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是以这样悲剧而惨烈的方式。
啪嗒一声,房门打开了。
杜喜悦一听脚步声,便知道是程无宴来了。
她双眼一闭,不打算理他。现在她已经不怕他了,反正是要死的人,索性破罐子破摔,如果把他激怒,说不定自己还以快点解脱。
程无宴高大的身影颓废的伫立着,整个人消瘦了很多。
他默默凝视着床上沉静的女子,很久,掀开被子躺上床,从背后轻轻环住她,像对待一件珍贵的易碎品,将头埋入她的颈肩。
杜喜悦正疑惑他会耍什么花招,突然感到湿漉的液体流进自己的脖颈,继而闷堵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喜悦,我们怎么会变成这样?”
人真是种矛盾的动物,前一刻恨得刻骨铭心,下一刻爱得死去活来,程无宴现在这个样子,到底是为了什么?
很久很久,程无宴都没有起开的意思,杜喜悦被他抱在怀里,睡意渐浓。
就在她快要睡着的时候,程无宴突然扳过她的脸,在她额头上印下轻轻一吻,“晚安,睡吧。”
次日醒来,身边的位置已经空了。
杜喜悦想起昨晚程无宴异常的态度,严重怀疑是不是自己在做梦。后来听过来送早饭的宝妈说才知道,他一大早便带着几个保镖去往机场,出国洽谈生意。
这一去至少得四五天,杜喜悦心里说不出的轻松,破天荒地吃了满满一大碗饭,看得宝妈直发愣。
杜喜悦却只是笑笑,能够不和程无宴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不呼吸同一方空气,她什么病都会痊愈的。
靠看书打发了一个上午的时间,杜喜悦吃了少量的午餐,准备午睡。这时,窗外突然响起“咚咚”的叩击声。她疑惑着起身,推开窗子,发现竟然是fox,以一种危险的姿态攀在窗沿上。
“狐狸,你这是在干什么?”
“老大他们出去了,我才敢来偷偷看你。”
“你这样太危险了,快进来。”
杜喜悦拉着他,帮他进入房内。“宝妈说他出国谈生意去了,怎么没带你去吗?”
“他很多次不带我谈生意了。”fox看到她憔悴的模样,心疼地抚摸着她的脸颊,“喜悦,你瘦了好多。”
杜喜悦苦笑,“想当初,费劲千辛万苦减肥,现在想胖却胖不起来了。”
“从你回来后,老大便不让你见任何人,他分明是在囚禁你!告诉我,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老大为什么要这么对你!”
“他对我挺好的,你!”
杜喜悦正说着,fox瞥到她手腕上若隐若现的伤痕,撸起她的袖子,撕开她的领口,心口一阵令人窒息的疼,恶狠狠低咒出声:“shit!你这就是你所谓的‘他对你很好’?”
“狐狸,我没事的……”
“这也叫没事?!”fox声音提高好几度。
他的一字一句重重敲打着杜喜悦的心,那些从未在人前撕开的伤口赤裸裸地呈现出来,鲜血淋漓。
fox同样心痛,他觉得她被程无宴虐待了这么久不疯都是奇迹,然而这些她都一一承受了。她身上的伤虽然不重,可是心里的伤一定千疮百孔了。
杜喜悦不想在自己的问题上做纠缠,便岔开话题:“狐狸,我一直没有机会告诉你,程无宴早就知道了你的真实身份,你继续留在他身边很危险。”
“其实你不说,我也有所察觉。现在老大越来越不信任我了,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也都交给成宫和西德他们,一定是对我有了防备才会如此。”
“那你为什么还不赶紧离开他?”
fox深深望着她,轻声说:“我不离开他,自然有不离开他的理由。”
杜喜悦没做多想,劝道:“不管是什么理由,都比不上你性命重要。如果你哥哥知道你有危险,也一定希望你快点离开这里。”
“我走了,你怎么办?”
“我……你是因为我才不走的吗?”
“我要走,带着你一起走。”
杜喜悦瞪着双眼,不可思议地望着他,“你说……逃走?”
