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去,去。”金凤仙立马如同见了猫的老鼠,缩了缩脖子,冲着方国兴笑道,“我去我去,你别生气,别生气。”
金凤仙说完就走,方国兴对着金凤仙的背影吐出一口浊气。
臭娘们,一点眼力见也没有,一天到晚只晓得碎碎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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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秀英一连五天没去钢铁厂报道,一到车间,就急着到车间主任那里求情去了。
虽说她上岗十多年没有缺勤记录,不过这个年代的人很少有人会请假。
而且请假也不是白请的,要扣工资的,谁都舍不得被扣钱。
陈秀英没文化,找份工作不容易,眼下这份工作虽然劳累,陈秀英还是十分珍惜的。
好在,车间主任和同事都是通情达理的,活有同事给陈秀英顶着,主任也没说什么。
陈秀英谢了主任和同事,悬着的一颗心放了下来,白天更是拗足了劲干活。
下班后陈秀英骑车在集市里买了菜,一刻不停就往家里赶。
刚到家门口,这车还没停稳呢,就被人攥住了手。
陈秀英抬头看到大嫂金凤仙焦灼的脸,金凤仙这个人平时无事不登三宝殿,除了樊老太婆命令外,是懒得来老宅的,陈秀英眉心不由蹙了蹙。
“大嫂,什么事这么急,让我把菜放一放。”
“别管你那菜了,娘病了,赶紧的。”金凤仙催促道。
陈秀英听了心中一急,忙把菜篮子随手一丢,往里冲,“娘病了?怎么会病的?严重吗?”
金凤仙目光微闪,不清不楚的道,“你进去就知道了,我也说不清楚。”
陈秀英提着一颗心到了里屋。
陈秀英一到里屋,也顾不得招呼方国兴几个,走到樊老太婆的床头,“娘,你病了?”
“我病不病的,你不知道?”樊老太婆沉着脸没好气。
陈秀英心下一个咯噔,再扫了一圈,见到大伯方国兴,老三方国明一家都在,心里更是一沉。
“大哥,大嫂,三弟,三弟妹。”按下心中的惊讶,陈秀英笑着一一招呼。
“我没有这样的弟妹。”方国兴伸手在茶几上一拍,震得茶杯砰砰直响,“瞧瞧你,把妈气成什么样了,我们把妈放心地交给你伺候,你就是这样对妈的吗?”
“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啊。我们方家哪里对不起你,你要把妈气成这个样子,有你这样做人媳妇的吗?”方国兴声音震天响。
面对方国兴的一番指控,陈秀英低着头不作声,其他人做壁上观。
这时候,陈芳晴站起来走到陈秀英身边,拉了她的手,“二嫂,不是我说你,这次事情真是你错了,你怎么能任着小鱼在妈面前胡言乱语的,她一个小孩子在长辈面前这么大不敬,这事要是传扬出去,小鱼这小小年纪名声还要不要了。不要说小鱼了,就是你自己的名声也不好听啊。”
“孩子教育不好,都是我们做娘的错。看看,现在妈都被气得病倒了。”
陈芳晴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你啊,我都不知道怎么说才好。按说你是二嫂,这句知我不应该说,但我们妯娌之间,向来要好,我就这么直说了,二嫂你可别见怪,我是为我们方家好,为你二嫂好。”
“要不你就好好向妈赔个不是,求得妈的原谅,妈向来大方,一定会原谅你们的。一家人和和气气的,家和万事兴。二嫂,你说是不是?”
陈芳晴这一番话看似在劝陈秀英,为了陈秀英好,实则句句都在指责陈秀英这个做娘的不好,教育不好子女,任着自己女儿对长辈不敬,陈秀英又不傻,怎么可能听不出来。
可不敬不孝这两个罪名扣下来,这两座大山压下来,瞬间就把陈秀英给压垮了,她自己倒是无所谓,可怎么能任着这两个大帽子扣在孩子的头上。
“妈,都是我的错,你怎么罚我我都心甘情愿,您就原谅小鱼,她年纪小不懂事,以后我会好好教育她的。”
“二嫂,这就对了。”见陈秀英求饶,陈芳晴笑起来,帮着陈秀英向樊老太婆求情,“妈,您看,二嫂都这么说了,您就原谅这一回,成不?”
“她年纪小不懂事,过年都快14岁了,她还小?我看是你们娘们合起伙来,存心想把我气死的。”
樊老太婆越说越过份,“你们就是嫌弃我这个老太婆,一天到晚在你们娘俩面前碍眼,巴不得我早点进棺材。”
这两天樊老太婆可是受足了气,叫了其他几个儿子媳妇过来,就是想压制陈秀英,让陈秀英难堪,哪有那么容易就放过陈秀英。
“娘,二嫂心眼没这么坏,你就原谅她和小鱼吧。”陈芳晴在一旁对陈秀英使了个眼色,拿起热水壶和茶杯递给她,打起了圆场,“二嫂,你来给娘敬一杯茶,这事就这么过了吧。”
陈秀英接过陈芳晴递过来的热水瓶,倒了一杯热水,恭恭敬敬地递到了樊金枝的床头。“娘,喝茶。”
“给我敬茶,我可担不起。”樊老太婆皮笑肉不笑的道。
说完,伸手一拂,砰一声,茶杯掉在地上,立时四分五裂。
滚烫的热水溅了陈秀英一脸,陈秀英连躲都躲不及。
这一场变故,惊得众人的心一抖,看着陈秀英脸上瞬间泛起的水泡,陈芳晴嘶的抽了口气。
婆婆这心未免也狠了点,陈芳晴这个中间人看得头皮都有些发麻,这次二嫂是把樊老太婆给得罪狠了。
樊老太婆一直冷脸笑着,众人极有默契地保持着沉默,现在就连陈芳晴都不敢出声了。
陈秀英的手心掐在肉里,愣是忍着没吭声。
方小鱼从学校回来,看到堂前静悄悄的,一个人影都没有,正觉得奇怪。
就听到了里屋传来碗碟掉在地上的一声脆响,方小鱼顿觉不妙,把书包往八仙桌上一扔,就往里屋冲了进去。
这不看还好,一看差点没把方小鱼的血管都要给气爆了。
里屋满满的一屋子的人,一个个围着她妈陈秀英三堂会审呢。
她妈低着头,就差没有在背上背上一根荆条,上演负荆请罪的大戏。
樊老太婆坐在床头,盯着她妈的眼神像是一条吐着蛇信的毒蛇,冷漠残酷,阴狠而又得意。
另外几个方家人一旁看戏,看着她妈的眼神要么漠视,要么鄙夷,要么就是高高在上的怜悯。
再看一地的碎片,方小鱼气得满脸通红。
方小鱼一个箭上前,扳过她妈的身体。
目光在触及到陈秀英脸上一个个大水泡时,方小鱼的血液一下子冲到了头顶。
喷火的眼睛在室内扫了一圈,拿起地上的热水瓶,就往樊老太婆床头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