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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宫小食光 第11节

    张羡龄解释道:“天气热,又太过操劳,母后得静养着,所以才给我的。”
    朱祐樘点点头:“若有为难之事,你同我讲。”
    正是秋老虎发威的时候,纵使是清晨的日光,也把人晒得焦灼。黄褐色麻布孝衣更是不透气,远远瞧见乾清宫的琉璃瓦时,张羡龄额头上已经有了细汗。
    朝廷命官与命妇哭灵是分开来的,朱祐樘往乾清宫前门月台去,张羡龄则绕到靠近坤宁宫的这一侧。
    月台上搭着宫殿式起脊的灵棚,素绸扎成的白花密密麻麻开在灵棚上。
    早早的就有女官引领一众命妇自东西丹墀上按阶排班,清一色的缟素。
    司乐奏乐,女官唱引,一众命妇齐齐跪下,放声大哭。
    张羡龄跪在最前面,手捧奠酒杯,浇在灵前。
    供桌上置着大行皇帝的全身画像,她望着栩栩如生的画像,心里想,倘若真有黄泉碧落,这时候大行皇帝应该与万娘娘相逢了吧。
    哭灵之后,宫女内侍铺设桌椅,光禄寺奉上茶饭。张羡龄遥遥望着一众命妇,陷入沉思。
    她倒忘了,这些朝廷命妇,理论上也是受她管辖。皇后不能结交朝廷命官,但皇后能管着命妇。搞好夫人外交,也是一条途径。
    只是有一个问题,这么多朝廷命妇,她完全认不清呀。
    回到清宁宫后殿,张羡龄问周姑姑:“那些命妇,你可都认得?”
    周姑姑回道:“奴婢惭愧,虽是认得一些,但认不全。”
    “那我若想知道,该找何人?”
    “尚仪局统领礼仪之事,其中司宾女官掌朝见、宴会、赏赐之事,像今日命妇哭灵,就是由司宾女官引导内外命妇站班的。”
    张羡龄吩咐道:“那就请司宾女官过来。”
    出去叫人传话这事,一向是梅香在做。听见吩咐,梅香答应一声,去六尚局叫人去了。
    出殿时,看门宫女争着为她打起门帘,还有两个小宫女自觉跟在她后头,打扇捧水,这是梅香的徒弟。对于小宫女而言,侍奉主子的活多半轮不到她们,因此对梅香这等大宫女十分殷勤,无事的时候,替她捶腿揉肩,侍奉的十分周到。
    梅香拿手遮在眉上,挑着红墙下的阴凉处走。路上遇见的宫人,都弓着腰向她道万福。
    从清宁宫后门出去,一路向北,沿着东六宫的红墙夹道一路往前,过了奉先殿往左拐,从苍震门底下过,便是六尚局。一共百来间排房,自南向北的一长条,径直绵延到乾清宫东五所去。
    洪武年间设六尚局时,六尚掌印女官在宫中的地位,曾经一度逼平太监。诚孝张太皇太后在时,甚至吩咐女官将刀刃压在太监王振的脖子上。可是这些年过去,六尚局的职责渐渐移到了宦官身上,如今宫中诸事,多依仗太监治下的二十四衙门,六尚局却日益式微。
    梅香走进尚仪局,两个女官正埋头办公。
    “我乃清宁宫宫女梅香,奉张娘娘之命来此,敢问尚仪可在。”那两个女官闻言,忙迎上来,一个斟茶,一个往后去叫尚仪。
    茶刚刚沏好,谢尚仪便出来了,她乃正五品的女官,身穿葡萄紫团领袍,头上乌纱帽因国丧之故,换成了素白色。梅香见了,起身屈了屈膝,笑着向谢尚仪道了一个万福。
    谢尚仪受了礼,问她来意。梅香将缘故一一说明,谢尚仪听了,心中一动。
    昨个儿崔尚食从清宁宫回来后,一脸捡到钱的兴奋。想来今日娘娘传召,应该是件好事。
    她思量片刻,道:“我手下有一个女官,叫沈琼莲,天顺三年入宫,女秀才出身,极聪慧。虽说现在是司籍,但她从前也做过司宾,但凡内外命妇,没有她不知道的。”
