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不该,万不该,她就不该让他留下,今日,也不会有这样的祸事。
鬼岛本就已被齐慎拿下,如今,自己根本全无底气与齐慎交涉,唯独,也只有拿谢鸾因母子二人来作为筹码,偏偏,一起都被搞砸了。
只是现下,说什么都已是晚了。
“大人......”那武士欲言又止,在宫本橘香狐疑望向他时,他才一咬牙道,“现在这样的境况,咱们是不是该不管其他的了,先回去再说?”
回去?回哪儿去?虽然没有明说,宫本橘香又哪里有不明白的?
就是因为明白,她的脸色才在一瞬间便沉凝了下来。
“那里,哪里还有我回去的路?”她来的时候,可是立下军令状的,可如今,功败垂成,还损失了不少。就算宫本家族地位超然,就算她是父亲最为器重的女儿,那又如何?到了如今,也不过是弃子一枚,若是回去,等待她的,若非冷落,便是囹圄,她的傲气,如何能够甘心承受这样的可能?
那么,她还不如四海漂泊。
可前提是,她绝不会放弃她的儿子。
是以,她冷下了双眸,“你,还有他们,若是不愿跟着我,可以自请离去,我绝不阻拦。只这样的话,就莫要再让我听见第二回了。”
那武士其实在开口前,便已料定了她的答案,只是还是抱着最后一丝希冀问了,但到了这一刻,她的反应全在意料之中,可他还是忍不住有些失望。
只,下一瞬,却是神色一整道,“属下等都是跟随大人一道出来的,既然大人不回去,我们自然也不回去。属下这便去寻找齐夫人。”只有找到了齐夫人,才有换回小公子的可能。
说罢,他匆匆而去。
宫本橘香望着他的背影,一双眼,沉凝下来。
“大人。”此时,四处绕了一圈儿,还是没有寻着谢鸾因母子踪迹的坤一回到了齐慎身边,拱手请他示下。
齐慎面色沉凝,想起方才在房中所见的景象,他的心,便如放在油锅之上煎熬一般。
他放在手心里呵护着的阿鸾,也不知究竟经历了什么?
那个杂碎,即便死了,也难消他心头之恨,非要碎尸万段,挫骨扬灰才是。
深吸一口气,齐慎暂且将这种种纷乱的思绪压下,而后才道,“想来,应该是阿鸾自己逃了的,她身上的响箭这些,只怕早已被他们搜走了。不过,以阿鸾之机敏,应该能护得自己和寿哥儿周全。她若脱险,应会想办法寻咱们。”
坤一听着,也是暗暗点头,是的,他家夫人可不是寻常女子。
齐慎思虑着,蓦地挑眉道,“让咱们的人继续找,只是,范围得扩大一些,不能只局限于这一片。我估摸着阿鸾应该会想法子往军营去寻我。只是......”
只是,阿鸾行事自来周全谨慎,就是因着太周全谨慎,他还真有些料不准她下一步到底会如何。
何况......那院子外一路延伸到窄巷中的血迹,让他每每想起便是心揪。
不敢再去想其他,哪怕万一的可能。
他只需坚信她,等着她,一定会带着寿哥儿,平安无恙回到他身边。
只是,阿鸾,别让我等太久啊!
营房内,亮了又暗,暗了又亮,听见脚步声,齐慎蓦然抬起眼来,便是望向门口,见得进门来的是严富海时,眼中急速地掠过一抹失望,方才一瞬间亮起的面容眨眼间,又灰败了下去。
严富海见状,眉心便是紧蹙了起来,过去,便是伸手拉起他。
“你给我起来。瞧瞧你是什么样子,你这还伤着呢,不让大夫看,也不清洗上药,你这是想要死吗?还有,你这一身的邋遢,若是你媳妇儿回来,见你这模样,怕是得嫌弃了吧?”这一身,又是泥,又是血,又是火药的,又经过了整整两日的酝酿,那味道,严富海就算经得事儿多了,也不由得皱眉,倒也不是纯属说来转移齐慎注意力的。
齐慎恍恍惚惚随着严富海起身,往外走了两步,却又定住了步子,“严叔,你说,这都两日了。阿鸾带着寿哥儿会去哪儿?你不知道,她很聪明了,两日,也合该来寻我了。”
“我派了这么多人去找,怎么......就没有半点儿消息呢?”
齐慎的模样,是严富海从未见过的颓丧与无力,这不像他。
而这样的他,让严富海亦是皱起了眉来。
“你不是说了,她很聪明吗?那么,就不要胡思乱想,她一定不会有事的。”
齐慎幽幽苦笑了一下,“她就是再聪明,也是个凡胎肉身,她也会有力不从心的时候,会生病,会受伤,会......”死。后面那个字,梗在喉咙口,终究没有吐出。
齐慎抬起那双充血的眸子,“严叔,我总以为能够护好她的,可是一次次......我真的......”
“大人!”正在这时,乾一快步而进,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喜色,劈头便是道,“大人,舅爷那里有消息了。”
谢瓒和坤一他们一众暗卫,是追着宫本橘香他们来的。虽然在半途中,跟丢了,却也一路料定,来了东山。
谢鸾因不见的这几日,谢瓒也是带着人,到处寻找。
齐慎听到这一句,怔了怔,待得反应过来,便是大步而去。
乾一亦是要忙跟上,目光不经意往边上一瞥,却见严富海望着齐慎的背影,蹙着眉心,神色莫名,不由道,“严大人,你这是怎么了?”
“你不觉得,你家大人有些不对劲吗?”严富海问道。
乾一愣了愣,不对劲?有吗?或许,严大人指的是大人这两日担心夫人不吃不睡的样子?
自己倒是见惯的,严大人却怕是头一回瞧,是以,才觉得奇怪吧。
“我们大人,只是太过看重夫人和小公子罢了。”
是吗?也许是吧!
严富海垂下眼,遮去眼底的隐忧。
齐慎纵马疾驰出了军营,便是一路进了东山城。
说是城,但东山多是军户,又不通贸易,算不上很是繁荣。
地方不小,可大多都是民居,像样些的客栈,也只有一家。
而这家客栈,今日却是被官兵重重围了起来。
边上探头探脑的百姓皆是以为客栈里出了什么事儿。
过了一会儿,又有几匹快马而至,马上下来的人,都是一身甲胄,面色沉肃,那些官兵纷纷朝他们行礼,只怕,还是军中的大官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