“恩,老大这次是去泰国谈一笔生意,一时半会回不来。庄园里虽然也有一些四方会的手下看守,可是都比较好对付。我已经制定好计划了,三天后带你离开。”
“这会不会太仓促了,程无宴是个警惕性很高的人,绝对不会那么容易从他手里逃走的。”
“你相信我,我已经和哥哥商量好,他会派直升机来接我们,在菲律宾会和。”
杜喜悦一听,缓缓摇摇头,“我不走,在我看来,落在你哥哥手里和落在程无宴手里没什么两样。”
“你放心,哥哥只是救我们,但绝对不会再做勉强你的事情。”
杜喜悦垂着眼眸,咬唇不语。
见她不信,fox又说:“你不相信我哥,还不相信我吗?上次骗你我愧疚了很久,这次一定不会了。再说我哥哥已经制定出对付程无宴的方法,你对他来说也没有利用价值了。”
“没有利用价值……那他为什么还肯救我?”
“或许,他对你也心怀愧疚呢。”
良久,杜喜悦郑重说:“好,我就再相信你一次。”
三日后,深夜。
杜喜悦连行李都没收拾,老老实实坐在窗台边等候fox的到来。
钟表指针指向十一点钟时,fox翻进她的房间,对她说:“可以行动了。”
从背后里掏出绳索,将其拴在窗户上,冲着她伸出手,“喜悦,你抓紧我,和我一起顺着绳索下去。”
杜喜悦望着他的手掌,眼底闪过一丝迟疑。
fox皱了皱眉,“喜悦,你在犹豫什么?”
是啊,现在时最佳逃跑时机,她在犹豫什么呢……挥去心里那一点迟疑,她抓住他的手掌,依附着他顺着绳索滑下去。
两个人都对程家庄园了如指掌,所以轻易躲过看守,成功逃出庄园。
庄园外停着一辆车,fox跳上车,沿着盘山公路行驶,然后一路往南。
直升机准时到达。
“你先上。”fox果断地说。
事不宜迟,杜喜悦也不推迟,上了直升机后,她伸手去拉fox,突然看到远处几辆黑色轿车朝这边疾驰过来。借着车头灯,她看到车牌号,心跳漏跳一拍,那是程无宴的车!
“狐狸,抓着我,快!”杜喜悦伸着手,焦急地喊道。
fox刚刚把手放在她的手心,便听见“砰”的一声,一股湿热喷在杜喜悦的脸上。继而,便看到fox软软倒下的身子和缓缓闭上的双眼。
杜喜悦立刻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呼唤着直升机里接应的人和她一起将fox拉了上来。直升机缓缓升起,她下意识地往下看了一眼,程无宴身姿修长地站在下面,神色不辨。
怀中的fox已经奄奄一息,杜喜悦看着他胸前秘密流着血的血窟窿,心像撕裂一般,眼泪哗哗直流,“狐狸,狐狸,你怎么样了?”
“我……我没事……”fox虚弱地笑笑。
“天呐,这么多血,这可怎么办……”杜喜悦一副手足无措之态。
fox缓缓抬起手,抓住她的手,断断续续说:“喜悦……答……答应我一件事……”
杜喜悦直点头,“你说,你说什么我都答应。”
“好好照顾我哥哥,如果可以……和我哥哥在一起吧,他真的很喜欢你。”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说那些有的没的。”
“你答应我。”在这个问题上,fox格外地固执。
“答应答应,我答应你。”杜喜悦流着泪说。
“我们可说好了,不然……不然我做鬼都不放过你……”fox带着满足的笑意,手臂软软垂下去。
杜喜悦看到他的手臂下垂,崩溃和绝望充沛了她整个身心,这一刻对她来说,就像是世界末日,天塌地陷。
他倾尽生命相待,她拿什么偿还他……
这天晚上,洛基没有回自己房间,而是坐在杜喜悦的床头睡了整整一夜。
次日清晨,杜喜悦醒来,看到床头坐着的男人,有些怔愣。
只见洛基衣衫整齐地倚在床头,似乎睡得不安稳,眉心微蹙,眼下浮现疲惫的淡青。
她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身上,衣衫完整。
突然想起前一晚她拉住他的袖子,然后他坐在这里陪她入睡。
难道说,他就这样陪了她整整一夜?不知不觉,心里滑过一抹一样的感觉……
就在她看得出神之时,洛基睁开眼,杜喜悦连忙移开目光。
“什么时候醒的?”