    梅香点点头:“就她好了。”
    “还请娘子稍等片刻,我这就叫她去。”
    谢尚仪转到里间,寻见沈琼莲,同她说了这事。
    沈琼莲正在翻典籍,她进宫二十余年,虽青春不在,却担得起“腹有诗书气自华”这一句诗。闻言,沈琼莲笑道:“倒是稀客,从前坤宁宫娘娘和仁寿宫娘娘,都不大待见咱们六尚局。”
    “正是因为如此。”谢尚仪压低了声音道,“到了清宁宫,你机警些,务必要让娘娘对我们尚仪局留个好印象。”
    沈琼莲点点头,道:“你放心,我明白的。”
    照着镜子,两人整了整衣冠,跟在梅香身后,径直往清宁宫去。
    第18章
    一路疾行,到清宁宫时,几人都出了汗。
    梅香领着两位女官往西配殿去,一进殿,冰盆的凉气迎面而来,室内摆设着一方铜镜,锃亮锃亮,可照见人影。
    小宫女们捧来铜盆,手搭着冰毛巾,端来花茶和漱盂。直到几人都拾掇得清清爽爽,对着镜子左照右照,确认没有不妥之处,梅香方领着谢尚仪和沈琼莲往后殿去。
    梅香先让两位女官在帘外稍后,自己进去回禀。
    看门的小宫女朝着东边指了指,梅香会意,这是说娘娘在东暖阁。
    东暖阁里,铺着好大一块高丽贡纸,五铢钱一般厚,色白如玉,将空地占了个满满当当。
    梅香见状,拿不准怎么落脚,索性站在纱帘底下回禀:“娘娘,尚仪局的女官到了。”
    张羡龄正捻着高丽纸的一角测试它容不容易撕烂,闻声抬眸,道:“叫她们进来。”
    谢尚仪和沈琼莲过来拜见,也是一样站在帘下。
    “免礼。大热的天,难为你们过来。”张羡龄指着地上的纸张道:“要麻烦沈女官一件事,将朝廷内外命妇的姓名、品级以及其亲眷官职默下来,誊写在这纸上。”
    沈琼莲进宫这么些年,从未见过这么奇怪的要求,她愣了一愣,立刻答应道:“臣遵命。”
    她先将有关命妇的种种写在普通宣纸上,而后换了大毛笔,将其分别写在几张又宽又长的高丽纸上。
    张羡龄凑在一边看,沈女官的字迹一望就是馆阁体,横平竖直,工工整整,跟后世印刷出来的楷体字一样。
    这么多名字,张羡龄原以为难免有写错的时候,便多准备了两三太白纸。谁知沈女官愣是一点停顿都没有,一遍就写完了。
    她盯着写满命妇姓名的白纸,首先记住的,却是沈琼莲这个名字。
    张羡龄吩咐宫人将那几张大画幅命妇品级姓名图送到御用监去,她打算做几扇推拉式格子门,格子门上的纸就用沈琼莲所写的命妇品级姓名图,到时候装在坤宁宫的暖阁里,每日无事就看一回,有助于她弄清楚这些命妇的情况。
    怕御用监的人弄不明白,她还特意画了张示意图,一并送了过去。
    至于沈琼莲打草稿的那份名单,张羡龄就留了下来,拿出昔日背单词的劲头,只要有空就背一遍,反反复复的熟悉。
    等到命妇哭灵三日结束,名单上的姓名她已经背下了大半。
    剩下的就是迁宫之事了。
    点灯时分,听说万岁爷回正殿了,张羡龄连忙带着小厨房新做的雪乳冰糖去寻他。
    连日的忙碌,朱祐樘清瘦了些,面部的轮廓越发明显,一看就没有好好吃饭。
    见张羡龄过来,朱祐樘让内侍搬椅子来,让她挨着他坐下。
    张羡龄将食盒打开,道:“天热,我这一向都吃不下什么的东西,倒是小厨房新作的雪乳冰糖还不错,我一连吃了好些。万岁爷也尝一尝。”
    冰碗拿出来,却和朱祐樘往年吃过的雪乳冰糖有些不同,有一盏是绿色的,有一盏是橙色的,雪乳上纷纷扬扬撒着核桃碎、杏仁碎、红豆泥、荔枝肉,瞧着就觉得清清凉凉。
    张羡龄拿起一个扁扁的蛋饼,将其卷成圆筒状,用银匙将绿色雪乳冰糖装在其中,殷勤道:“这个是抹茶味的,万岁爷试一试?”
