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口气说了一长串,傅砚时盯着她,似是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半分钟后,气笑了:“你还知道我是老师?”
意识到自己话说得有点重了,姜涵咬了咬唇,声音低下来:“可我又不是你的学生。”
傅砚时凉凉道:“不是我的学生就可以跟我这么说话?”
“……”
姜涵无言以对,这要是放别的老师她肯定不会这么说话。好半天,她才破罐子破摔,憋出一句:“那你到底想怎么样嘛!”
他想怎么样?
傅砚时气得快没话说了:“同学,这句话应该是我来问你,你到底想怎么样?”
话题又绕回了起点。
姜涵顿觉无力,没想到重逢后第一次见面会闹成这样,她也不知道是哪个环节出了差错,让他们之间的对话到了这种针锋相对的地步。
但无论如何,今天她也喊不出一声“砚时哥哥”了。
半分钟后,她垂下头,蔫哒哒的像只霜打的茄子:“算了。”
算了。
反正他都没认出她来,她何必热脸贴冷屁股,自讨没趣呢。
傅砚时挑眉。
姜涵抬眸看他一眼,而后弯腰,朝他鞠了个九十度的躬:“对不起老师,是我不好,我不该打扰您的。我先走了,再见!”
她说完这句话,也不管傅砚时有什么反应,立即转身朝楼梯的方向跑去。
她的裙摆很长,随着她跑起来的动作在半空中飘舞。
傅砚时莫名其妙地盯着她离开的背影,脑袋里回响她说最后那句话的语气,怎么听起来那么委屈?
然而这个念头只出现了一秒,就被他丢到脑后。
对于今天课上课后发生的意外事件,傅砚时并没有太当回事。
他本身也不是一个耐心特别好的人,这辈子最大的耐心全都给了曾经邻居家的一个小女孩儿。出国留学后,他把所有心思全都放在了学习上,不管有多少人向他表白,他从未接受过任何人。
本以为回国当了老师会好一点,哪知这样的情况并没有改善。
他甚至有点儿后悔当初回国没有好好做打算,听了几句耳旁风就到了这所学校。
-
姜涵走后,傅砚时打开办公室的门。
刚走进去,邹凯就来了。
邹凯算是傅砚时的学长,比傅砚时大两岁。两个人从初中起就在同一所学校上学,高考又一起考进了全市第一的重点中学。
两年前傅砚时还在国外攻读博士学位,邹凯作为g大计算机系的教授,被安排去他所在的学校学习考察。
这是数年后两个人第一次在异国他乡见面。
之后就一直保持着联系。
直至傅砚时回国前夕,邹凯想方设法地怂恿他也来g大教书。
傅砚时坐下来,看着来人,不咸不淡道:“你来干什么?”
“怎么,我不能来啊?”邹凯随手抽了把椅子出来,在他对面坐好,开门见山,“我说你这逮着人就撒气的脾气,什么时候能改一改?”
傅砚时略一皱眉:“我什么时候对你撒气了?”
邹凯说:“不是我。”
“……”
傅砚时看着他不说话。
邹凯手撑着他的办公桌,斜着身体往他那边靠过去:“我听说你今天在课上为难了一个女生?”
“……”傅砚时并不觉得是在为难她,他只是正常提问,不过他懒得解释。傅砚时看向邹凯,“你怎么知道?”
邹凯没回答他,而是反问:“你知道你骂的那个女生是谁?”
“……”
怎么又变成他骂她了?
傅砚时没说话,邹凯想他也不知道,没让他等,马上给他科普:“那个女生是隔壁a大舞蹈系的系花,舞跳得可好了。去年元旦晚会吧,她跳了一支什么舞我不记得了,总之特别惊艳。我当时也去看了,啧啧,那身段,那舞姿,简直堪比天仙下凡。”
“……”傅砚时面无表情,“有那么夸张吗?”
“怎么没有!”邹凯激动地拍桌,“那可是我的小女神!傅砚时我警告你,我小女神能来旁听你的课那是你的荣幸,我求都求不来呢,以后她要是再去听你的课,你可得给我对她好一点儿。”
“……”
“顺便呢,最好再抽空通知我一声。咱们不是还有那个什么互相听课的教学任务么,我就可以完成了。”
“所以,”傅砚时顿了顿,慢条斯理地说,“你到底是想来听我的课,还是来看人的?”
邹凯想了下:“有区别吗?”
傅砚时:“当然有。”
邹凯坐回去,不依不饶:“怎么个区别法,你倒是说给我听听。”
傅砚时淡声说:“你要是想来听我的课,我很欢迎。但你要是想看人,我劝你还是趁早打消这个念头。”
邹凯不解:“为什么?”