“刚刚。”
洛基站起身,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都快九点了,我得出去一趟。早餐这个时候都准备好了,你去洗漱,我叫人把早餐给你送过来。”
“不必了,我下去吃就可以。”
“也好。”顿了顿,他又说:“你身子很弱,得好好休养一段时间才能调整过来。如果觉得无聊,就看电视,听音乐,养花……随便做些什么,但是不要累到自己。”
“嗯。”杜喜悦淡淡应着。
一时无言,洛基走出房间。
洛基掀开被子钻了进去,然后从背后拥住她。
杜喜悦立马就醒了,开始害怕地瑟缩着。
洛基有些心疼,不停地轻抚她的后背以示安慰,可依旧不管用,她抖得越来越厉害。
“喜悦,你看着我。”洛基翻转过她的身体,扳着她的脸直视自己,“我是洛基,我不会伤害你。”
由于双人床很大,两个人睡在一起还是很宽松。
从此之后,洛基都会和她睡在同一张床上。
除了静静拥抱,什么都不做。
杜喜悦住进庄园之后,洛基几乎把全部时间和精力都放在她的身上,似乎要将自己以前对她的亏欠都弥补过来一样。
很多时候,杜喜悦都是沉默的,一天说的话语不超过诗句。
除了吃饭睡觉,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发呆。
她几乎没有笑过,也没有什么事情能引起她的兴趣。
洛基和文森几乎被她隔离在自己的生活之外,对他们说的最多的话也不过是句客气而生疏的“谢谢”。
春天来了,沉寂了一个冬天的庄园开始呈现浅浅的碧色。
在洛基和文森的细心照顾下,杜喜悦的身体康复了很多,脸上病态的苍白不见了,气色变得红润,黯淡无神的大眼睛重新焕发出美丽的光彩。
只是,她依旧很沉默。
一日清晨,两人共同进餐,洛基一边吃着意大利面,一边说:“吃过饭陪我出去一趟。”
杜喜悦疑惑地看着他,“干什么?”
“到时你就知道了。”洛基言简意赅地说。
见他不愿多说,杜喜悦也就真不多问了。等出门之后,她才大感意外,洛基竟然带她来到购物广场。
走进一家男装专卖店,洛基用类似命令地口吻说:“给我挑一件衬衣和领带。”
杜喜悦狐疑地看着他,“你不是只穿手工定制的么……”
“叫你挑就挑,怎么那么麻烦!”洛基语气微微不耐。
杜喜悦只得按照吩咐照办,为他挑出衬衣和领带,并且亲手帮他带上戴领带。
出了男装专卖,洛基又带她来到女装专卖,淡淡说:“进去挑几件衣服吧。”
杜喜悦一愣,忙摆手,“不用了,我有衣服穿呢。”
“来来回回不是灰就是黑,太阴沉老气了,看的我心里烦。”
杜喜悦心说你别看啊,再说我也没逼着你看我啊!
最终,也是按照他的意思挑了几件颜色亮丽的套装。
回家的路上,洛基一边开车,一边说:“知道吗?你给肖恩挑领带和衬衣的时候,我十分嫉妒。”
杜喜悦心中一跳,呼吸都紧张起来。
她静静望着他,等待着下文。
“那家伙,当时一定是故意的,穿着那件衬衣和领带在我面前嚣张了好几天,我当时就想,如果选择一种让他消失的办法,我一定会拿那条领带勒死他。”说到这里,洛基苦涩一笑,“没想到,肖恩真的不在了。说不能开口的死人的坏话实在不公平,我就不再说他了。”
“狐狸很孩子气,看起来对什么都不在乎,有时候却固执的令人发指。这一生,能够遇见他,我一点都不后悔,虽然我现在的遭遇跟他脱不了干系,至于找他算账的事情,等我以后到阴曹地府再说。”
“为什么是阴曹地府?”
