先生却满意地点点头，忍不住说：“罗向劲收了一个好徒弟，我要是年轻一些，肯定会亲自带你学习，可惜我年纪大了，也就是这两年就要走了……”
    “老师，您别乱说！你肯定能够活一百多岁的！”乔安有些急了，甚至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只能这么直白又着急地说了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