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鸾因此行本就想着掩人耳目,因而,也并不怎么想管这等闲事,听罢,便只是轻轻一挥手。
坤一会意地退了下去。
不一会儿,再回来时,便是对谢鸾因道,“话已是放出去了。”
谢鸾因杏眼闪闪,笑了,“那便好。”
此时,已是午后,她既然说了,今日歇上一日,便也不急着赶路。
谁知,就在谢鸾因用过午膳后,把握这难得的良机,正躺在床上昏昏欲睡的时候,又是一阵吵嚷声起,比方才要更加喧闹一些,谢鸾因皱眉从床上坐起身时,房门再度被人叩响。
是坤一,只他的脸色却很有两分难看。
“夫人,麻烦您跟属下来看看。”
谢鸾因心头略有一动,挑起眉来看他一眼,倒是没有多问,由着他在前引路,跟着他到了走廊尽头的一间厢房。
客栈的这一层楼都被他们包了下来,那间房自然也是,除了谢鸾因与流萤,他们这一行便都是男人。
流萤大多时候都与谢鸾因是住一屋的,这厢房自然便也分配给了那些护卫。
因而,等到走进房门,一缕淡淡的脂粉香袭入鼻端时,谢鸾因便是不由一怔,一抬眼,果然便瞧见了缩在角落里,正戒备地瞪大着一双眼望着她的两个女子。
两个女子,一老一少,看上去,都很是狼狈,脸上有污渍,却可以依稀看出美貌,美不美的,都在其次,要紧的是,两个女子,如何会出现在这里?
还有……想起早上那些寻找富家逃妾的人,听着越来越近的喧嚣之声,谢鸾因的头有些疼,“这是怎么一回事?”
转头望向坤一,他该不会擅作主张,管了不该管的闲事吧?
坤一表示自己很无辜,“方才,属下去清点我们的箱笼,没有想到,这两人居然藏在我们的马车之中,那边搜查的人马上就到了,属下本不想麻烦……”
坤一话还未说完,那年老的一个妇人像是听出来了这里能做主的,是谢鸾因。
连忙便是松开了抱着那女子的手,扑通一声跪了下去,重重一个响头便是磕在了地上,“夫人!夫人救命啊!我女儿不是什么逃妾,我们只是从南边儿逃难到京城去投亲的,却不想中途便遭遇了强人。那高家仗势欺人,硬是要逼良为妾,小妇人没了办法,这才逼不得已带着女儿逃了出来,还请夫人大慈大悲,救我们母女一回吧!”
那妇人说着说着,已是流了泪,她身后那年轻女子,更是伤怀地低低啜泣起来。
高家?谢鸾因却是高高挑起眉来,无声地望向坤一,是她所想的那个高家么?
坤一读懂了谢鸾因眸中无声的询问,点了点头。
谢鸾因眼底倏忽掠过一抹亮光,转头望向那女子,还是姑娘家的打扮,再听这两人的口音,虽是京话,却带着吴侬软语的口音,谢鸾因便已是信了大半。
耳听着那喧嚣之声越来越近,那母女两个又抱缩成了一团,惊惶不已,谢鸾因却好似入定了一般,只是若有所思望着她们,不知在想些什么,竟是全然没了反应。
“砰”一声响,那是客栈楼下的客房被人一脚踹开的声响,如同踢在人的心坎儿上,那母女二人都是吓得一个激灵,浑身惊颤,一张脸,更是煞白煞白的,毫无血色……
“放肆!你们是何人?知道这楼上住的是谁吗?你们也敢乱闯?”
那些官兵伙同着富家的打手,在这镇上已是习惯了横冲直撞,找了一楼没有发现,便是咚咚咚,直往二楼闯来,谁知,还在楼梯中,便被人喝住。
不由得停了步子,为首的那两人面面相觑,抬眼望着将楼梯口拦得密实的两个高壮男子,那穿得富贵的年轻男子便是眉毛一竖道,“两位壮士,我是不知你家主是谁,只我高家追捕逃妾,若有冲撞之处,还请见谅。若是能够行个方便,通融一二,我们保证,一搜完,便立马掉头离开,绝不多加叨扰。”
话好似客气,可仔细那么一品,却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坤六哼了一声,“你们已是叨扰了我家主的清静,还说什么见谅?再说了,这二楼,已被我家主包下,这便形如私宅,就算高家仗着宁王府,擅闯私宅,无所顾忌,却也还得看看,我家主是不是答应吧?”
从没有见过哪个人敢在他面前这般横的,哪怕明知他高家与宁王府的关系,还能这般有骨气。
高家宝心里不是不惶惶,可是,想起那个还没有得手的美人儿,他就心痒难耐,便再顾不得其他了。
悄悄吞了吞口水,恶向胆边生,便是哼道,“我高家追捕逃妾,乃是天经地义,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没有拦着的道理。今日,这二楼,我还真就搜定了。”
而后,便是扭头望向他身边那个官差头子,“徐捕头,愣着做什么?带人去给我搜,若是有什么,自有我高家担着用不着怕。”
那徐捕头本来心有惴惴,听得高家宝这一句,胆气又足了起来,吆喝一声,正要带人不顾一切冲上二楼去。
谢鸾因这边的护卫自然由不得他们造次,一瞬间,人便已从各个房里冲了出来,亮出了兵刃,双方将那本就狭窄的楼道挤了个水泄不通,刀光雪亮的映衬下,已是剑拔弩张之势。
“强抢民女,逼良为妾,私闯民宅,仗势欺人,我倒要瞧瞧,谁能担得起,是高家,还是宁王?”一道清冷高傲的女嗓骤然响起,原本喧嚷的楼道陡然一寂。
高家宝等人循声望去,见一个年轻妇人缓缓从人后踱出,一身蓝衣,在这大热的天一看便觉清爽,只是,面容却是被长长的幂篱遮掩住,在轻纱后,隐隐绰绰。
但一看,便是个美人儿。
虽然看不清楚,可那说话的姿态,与生俱来的高贵与气质,却让高家宝眼前一亮,眯着眼望向那隐在轻纱后若隐若现的面容,一颗淫心又跃动起来,“这位夫人扣下这么大一顶帽子来,我可是不敢当的。既是相逢,便是有缘,这本就是误会一桩,夫人若是不介怀,不如随我到寒舍,吃上一杯和解酒,此事,便就此揭过,如何?”
看谢鸾因的装束,便知是个已婚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