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莞没了人样。
    脸几乎只剩下骨头，粘着零星的肉粒。
    双脚以九十度摆出一个小圆，像是一幅血淋淋的眼镜。
    左手不翼而飞，右手手掌落在不远处，手臂整个化为粉末。
    身躯惨不忍睹，腹部有一个大洞，五脏六腑支离破碎，细细碎碎，分布四周，胸膛的肋骨尽数折断碎裂，心脏更是被皇帝陛下踩成了肉泥。
    当皇帝陛下踩下他那高贵的一脚，顾莞的最后一口气，断了。
    死亡是一瞬间，顾莞没有任何准备驾鹤归西。
    死亡的过程非常痛苦，顾莞的一秒钟，相当于其他人的一百年、一千年。
    死亡，对当时的顾莞却是最好的解脱。
    方九宁仰天长啸，“你杀了神医，杀了顾莞，杀了神医的女儿，还是杀了我的丈夫，你们还是人吗？你们还有人性吗？”
    方九宁勃然大怒，元力大涨，不顾生死与皇帝陛下、顾雷他们交战。
    半个小时后，身受重伤的方九宁等人，抱着顾莞的尸体，狼狈逃跑。
    接连大战，铁打身子也受不了，皇帝陛下阴沉着脸，命令黑衣喋血追捕方九宁三人。
    方九宁逃出都城，遁入深山老林，直至逃脱追兵的追兵，才在一个湖泊旁边停下脚步。
    玲珑和泰山伤势严重，靠着树干大口大口喘气。
    方九宁摸着顾莞脸上的骨头，泪如雨下，自责道，“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和她见面，不该将神医的事情告诉她。她还是一个孩子，还有大好时光，可却因为我一时起意，她死了。”
    方九宁伤心欲绝，眼泪这种东西不要钱，哗啦啦地往外流。
    “我害死了神医的女儿，害死了神医的最后血脉，我该死，我是罪人，我该死。”
    方九宁一时想不开，准备一掌打碎自己的天灵盖。
    玲珑和泰山凭着伤势加重的危险，出手制止方九宁。
    “大姐，你不要自责，这不是你的错，都是狗皇帝那些人的错。”玲珑抱着方九宁，声音哽咽。
    泰山在一旁手足无措，傻愣愣重复一遍玲珑的话语。
    方九宁无神的眸子渐渐聚起亮光，“是，都是狗皇帝那些人的错，我不能就这么死了，我要为神医报仇，我要为顾莞报仇，我要为像我丈夫那样惨死的人报仇。我不能死，我要报仇。”
    方九宁的求死谢罪之心熄灭，恨意和报仇之火占据上风。
    这附近风景秀丽，依山傍水，是最适合埋葬顾莞之地。
    方九宁哭着挖了坟，哭着埋葬顾莞，一路哭着潜回都城。
    玲珑和泰山意思意思流下几滴眼泪，保护方九宁成功潜回都城。
    轰隆一声巨响，震耳欲聋的雷声带来了瓢泼大雨。
    都城，玄武门广场。
    时间一到，封卿牵着顾昭的小手从天泉境内走出来。
    “叔叔，我们还能去泡温泉吗？”
    “等下次，下次你娘亲一起来。”
    “真的吗？”
    “叔叔什么时候骗过你？”
    “叔叔喜欢骗宝娃子，上次说吃烤羊，可是没有吃，上次说一起做糖葫芦，叔叔也没有和宝娃子做，还有......。”顾昭掰着手指说道。
    封卿和顾昭说说笑笑，出现在玄武门广场。
    一出来，封卿面对的便是成千上万的敌人。
    皇帝陛下调兵遣将，足足有一万名将士包围封卿。
    封卿环顾四周，四周一片狼藉，简直就是熊孩子的玩具室，乱糟糟的。
    “顾莞在哪儿？”封卿找不到顾莞。
    顾昭紧紧贴着封卿，小小人儿知晓事情严峻，没有哭，没有闹，紧紧抓着封卿的手。
    封卿抱起顾昭，顾昭贴在封卿的胸膛，小嘴委屈巴巴抿成一条缝。
    皇帝陛下待在重重守卫之下，愉悦说道，“顾莞？如果你早出来几个小时，没准还能见她一面。现在，朕亦不知她的尸首在何方。”
    顾昭人小，蠢萌天真，却不是傻乎乎的胖小孩，他听得懂皇帝陛下的屁话，那坏蛋说他的宝贝娘亲死了。
    这不可能，他的宝贝娘亲最厉害，他的宝贝娘亲不会死。
    顾昭揪扯着封卿的衣裳，豆大的泪珠一颗一颗砸在封卿的胸口。
    那泪水滚烫无比，灼伤了封卿的心。
    封卿的心疼痛难忍，脸色煞白，嘴角溢出一道鲜血。
    “胡言乱语。”封卿沉声道。
    “胡言乱语？你可以看看这个。”皇帝陛下丢出一些东西，来自于人体，准确的说，是来自于顾莞。
    杀人诛心才是上上之举。
    皇帝陛下冷笑着，顾莞死了，她的丈夫和孩子也得下去，他可舍不得顾莞孤零零一个人走完黄泉路。
    正如当年，他们杀了无数人，一来是为了销毁所有证据，二来神医需要陪葬品。
    封卿按着顾昭的小脑袋，没有让顾昭看到地面的东西。
    那些东西非常恶心，非常恐怖，非常的令人寒冷，它看不出是不是来自于顾莞，但“可能来自于顾莞”的这个可能性，已让封卿受不了。
    皇帝陛下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敌手是何人，继续刺激伤害封卿，说起了他们与顾莞战斗的细节，尤其是顾莞当时的情况。
    封卿面上的表情像是被寒冰冻结住，无情，冷漠，嗜血，只有这些类似的表情和情绪。
    皇帝陛下滔滔不绝，引经据典，文采斐然，不愧为凤翔国的皇帝陛下。
    “顾莞死的非常的痛苦。”皇帝陛下以这句话为结束语。
    封卿漠然听完了皇帝陛下的诛心之言，毫无起伏说道，“就这些？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皇帝陛下眉头微蹙，封卿冷漠的反应不在他的料想之中。
    “难道他根本就不喜欢顾莞？顾莞死不死，于他无所谓？”皇帝陛下猜想道。
    皇帝陛下是凤翔国的天，他可以畅所欲言，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不用顾忌凤翔国的任何人。
    “你不喜欢顾莞。”皇帝陛下笃定道。
    “你为什么不喜欢顾莞？她可是神医之女？如果朕不是有神医，顾莞早已是朕的后宫一员，朕的宠妃。”
    皇帝陛下想不明白，竟然会有人不爱神医之女。
    “难不成你是一个傻子？”皇帝陛下直言道。
    除了这个解释，没有别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