傅砚时轻嗤。
为什么?
他今天都已经表达得十分明确了,如果那个女生再来听他的课,看样子他得亲自送她去一趟校医院才行了。
邹凯不在现场,所有消息也是通过坐在教室里的那些学生传出来的。
有几分真假他并不清楚,但一联想到傅砚时从前的为人,他们传得再夸张他都能信。
还记得初中有一次校运会上,有个女生给他送水。
傅砚时说了不要,可那个女生怎么也不肯放弃,非得要让他收下。几次下来,傅砚时也发了火,他二话不说接过那瓶水,送水的女生还没来得及高兴,傅砚时就举着拧开盖的瓶子往她头上倒。
整瓶水都灌在了她的身上。
那天很冷,女生从头到脚没有一块地方是干的,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爬出来一样。
自那以后,再也没有人敢给他送东西了。
……
邹凯叹了口气:“我以为你上高中以后脾气变得好很多了,你说你惹谁不好,偏偏惹我的小女神。难不成你这脾气还因人而异?”
傅砚时轻哼了声,算是默认。
“喂。”邹凯喊他,“你回来之后,有没有见过你那个邻居小朋友?”
傅砚时看他一眼,轻飘飘地问:“怎么?”
“没什么。”邹凯吊儿郎当地说,“我就是挺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小朋友才能让脾气那么差的你弃恶从善?”
听到最后四个字,傅砚时没好气:“你找打?”
邹凯半点不怕他,嘿嘿笑道:“我都说了,我就是好奇而已。”
傅砚时不耐烦地收回目光。
他回国也有好几个月了,不是没有去看望过他的外公外婆。不过两位老人家告诉他,原先住在他们对门的邻居早就搬走了,现在这套房子是租给别人住的。
他们也已经好几年没见过她了。
“你不肯说就算了。”邹凯站起来,无所谓道,“我下节还有课,先去准备了。”
他朝傅砚时摆了摆手,往门口走。
就在他快要走出去时,身后的人突然叫住他:“你那小女神,叫什么名字?”
邹凯一听来了兴致,回过头,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你看你看,我就说嘛,我小女神那么可爱那么漂亮,怎么会有人不喜欢她!你说,你在课上那么对她,是不是故意想吸引她的注意力?”
“……”傅砚时很无语,把他的话还给他,“不说就算了。”
反正他只是随口问问,不是真的想知道。
“她姓姜,姜子牙的姜,单名一个涵字,涵养的涵。”邹凯一本正经地介绍,“我的小女神名字叫姜涵,好听吧?”
傅砚时:“……”
第6章 能喜欢我吗?
傅砚时的童年过得并不幸福。
三岁时父亲傅琛做生意失败,不仅血本无归,还倒欠了几百万的债。母亲冯丽因此和他离婚,丢下当时一无所有的傅琛和年仅三岁的他远走高飞,自此了无音讯。
家庭和事业的双重打击让傅琛意志消沉了一段时间,但明白过后,傅琛一边尝试继续做生意,一边充当着父亲和母亲的双重角色独自把傅砚时拉扯长大。
一直到傅砚时十二岁那年,傅琛东山再起,事业有成。在经得他的理解和同意后,和同样有过一次失败感情经历的女人结了婚,重新成了家。
平心而论,傅砚时的后妈对他还算不错,尤其是在刚和他父亲结婚那几个月里,把他当成亲生儿子照顾,让他感受到了从未感受过的母爱。
几个月后,她怀了孕,于次年夏天诞下了一个女婴。
傅砚时并没有因此受到冷落,在这个家里,他仍然被照顾得很好。
只是过去十二年的经历让他对母亲这个词感到极为陌生,再加上傅琛从来没有对他隐瞒过冯丽离开他们的原因,也因此,他不喜欢任何女生的接近。
包括他刚出生没多久同父异母的妹妹。
中考结束后,傅砚时如愿考上了市里排名第一的重点中学。
他拿着录取通知书去看望外公外婆,得知外公身体近来身体一直不太好,就主动带他去市里的医院看病。
检查结果不算严重,但由于外公年事已高,医生建议外公先住院治疗一段时间,之后定期复查。
外公外婆在乡下住了大半辈子,对城里的生活很陌生,让他们自己住肯定不行。
正巧傅砚时快要上高中了,需要一个安静的学习环境。而当时家里刚满两岁的妹妹又是最吵闹的时候,傅砚时思虑再三,决定从家里搬出来和外公外婆一起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