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鸾因惶惶的心,刹那间,安稳了许多。
一瞬间,她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
而这样的力量,只会让她更加的冷静,与刚强。
为母则刚。
直到今日,她才确切地体会到了当年,肖夫人为她安排后路时的那种无奈心疼,还有难言深切的爱。
只是,很快,因为乍见寿哥儿平安无事的这份欢喜,便在一双阴毒眼睛的大量下,硬生生被冷冻成了冰。
她艰难地将目光从寿哥儿脸上移开,转而与宫本橘香对视,方才的温软,已是被戒备与沉静所取代。
宫本橘香望着她,却是低低笑了起来,“现在,你的样子,才有些真实了。我现在才确定,你与我一样,只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母亲了。”
谢鸾因此时的面色已是彻底沉定下来,淡淡回道,“彼此彼此。我也是到今日,才见到了你真实的样子。这样多好,是谁也不愿意跟一副面具打交道,你说呢?”
宫本橘香的笑容淡了两分,“好了。该确定的,想必你现在也确定清楚了。那么......你也总该让我确定一下我的涛儿是否安好了吧?”
谢鸾因目光轻轻一闪,面上却未露分毫,淡淡笑道,“当然。”
说着,她将手抬起,一根响箭“嗖”的一声便是窜上了天际,在半空中,炸开一朵花。
宫本橘香自然知道她身后有人跟着,就像她也不信,宫本橘香敢在这里见她,却只是带着这么一个仆从一样。
几乎是在刹那间,原本平静的河面,骤然翻腾起来,不一会儿,有好几道身影裹着淡淡的血色,破水而出,挥舞中手中兵刃,便朝着宫本橘香处扑来。
而谢鸾因也在刹那间动了起来,一个箭步冲上前,便直直朝着宫本橘香怀中的襁褓探去,短匕已袖在手中。
而四周,马蹄哒哒与兵刃交接之声,已是将这河边的宁静瞬间撕成了粉碎。
一切,发生得很是突然。
可宫本橘香与她那个黑袍武士却好似早已料到了一般,并未太过大惊失色。
那个黑袍武士上前一步,而宫本橘香抱着寿哥儿,顺势往后一撤,便是躲开了谢鸾因。
同时,那黑袍武士手中兵刃现出一抹雪亮,劈头朝着谢鸾因面门砍去,“铿”的一声响,却是被一柄长剑阻在了半空中。
电光火石间,谢鸾因与坤一匆匆交换了一个眼神,便将那黑袍武士交与他对付,而她疾走一步,冲宫本橘香而去。
可此时,河面之上,又窜起数道身影,却是与她的人,转眼缠斗到了一处。
而在外围的严睿和谢瓒等人,却迟迟未能杀到眼前。
看来,宫本橘香果真早有防备。
谢鸾因冷凝了脸色,望着宫本橘香狞笑着,一只手,掐向了襁褓中的寿哥儿。
她呼吸一窒,想也没想,便是拔高了嗓音喊道,“住手。”
宫本橘香倒还算得给面子,那只手,到底只是松松箍在了寿哥儿的颈项上,并未用劲,但即便如此,谢鸾因还是怕得脸色大变,一双眼,死死将那只手盯住。
而四下里,坤部和巽部的暗卫,包括胭脂和红豆他们,因着谢鸾因的喝令,也是不由自主,只得停了手。
宫本橘香的手下则戒备着,一步步退到了宫本橘香身边,将她团团护在了中间。
谢鸾因深吸了一口气望向她,“你到底想要如何?”
“应该是我问你齐夫人想要如何才对吧?”宫本橘香勾唇冷笑,“你将我儿子请去做客已是许久,如今也该归还了,总没有霸着人家儿子不放的道理。你既然不肯放,我自然得请了你的儿子来做客,也让你尝尝,这骨肉分离的滋味儿。何况,你想要的诚意,我已是给了你,倒是你的诚意,却有些不地道了。”
“今日,我本不愿与你多作纠缠,只要你将我的涛儿归还,我便归还了你的儿子,一人换一人,再公平不过,不是吗?”
谢鸾因神色几变,默了默,终究是带着两分无奈道,“你的儿子.......并不在这儿。”
宫本橘香的面色,却是变了两变,“什么意思?那日,你不是让人将涛儿的长命锁捎给我了吗?他自然是在你手里。”
“我没有必要骗你。事实上,如今对于我来说,没有什么,比我的寿哥儿更重要,若是能换得他回来,我又何苦还要拘着你的儿子不放?只是,你的儿子,如今确实是不在福州。”
见宫本橘香狐疑地盯着自己,谢鸾因不由叹了一声,“我说的都是真的,日前,齐慎离开福州时,便将你的儿子,也一并带走了。”
看宫本橘香的样子,她是果真半点儿未知的。做这些掩人耳目之事,齐慎果真比她在行。
至于齐慎将宫本橘香的儿子带走,所作何用,宫本橘香没问,她也没说。
反正,心中各有思量,也就是了。
说话间,外围的打斗声,已是渐渐小了。
谢鸾因沉静的目光望向宫本橘香,“你所带的人手不多,至少,远远不如我的人多。如今,你已被团团围住,再无退路。不过,只要你将我的寿哥儿归还,我必可放你安然离开。并且,会去信一封给齐慎,让他放了你的儿子,让你们母子团圆。你应该清楚,我的话,他终会听的。”
宫本橘香听罢,却是笑了起来,笑声满是嘲讽,一声大过一声,诡异得让她怀里,小小的寿哥儿都奇怪地不吃手了,瞠圆了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珠子,好奇地打量着这个奇怪的女人。
笑声渐消,她一双眼阴恻恻地将谢鸾因盯住,“你是不是当我傻?我若放了你儿子,你身边这么多人,看看......这多少支箭对着我呢?顷刻间,就能将我射成个马蜂窝。相反,只要我怀里抱着你这个宝贝疙瘩,你们,就谁也不敢动我。你也绝不会让他们任何一个人动我,你说是吧?”
谢鸾因默然不语,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须臾之间,谢瓒和严睿他们已是将宫本橘香埋伏在外围的人都解决了,带着人手,亦是围了过来。
顷刻间,两三百人,将宫本橘香一行十几个人,围在了中间,让他们插翅也难飞。
只是,却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如同宫本橘香所言,她怀里抱着寿哥儿,便没有人敢轻易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