“他坏事干尽,你觉得他还能上天堂吗?”
洛基失笑,“这样也好,将来我还有机会和他相遇。”
“有时候,我真的怀疑你们是不是兄弟;可是更多时候,我觉得你们成为兄弟太对了。”
“为什么?”
“因为你们都贱的无与伦比。”
“喜悦,我会好好……”沉默片刻,洛基握着她的手,接着说:“我会好好对你,连带肖恩那一份,一起对你好。”
在他深沉的注视下,杜喜悦垂下眼睑,没有抽出自己的手。
这天晚上,洛基和以往一样睡在她的床上,只静静搂着她,什么都不做。
她睡的很不安稳,似乎是在做着噩梦,身体轻微的痉挛。洛基被她的动静弄醒,看到她在做恶梦,握住她的手,低声劝慰:“喜悦,不要怕,我在这里。”
“不……不要走……”杜喜悦像个无助的孩子,钻进洛基的怀里,贪婪地汲取他带来的温暖和妥帖。
洛基稍稍愣了愣,结实的手臂将她圈入怀中,轻柔地抚摸着她的后背,天鹅绒一般丝滑优美的声音低声说道:“做恶梦了吧……恐怕只有在梦中,你才会抓着我的手,不会远远逃开我。”
杜喜悦抓着他衣角的手微微一抖,最终也没有开口说话。
没错,她是做了一个可怕的噩梦,可是她醒了。
她知道,在她被恶梦萦绕的时候,这个男人像神祗一样出现,驱散她的恐惧和不安,给予她安慰和力量,她才不再害怕和孤独。
她从没想过,这个世界可以如此颠覆。
她曾经最爱的男人,施予她侮辱与损害;她曾经迫不及待逃离的男人,成为她温暖安全的港湾。
想着想着,她的眼泪顺着眼角流下来。
看到她的眼泪,洛基的心蓦地抽痛了一下。
这个女子在他面前从来都是倔强而强硬的,从没在他面前哭过,此时此刻,她却因为一个梦留下眼泪。
是谁让她如此伤心,是谁对她有如此大的影响力……恐怕只有那个男人了吧……
这一刻,洛基的心里充满羡慕嫉妒疼惜以及保护欲。
“不要怕,都过去了,我会陪在你身边。”
第一次,他用如此柔软的语调安慰一个女人。
低下头,他怜惜地轻吻着她的额头,当薄唇与她芳香的皮肤相触的瞬间,他的温柔化成浓浓的情愫……
温柔的吻慢慢下移,像是蝴蝶一样在她的脸颊上轻轻沾落,柔情地扫过她颤抖的睫毛,高挺的鼻梁,而后,轻轻掬起她尖尖的下巴,与她的红唇相贴……
看着她清纯无害的脸庞,洛基暗暗咒骂自己,老天,他在做什么!
他差点就将睡梦中毫不知情的她强要了,不可以这样。哪怕再喜欢她,再想要她,也不可以用这样的方式。他不要将两人之间脆弱的关系毁掉。
为杜喜悦掖了掖被角,洛基离开她的卧室,去冲凉水澡。
他走之后,黑暗中的杜喜悦缓缓睁开眼睛,闪过一丝莫名的光。
其实她没有打算推开他,可他却选择了终止。
刚刚,她分明感觉得到他克制的喘息。
自己心底锈迹斑斑的琴弦,在他的温柔呵护下,发出一声低沉的颤音。
初夏,庄园里的栀子花盛开了。
清晨的阳光流泻在白色的花瓣上,泛着淡金色的光泽,空气里弥漫着馥郁的味道。
洛基闯进杜喜悦的卧室,拉起正在梳头的她跑到外面,杜喜悦看到面前站了齐刷刷一排黑色西服的男人,一阵诧异,“洛基,他们是……”
“都是我兄弟。”洛基面对杜喜悦站着,从裤兜里掏出一个盒子,缓缓打开,一个鸽子蛋呈现在她的眼前,险些将她的眼睛晃花。
杜喜悦倒吸一口气,惊愕地捂住嘴,“你这是……”
洛基单膝下跪,神情款款地看着她,“喜悦,你愿意嫁给我吗?”
