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谁跟我说的并不重要，重要的事爸真拿了一万块钱。”
    陈秀英不敢相信方小鱼说的话，或者说不愿相信这样残酷的现实。
    楼下方月娥的眼睛瞪的比铜玲还大，被方水仙一把捂住了嘴巴。
    方小鱼道，“妈，你如果不相信，等一下爸回来了，你可以好好问一下爸。妈，这一万块钱我们拿不得。”
    这钱要是拿了，她们全家以后都不用挺直腰杆做人了，在佳倩阿姨面前，她妈会有多尴尬，方小鱼恨死了渣爸。
    “不会的，不会的，不可能，这是不可能的。”陈秀英喃喃说着。
    方小鱼并不想打击她妈，可这事若是瞒着她妈，到头来只会让她妈更难堪。
    她也要让她妈看清楚渣爸的真面目，不能再她妈像梦境里一样被渣爸瞒得死死的，哪怕她妈现在会痛，也总好过将来万劫不覆。
    自私暴燥冷漠而又无耻，这样的方国栋让方小鱼无比的失望。
    一颗心凉了又凉，看到陈秀英悲泣失神的样子，方小鱼这心里难受极了。
    早上她妈对她说的那番话，让方小鱼有些心凉。
    她真是看不出来渣爸有什么好，可她妈就是这般的无怨无悔。
    方小鱼真的不知道骂她妈傻还是什么的，一颗心又酸又涩。
    在梦里所尝到的撕心裂肺的滋味在现实中一波波向她袭来。
    这么样的恨，这样的痛，又这样的无可奈何。
    方小鱼忍住了眼泪，她现在真的不知道是该继续挽救渣爸，还是就此放弃。
    陈秀英失神瘫坐在床上，方小鱼到底不忍心。
    沉思了片刻，黑亮的眼睛一抬，对陈秀英道，“妈，你先等等我，我把爸找回来。”
    现在再多的安慰也没有用，也不会比把渣爸掰回来更重要，到底她还无法做到绝情。
    楼下的方水仙和方月娥一听方小鱼要下楼，赶紧一溜烟跑进了堂屋。
    两姐妹趴在堂屋窗前，眼见方小鱼出了门，才掀下布帘，软倒在窗前的椅下。
    方水仙舔舔干燥的喉咙，顺手拿了杯白开水。
    一口水下去，眉眼里浮现兴灾乐祸的笑容，打开堂屋直接去了自己老娘房间。
    昨个事一闹之后，母女俩个又紧密团结了起来，站在了一线。
    。。。。。。。
    方小鱼抬脚出门后，先去了村口在草垛旁边张望了下，而后一口气跑进了弯弯村村委会。
    “哟，小鱼，你怎么跑这来了？”刚进村委会门口，就有人笑着和她招呼。
    这个瘦长如杆，一脸麻子又凶相的人。
    正是欧阳笑笑的舅舅张玉龙，也是对方水仙喜欢的不行的男人。
    张玉龙目前在村委会里领了个闲职，11月初的村委会选举就会当选上弯弯村的村长，当然这也是方小鱼梦境得到的先知，梦里张玉龙以职务之便，在村子里圈了不少钱。
    方小鱼对这个人没什么好感，冷冷撇了他一眼，就避开了他，进了村委办公室门。
    “我要举报，有人聚众赌博。”方小鱼进去后，就提高了嗓子。
    这年头村里抓赌博，还是抓得很严的。
    特别是绍市又是全国文明城市，这黄赌毒三个字村里人碰都不能碰的。
    弯弯村书记余健波做事公平公正，是个勤政为民的好干部。
    方小鱼也是基于这点才会想到来村委会找她。
    要是换成别个领导，根本不可能会听信一个小孩子的话带队去抓赌，但余健波不会。
    五分钟后，村高官余健波带着一批村委会的同志连同方小鱼一起赶往村口的地下赌场。
    方小鱼心中焦急，三步并二步，走在了前头。
    到地窖口没看到守门的赌徒，地窖的大门也赤啦啦地大敞时，方小鱼心知不妙。
    众人先后进了地窖，地窖内空空如也，连方小鱼上次来时见到的四张赌桌也没有了，方小鱼脸色一白，余波健叹了口气，对一同前来的村委员成员挥了挥手，“散了吧。”
    让余健波等人白白跑了一趟，方小鱼心里愧疚，没脸看余健波，低下头道歉。
    “余书记，对不起，我是先来这里查看过，再来举报的，我没想到会是这样。”
    “下次做事谨慎点，赶紧回家吧。”余健波看了她一眼，拍了拍她的小肩膀走了。
    方小鱼深吸了口气，神色莫辨的往家赶。
    还没走到家门口，就看到牛寡妇鬼鬼崇崇在她家门外张望，牛寡妇就住在方家隔壁的隔壁。
    见她过来，牛寡妇冲她跑了过来，慌里慌张地对她说道，“小鱼，你逃吧，天黑之前别回家”
    方小鱼眨着黑白分明的眼睛望着她，牛寡妇气肠这么硬的人见了，都觉得不忍心。
    “你奶奶叫了一大帮子亲戚过来，先去哪里躲躲吧。”
    真是可怜的孩子。
    方小鱼小时陈秀英要上班，三四岁的娃一个人放在床上。
    樊老太婆把方小鱼扔在床上，尿了拉了也不管。
    门口有卖冰棍的路过，小孙子想吃冰棍，樊老太婆二话不说，掏钱就给小孙子买。
    买了孙子的，又买了两个女儿的，就是独独没给方小鱼买。
    方小鱼舔着粉嘟嘟的嘴，巴巴地望着。
    连她都看不过去了，叫樊老太婆也给小孙女买一只。
    结果樊老太婆却凉凉一句，小鱼不喜欢吃冰棍，楞是不给方小鱼买，眉开眼笑的哄着小孙子。
    当时孩子圆溜溜的眼睛里光芒立时就灭了，她看着都疼啊。
    天可怜见的，就是长这么大了，在樊老太婆手头上，连颗糖也没吃过。
    那么漂亮乖顺的孩子啊，樊老太婆怎么就不知道心疼一下。
    前两天牛寡妇在卫生所听说是方小鱼把樊老太婆气晕的，她还着实高兴了一把，以为方小鱼硬气起来了。
    没成想祸事又冲这孩子来了。
    牛寡妇正想着，抬头不见了方小鱼的影子。
    这速度，牛寡妇忍不住又叹气，就知道方小鱼没这个胆，一定是樊老太婆又耍着花样诬蔑孙女了。
    牛寡妇感慨完，又转了身折回方家看热闹去了。
    而方小鱼则是一口气跑过了桥，敲开了其中一户人家的大铁门，目光闪着坚毅。
    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这辈子她不想再当一个逃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