    朱祐樘刚用过晚膳,并不饿,原本打算给她一个面子,吃一口就罢了。谁知这抹茶雪乳冰糖蛋筒一送入口,他便忍不住吃了第二口、第三口。好在这抹茶雪乳冰糖蛋筒很是小巧,吃了几口就没了,也不用担心吃多了冰。
    他吃着剩下的香橙雪乳冰糖蛋筒,听张羡龄说起迁宫的事。
    “太妃们居住之所没什么问题,只是皇祖母和母后的住所可能要再商议一下。我想着,是不是让让皇祖母搬到清宁宫来,让母后搬到仁寿宫去。”
    朱祐樘慢条斯理的将香橙雪乳冰糖蛋筒吃完,擦了擦手,道:“可以,朕去同祖母说。”
    他忽然想起一件事:“对了,将西内的吴废后接出来,和太妃们一起安置吧。”
    昔年住在西内时,吴废后曾照拂过娘亲和他,这份情他一直记着。
    张羡龄点点头,回到后殿就将这事写在了日程本上。
    好久不用日程本了,重新捡起来,张羡龄都觉得有些感慨。
    第二天,她去坤宁宫请安,同王皇后说起了迁宫和接吴废后的事。
    “迁清宁宫倒有旧例,这样很好。”王皇后静默一会儿,又道,“至于吴废后……索性让她跟我在仁寿宫一起住。说起来,我同她还是手帕交呢。”
    她依稀能想起刚进宫的那段时光,穿戴着凤冠翟衣的少女脸上满是傲气:“我又年轻又漂亮,那个万氏哪一点比得过我?皇爷偏为了这个贱婢冷落我。打就打了,我打的就是她!”
    可惜一道废后的圣旨,就将吴废后的傲气打得粉碎。
    她在那一刻看清了皇后在皇帝面前是多么的不堪一击,想拿皇后之尊去碰皇帝之意是多么的荒唐可笑。
    回忆往事,王皇后笑着摇了摇头:“一晃儿,半辈子都过去了。”
    她望向张羡龄,低声提点道:“我当了这些年皇后,一直以吴废后为前车之鉴,你可明白?”
    张羡龄端着茶盏的手蓦然一停,悬在半空中,良久,她将茶盏轻轻放下,点了点头:“我明白的,母后。”
    没过两日,周太后那边也传来消息,同意从仁寿宫搬到清宁宫去。
    仁寿宫和清宁宫还好,不需要修葺。但哕鸾宫、嗜凤宫有许多小殿久未住人,得好好休整一番。
    张羡龄挑了个阴天,特意去哕鸾宫、嗜凤宫监工。
    说是两座宫殿,其实用宫殿群更合适一些,除了主殿之外,都是左右连着的小殿,一间挨着一间。张羡龄在里头转了小半个时辰,有一种回到大学寝室的感觉。
    短短十来日,哕鸾宫和嗜凤宫已经修整一新,涂了漆,换了瓦,补了窗,晒了帘,里里外外,水洗过一样的干净。
    负责修葺的内侍陪在一旁,竖着两只耳朵听吩咐。只听见张娘娘问:“药房有没有?”
    内侍一愣:“倒是没有安排。”
    “得挑间屋子做药房,太妃们已经不年轻了,得时刻注意着身体。到时候叫尚食局拨两个女医过来,为太妃们看诊开药,也方便些。”
    张羡龄又问:“游乐之所和健身之所何在?”
    “这……老奴愚钝,还没安排。”内侍丧着一张脸道。
    看到内侍都快急哭了,张羡龄连忙安慰他道:“没事没事,你们没想到也正常。其实可能是我不太正常。”
    说着,她忍不住笑一笑,然后同他仔细说自己的构思。
    哕鸾宫和嗜凤宫之间的空地上可以修一个捶丸场,在树荫下摆一些石凳石桌之类的,天气晴好的时候,太妃们可以坐着喝茶聊天。
    最好是能修一个戏台子,一周唱一次戏,热热闹闹的。
    还要预备两间娱乐室出来,以后可以让太妃们做集体活动。
    如此一来,老姐妹们住在一处,也不会孤单。
    张羡龄说完大人的设备,忽然又想起小孩来。明宫的规矩,皇子就藩、公主出嫁之前,都是随生母一起居住。这样看来,她还要仔细考虑一番,看如何规划出一个儿童乐园。
    这是个大工程,主要是一些儿童乐园设备现在都没有,需要重新制作。
    张羡龄拿着哕鸾宫和嗜凤宫的堪舆图,对照着实地,最后选出几块房前屋后的空地来,用碳笔画了圈圈,分别写上秋千、跷跷板、滑梯、木马、小屋、沙池、梅花桩等字样,叫来御用监的人,同他们商量这些东西的可行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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