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擎深就站在不远的餐桌旁，用打量的目光看着她，闻言点了点头，似乎根本没将她的话放在心上。
    油热了之后，靳颜特意拿了个做爱心鸡蛋的模具放在了锅里，鸡蛋打进去之后滋啦啦的响了起来，她这才想起油烟机没开，手忙脚乱的去开油烟机。
    “之前你跟我说周日才回来，怎么周六突然回来了？”
    身后响起陆擎深的声音，听起来似乎只是一句随意的聊天问话。
    靳颜没回头，依旧忙活着手里的煎鸡蛋，“本来想给你个惊喜的，给你打电话的时候我已经在机场了。”
    “那后来回来有人去接你么？”
    “没有，我自己打车回来的，imc最近忙得很，小萌没空接我，徐姐也忙着带新人去试镜，我也不想麻烦别人，就自己回来了。”
    “直接回家了？”
    “嗯。”靳颜试着动了动锅里的模具，转身问道，“你吃煎鸡蛋要翻面么？”
    陆擎深神色一滞，“随意。”
    “那还是翻一个吧，现在这些鸡蛋也不知道安不安全，还是煮熟了吃比较安全。”鸡蛋煎完，靳颜自顾自地说着话，将鸡蛋扣在白瓷盘里面，一旁的面包机刚好到时见，面包新鲜出炉，她抽了两片面包放在煎鸡蛋旁边，挤了花生酱在面包上，然后配上两勺之前切好放在冰箱里面的蔬菜沙拉，美味营养又健康。
    “好啦，你先吃吧，我给你热牛奶去。”
    丰盛的早餐有模有样的摆在陆擎深的面前，他的脸色却越发的难看。
    “周六下午，回到明月心公寓以后，你没出去给朋友送带回来的特产？”
    正在倒牛奶的靳颜微微一愣，“没有啊……”
    “那有没有出门去万花苑？”
    “啪”装了牛奶的纸盒从手中滑落掉在地上砸出奶白色的牛奶沫，整个盒子倒在地上，牛奶撒了一地。
    “我……我先收拾一下……”
    她没来由的慌张让陆擎深再一次对自己了解到的证据深信不疑。
    靳颜低头看着撒了一地的牛奶，有些不知所措，环顾了一圈，也没找到可以打扫的工具，家里面向来有保姆定时过来打扫，这些清扫用具放在哪里，她从来没问过。
    厨房的大理石台面上有厨房用纸，她眼角的余光扫过，直接拿来堆在了那些牛奶上，试图将奶渍吸干。
    面前一双灰色家居拖鞋挡住了她的视线，她心中没来由的一紧，胳膊猛地被抓住，手里还未来得及放下的玻璃杯滑落。
    “哐当”一声，在地板上砸的四分五裂，碎片迸溅在她的脚踝上，钻心的疼痛让她惊呼了起来。
    “擎深，你，你等我把这里收拾好我跟你说……”
    “奶奶出事的那天下午，你是不是去了万花苑？”他的力道一把将她从地上拽起。
    冷冽的语气，将周遭的空气凝结。
    主动坦白，跟被逼问承认，完完全全相反的两个状态，而这两种状态偏偏就在此刻博弈。
    靳颜从未想过要瞒着他，只是这件事来的太突然，她甚至打算到了牛奶就跟他坦白这件事，并且想要让他帮着分析一下，砸晕她的人会不会就是伤害了老太太的人。
    但他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擎深，你听我说……”除了抓紧时间说清一切，她没有别的选择，她隐隐意识到这其中会发生什么样的误会，“那天下午我是去了万花苑，我是给奶奶打了电话，然后……”
    “奶奶对你有什么不好的地方？”
    陆擎深强硬的打断了她的话，冰冷的眼神几乎要让她窒息。
    “我……”忽然哽咽，
    这一瞬间千万种委屈齐齐涌上心头，她忽然失去了解释的勇气，她忽然很害怕，自己拼了命去解释的东西，在眼前这个男人的眼中不过是个笑话。
    “解释。”陆擎深盯着她，用一双毫无温度的眼睛。
    “什么？”
    “你觉得自己不需要给我一个解释么？我给你时间。”
    手腕传来的疼痛提醒着靳颜，这个男人的眼中此刻满是对她的不满与不信任，在这样的情绪中，不管她说什么都是诡辩，所谓的爱情在现实面前变得如此渺小不值一提。
    “那天下午我是去了万花苑没错，这件事说起来很复杂，我不想在你现在的状态下跟你说，你冷静一下。”
    她熟知陆擎深的脾气，那种复杂的情况，说出来她自己都不一定会相信，更何况别人。
    “复杂？”陆擎深的气息逼近一步，
    “你只需要告诉我那天你进了万花苑做了什么跟奶奶说了什么，你又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你觉得我会对奶奶做什么？”
    巨大的恐惧席卷了靳颜的内心，她意识到陆擎深对她的猜忌已经到了最深的那一步，他竟然怀疑是自己伤害了奶奶。
    “陆擎深，我是你的妻子，奶奶不只是你的奶奶，也是我的家人，你觉得我为什么要去伤害自己的家人？”
    “因为你是靳家的人，因为当年陆家把你们家害的家破人亡你无法释怀，又因为奶奶自从知道你的身份之后对你诸多挑刺，你心中不满。”
    面对她的质问，陆擎深咆哮的声音响彻了整间公寓。
    空气渐渐归于沉寂。
    靳颜讷讷地望着陆擎深，语气颤抖，“你说什么？”
    从陆瑜的讳莫如深的态度中，她隐隐猜到当年靳家的事情跟陆家脱不了干系，也许是陆瑜当年误判了靳家的罪行，也许是陆家当时有人私下帮着陆瑜压下了后来靳家酒庄几个经理的联名上诉。
    再多的，她没有想过。
    “这么多的理由，我是没办法怪你……”
    陆擎深忽然松开了她的手腕，往后退了两步，神情恍惚，
    “你们靳家两条人命，是陆家欠的，所以你对奶奶……”
    客厅的窗户外面淅沥沥地下起雨来，哗啦啦地落在窗户上，氤氲出一大片的水雾，初冬夜雨，光是看着就寒彻心扉。
    陆擎深踉跄着离开公寓时那个背影看着有几分苍凉，轰隆一声，公寓大门关上，仿佛一道惊雷，砸在靳颜的心口上，四分五裂。
    她扶着餐桌的桌角，瘫坐在椅子上，脑子里反反复复的回荡着他最后一句话。
    他说当年靳家的两条人命，是陆家欠的。
    寒夜雨潇潇，
    江南，夜晚忽然的降温让陆瑜睡得不安稳，身边丈夫忙了一整天早就沉沉睡去，她望着窗户，外面下着雨，初冬的雨是细密的，寒冷的。
    暗夜中忽然响起的手机震动声让她浑身一个激灵，像是有预感一下，瞬间接通。
    “喂？这么晚有什么事？”
    她掀开被子下了床，避免吵醒熟睡的丈夫，拿着手机进了洗手间。
    电话那头的声音莫名的让人觉得疏离，尽管她们之间的关系本来就算不上多亲近。
    “你上次想要告诉我的真相，我想听。”
    心里猛地一紧。
    恍恍惚惚中似乎是轻松了那么几天，可是她心里清楚，当年那桩冤案没解决，总有后人来询，即便当时的她放弃了知道真相，也不代表她永远不打算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