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妈妈抱着的是前些日子新裁制的衣裳,颜色很是喜庆,便是等到齐恺大婚时穿的。
不只有谢鸾因的,还有齐慎的。
抱过来,便是让谢鸾因试试,若是有什么地方不合身,好抓紧时间改。
毕竟,明日就是腊八,离婚期,也没有多久了,需要抓紧的事情还多着呢。
谢鸾因放下笔墨,随李妈妈一道进了内室。
新衣上身,居然很是合身。
李妈妈见状便是松了一口气,“量尺寸的时候,特意多放了半寸,便是预备着夫人里面可以多穿一件,看夫人这些日子穿得单薄了许多,老奴还担心这衣裳大了,没想到,却是恰恰好。”
“看来,得好好赏赏素娘了。”谢鸾因顺着她的话笑道。
李妈妈亦是笑道,眉眼间尽是欢喜,“可不是么?素娘可是大功臣,自然该赏!”
福州这里的天气,本就比京城和西安都暖和了许多,加上高素娘为她变着法儿的调养,这半年多下来,谢鸾因体内的寒气去了大半。
穿的衣裳单薄了许多不说,从前总是冰凉的手脚如今也是暖暖和和的,还长得圆润了些,脸上的血色更是红润有光泽,李妈妈见了,自然是高兴得紧。
“若是大人在就好了,说不定这会儿,你这肚子都该有消息了。”说到此处,李妈妈又不由叹息了起来。
谢鸾因如今的身子,已是康健了许多,在她看来,就算是怀了孕,有高素娘看顾着,也没事儿,可偏偏……播种的人不在啊!
“说起这个,大人可有准信儿来?二爷大婚的时候,他会回来么?”
齐慎从离开到现在,竟已是大半年的时间了。
这说来,还是他们成亲至今,分开的时间最长的一次。
虽然每十天一封的家书,从未断过,可李妈妈心里总觉得不踏实。
她对这位姑爷了解不深,看着虽是正派,可是男女之间的事,哪里那么好说。
这隔着这么远,大人又还是个身强体健,正当好男儿的年轻男子,若这个时候,身边再有些有心人特意凑上去,那还不是顺理成章的事儿?
之前,这宅子里,与李妈妈差不多年纪的仆妇便是与李妈妈私下说过,与其担心,到时候再迎个不知根底的进来,还不如夫人自己挑一个体己的丫鬟,放过去伺候大人。
虽然,这在大户人家,也是常有的事儿,李妈妈对着谢鸾因,却是无论如何也张不了这个口。
她自己奶大的姑娘,她自己最是清楚不过。
从前,定国公府中,大房虽有姬妾,但是等到姑娘大时,大房男人都不在了,已是没什么可争了。
而他们二房,夫人的父亲,以定国公之尊,却是到死都只有肖夫人一人。
姑娘从小耳濡目染,对这样的事,是怎样的看法,李妈妈猜也猜得到。
何况,她看得出,姑娘对大人是有很深的感情的,既然有感情,自然就抱有期待,若是有朝一日,这期待破灭了,李妈妈还真是不敢去想她家姑娘会如何了。
只是,再担心又如何?
姑爷在外,是为保家卫国,若是寻常时候,她还可以劝姑娘随军去。
可是听说,那些倭寇凶残得很,随军太危险了,她便彻底打消了这个念头,比起性命,其他的,都微不足道。
不过,李妈妈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嘴。
谢鸾因杏眼闪了闪,“这两次的家书,他都没有说过这事儿,不过,料想他应该会想办法抽空回来的。”
齐慎对齐恺和齐怜的重视,谢鸾因再清楚不过,按理,齐恺的终身大事,齐慎无论如何也该回来一趟才是。
“不过……他若实在抽不出空来,那也是没法子的事儿,相信二弟也不会介意的。”
齐慎这半年来,是真的忙。
好不容易,与倭寇交战了几回,没有露出败绩,但却也让他发觉,朝廷的水师装备,与倭寇实在有不小的差距。
不趁着倭寇暂且没有动作,他想法子弥补,还能怎么办?
倭寇自然不可能因为这么几次不大不小的败仗就彻底偃旗息鼓,总会有卷土重来的时候。
何况,这段时间的平静更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说不准就是在酝酿什么大的阴谋。
而他们的装备短时间内,怕是难以有大的提高,他目前,只能采用迂回战术,以阵型和团队作战之间的默契,来稍加弥补,因此,练兵,便显得很是迫切了。
齐慎捎回来的家书上,倒没有多说这些事,就算偶有提及,也不过是一笔带过。
反倒是谢瓒写来的信上,偶有抱怨,说是如今的齐慎,就跟疯了似的,就是他们这些跟着他的老将领都忍不住有些怨他,可以想见,是被操练得多狠。
要知道,谢瓒虽然出身富贵,但也不是那没有吃过苦的,尤其是在定国公府遭难之后,还不知吃了多少罪。至少,在西北的时候,他们也没有少操练,可谢鸾因却从没有从他口中听到过半个“苦”字。
不用去向齐慎求证,她也能猜到这一次,齐慎是动真格儿了。
是以,连着这么久,他也没能抽个空回来看看她。
就是薛采蘩那事儿,她让坤一给他捎了信去,他也没有回来,就是后来的书信中,也没有提到过半个字。
倒是乾一特意给坤一捎了信儿回来,说是薛采蘩是入了军中没错,却是被安排到了后方的军医署,别说出什么幺蛾子了,就是连齐慎的面,都没能见着。
齐慎这般处置,虽是半个字未曾解释,更是没有着急忙慌地向她承诺什么,谢鸾因却是莫名地觉得心安。
他好似根本没觉得这是个事儿,半点儿没有放在心上,可不就是没什么事儿么?只有薛采蘩一个人把这当一回事儿了。
谢鸾因本也没有太放在心上,自此,更是完全将这事儿抛到了九霄云外去。
倒是对齐慎的思念,越发地强烈刻骨。
叹息一声,她的目光不经意一瞥,便是望向了叠得整整齐齐,放在床上的那套衣袍。
藏青色底,银丝精绣流云纹,都是她选的,虽不是绣的,却是她亲手描的花样儿。乍一看去,是不错的,他穿上,必是精神好看。
只是,却是按着从前的尺寸做的,这么久没见,也不知他是胖了,还是瘦了,也不知这衣裳穿着合适不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