“杜姑娘,请你答应吧。”他后面的兄弟操着不标准的中文,异口同声地朔望,呼啦啦跪了一片。
杜喜悦顿时惊呆了,这样震撼浪漫的场面,她从未想过会发生在自己身上。这样英俊体贴的男人,这样的求婚方式,换做任何女人都会动容吧,她也不例外。
只是,感动不等于接受。
良久,她伸出手,不是接过来,而是缓缓合上盖子,“对不起,洛基。”
洛基眼里闪过一丝失望和受伤,强颜欢笑,“是我太着急了,没关系,我会等你。”
杜喜悦悲哀地闭了闭眼睛,“洛基,不要等我,我不可能爱上任何人了。”不忍再看他的表情,她说完立马跑开了,徒留一大群人在后面面面相觑。
杜喜悦知道,洛基必定是受伤了。虽然他对她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可是她仍觉出不一样来。
他不再和她同睡一张床,不再肆无忌惮地摸她头发和搂她肩膀,不刻意疏远,但也绝对不会亲密无间。
他们的关系,在她的一手操纵下变得如履薄冰。
杜喜悦心想,他终于对她心灰意冷了吧。
一连好几天,洛基都没有回家。
这天夜里,杜喜悦睡到一半,突然觉得口渴,于是穿了一件刚过过臀部的长衫,跑到楼下找东西喝。
就在这时,刚过回来的洛基来到餐厅,一眼看到某个女人撅着屁股在冰箱里翻来倒去,露着里面粉色的小内内。
这场景对一个禁欲好几天的男人来说杀伤力巨大。
杜喜悦找到要喝的酸奶,回过身来,看到站在门口神情诡异的洛基。
为了掩饰尴尬,洛基干咳一声,没好气地说:“你是暴露狂啊,都不知道穿条遮羞的长裤或者裙子吗?”
杜喜悦嘴角一抽,心说谁也没拿到架在你脖子后面逼着你看啊,我全身你都看过现在装什么叉呀!
“如果你想这样诱惑我,那就打错注意了,你这副身材跑出去裸奔也不会有人多看你一眼。”
这人是个神经病吧,好像全天下女人都爱他似的,早知道下来找东西喝也会这么晦气,她宁愿渴死。再说,他应该和他那个贱人弟弟一样,对着一头猪都能勃起,怎么对着她就没了反应呢。
八成是在外面搞多了,哼!
懒得理他,杜喜悦踢踢踏踏跑回楼上卧室。
谁知第二天,他真的领回来一个金发妹子。
隔了一层楼,她都能听到他房间内撩人的娇吟声。心烦气躁半晌,她跑下楼准备提醒那两个人收敛一下,到了门口一阵吃惊,大白天办事竟然不关门,也太不知羞耻了吧!
通过门缝,她清楚地看到里面king size床上纠缠的一对男女。虽然她和洛基欢爱过很多次,可大多时候她都是陷入耻辱和愧疚中,从未仔细看过他的身体。
她从不知道,洛基的身体会如此迷人强悍霸气,如同一个孜孜不倦的掠夺者,对着城池攻城略地!
她该立刻离开这里的,可是鬼使神差的,她推开门走了进去。
她的突如其来引来金发女郎的惊叫,那女子连忙推开洛基,慌乱穿衣。
倒是洛基,一如既往地淡定,毫不介意在两个女人面前裸赤身,慢条斯理地穿着衣服。
期间,他的视线一直没有离开过杜喜悦。
像是审视一件有趣的物品,仔细凝视着她变幻不定的脸庞。
那女人用意大利语同洛基说了句什么,洛基温柔地回了一句,亲亲她的嘴唇,然后那女子满脸娇羞地离开了。
洛基走到她面前,“知不知道贸然打断别人的好事很不礼貌。”
“我只是不想自己的耳朵和眼睛再受污染。”
“你可以选择无视,还是说……你吃醋了?”
“如果这么想你会比较满足。”
杜喜悦懒得理他,转身就走,却在走到房门口时,突然被一股结实的力量拉扯,整个人跌入一个宽阔坚实的胸膛。
“小东西,竟然开始耍性子了。明明就是因为我和别的女人在一起不高兴,为什么不肯承认呢?”
“我才没有!”杜喜悦瞪着他。
“再这样瞪我,可要亲你了啊!”洛基半开玩笑的口吻。
杜喜悦张了张口,悻悻住了嘴,这个男人向来说到做到,她还是不要招惹他的好。
次日,杜喜悦醒来,拉开窗帘一看,清晨的庄园一片安宁之色。
洗漱完到楼下吃早餐,被管家文森告知洛基飞去了另一座城市。
没由来的,心里一阵失落。浑浑噩噩过了一天,到晚上竟接到洛基的电话,
“喜悦,想我没?”
“谁想你啊……”
“真是无情,枉费我心里一直惦念着你。”
“谁信啊……”
“是真的,我压在你身上狠狠欺负你一顿,看着你气鼓鼓又不忍发作的模样,想看你眼角泛红始终不肯掉眼泪的倔强……”
“别说了!”
杜喜悦打断他,这一番话让她面红耳赤,心跳加速,羞愤至极。
这个洛基,怎么可以说出这么难为情的话语!
明明当时那么混乱,可是现在她清楚地记着每一个细节,越想就越面红心跳,越想就觉得体内热潮涌动。
怎么会这样?!
她难为情的捧住脑袋,她竟然会想象自己和洛基……她竟变得如此变态了!
不要!
她用力甩头,将乱七八糟的想法甩出脑海。
洛基不过是她用来依附的工具,虽然两个人已经发生了肉体关系,可是她绝对不要跟他有感情的牵扯,那样太麻烦。
更何况,她再也不相信任何人的感情了,一切都是假的。
次日,杜喜悦一如往常地做着自己的事情。
修剪一下庭院的花草树木,喂喂鱼缸里的鱼,清扫一下公寓……看起来,她使自己做到悠闲随意的状态。
可是有意无意间,她还是被洛基挂断电话前的最后一句话影响了。
每隔一个小时看一次时间,做事情总有些心不在焉,听力不自觉地保持高度警惕……可是一整天下来,她都没有等到他的电话。
她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百无聊赖地换着台,一则新闻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她听不懂意大利语,可是清楚地看到电视上呈现出维多利亚酒店的外貌,正疑惑着新闻的内容,突然听到身后“哐啷”一声,她回身,原来是管家文森手里的杯子掉落在地,此时此刻,他正一脸震惊地盯着电视。
杜喜悦心中涌起不好的预感,忙问道:“文森,新闻讲了什么?”
文森艰涩开口:“新闻上说,维多利亚大酒店今天发生了汽车连环爆炸,三名人员死亡,七名人员受伤。其中一名死者为意大利籍男子,身份不明。”
像是电影的慢镜头,杜喜悦缓慢地转过身看着电视,里面的画面已经由一片狼藉的维多利亚大酒店切换到另一个画面。
仅仅几十秒钟,主持人的神情便可以由悲哀沉重转变为一脸愉快,可是杜喜悦却久久没有回过神。
杜喜悦如遭雷击,她不明白此时此刻心里的恐惧和不安来自何方。
“文森,维多利亚酒店一定住着很多意大利籍男子吧……是吧……”
文森勉强一笑,“是的,小姐,我想一定住着不止一名意大利籍男子。”顿了顿,他又说:“少爷今天有没有打电话给你?”
杜喜悦神色暗了暗,缓慢地摇摇头,“他一天都没有打电话给我,我想,他一定是在忙生意,或者和别的美女玩得火热。”
维多利亚大酒店……意大利籍男子……
杜喜悦脸色发白,不知所措。
她该感到轻松或者释然,因为这代表她有机会逃离他的控制。
可是这一刻,她只感到无尽的茫然与慌乱。
文森看得出她的不安,宽慰道:“杜小姐,你不要担心,少爷那么厉害的人,应该不会有事的。我会不断打电话联系他,你不要太紧张。”
杜喜悦点点头,勉强扯开一抹笑。
回到卧室,她草草洗漱就躺下了,可是迟迟睡不着。
她习惯他的关怀,习惯他邪气的笑容,习惯他搂着她入睡,习惯他的气息……
如果他死了,她要怎么办?
杜喜悦越想越害怕,眼底泛上雾气,最后终于凝结成泪水,顺着面颊悄无声息滑落。
杜喜悦依旧闭着眼睛装睡,企图掩饰自己的心慌意乱,可是用力握着被角的手却暴露了她的情绪。
洛基从背后拥住她,“宝贝,你已经醒了,就睁开眼看看我。”
“又不是没看过,干什么啊!”
“你哭了?”
“没有。”
洛基扳过她的脸,凑上前来,一点点亲吻掉我的泪:“是在担心我吧,我回来了,没事了……”
杜喜悦想回嘴说才没有担心你,可是又怕暴露自己激动的情绪。
她讨厌这样的自己。
在他面前如此狼狈脆弱,像个被妈妈遗弃的小孩。
“你回不回来跟我有什么关系,难道你认为我巴不得你回来?”
“不知道是谁连着给我打了十几通电话,险些将我的手机打爆。”
“你……”杜喜悦气结,既然他知道她打给他,还故意不接,实在是可恶。
像是洞悉她内心的想法,洛基解释道:“我不是故意不接你电话,因为在跟人谈判,手机必须交出来,等我给你打回来时,你已经关机了,因为太想你,就订了最早一班飞机赶了回来。”
杜喜悦默然,算是接受了他这个还说得过去的解释。
见她气消,洛基从背后轻柔环住她,“爆炸案的事我知道了。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杜喜悦扯扯嘴角,真是的,谁担心你了,自作多情……
屋里的冷气开得有些低,可洛基的身体特别温暖,顿时让她觉得很安心。
这天,杜喜悦端着咖啡送到他房间,恰好看到他的笔记本电脑上有大量程无宴近期活动的照片。原来洛基一直在监视他,意识到这点,她的心里一阵不安。犹豫一下,她小心翼翼开口:“洛基,你会杀他吗?”
洛基身形一滞,定定凝视她,字字句句:“他杀了我的弟弟。”
“所以你要杀他。”
“你不希望我杀他?”
杜喜悦咬咬唇,“狐狸的死,是一场意外。我想他只是想打伤我制止我逃跑,没料到狐狸会突然扑过来保护我。”
洛基的神情一点点冷下来,“你是这样认为的?”
“西德跟我通过一次电话,他是神枪手,可是也无法避免突如其来的状况。”
“我弟弟的死,就换来你一句意外?”
“不是的,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你不要解释了,在你心里,谁都比不上程无宴来的重要。不论他如何凌辱你虐待你,你都忘不了放不下他。肖恩的死,肖恩的死……”洛基冷笑出声,“我所做的一切,肖恩所做的一切,加起来都比不过程无宴对你的重要性。”
“对不起。”
剩余的路上,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洛基甚至别扭地没有看她一眼。
来到别墅前,车还没有泊稳,他就迅速跳了下去,泄愤似的“砰”一声关上车门。
洛基回了自己的卧室,而不是她的房间。
杜喜悦胸口闷堵,心想他生气就生气,她有什么可在乎的。
可是,她的心就是止不住的慌乱。
辗转反侧半天都睡不着觉,她认命地低叹一声,看来不解决这个事情,她是不会好眠的了。
轻手轻脚来到他的房间,门是虚掩着,可以看到里面微弱的灯光。
他背对她,站在窗前,缓缓地抽着一支烟。
那背影看上去孤独而落寞。
他最疼爱的弟弟因她而死,他从未责怪过她一句,她却为杀人凶手辩护,任谁听了都会心寒吧。
她在门口站了许久,最终还是横心走了进去。
知道有人进来,洛基的身形轻微一滞,可是并没有回头,仿佛知道她有话要说似的,静等下文。
由于紧张,杜喜悦惯性地舔了舔干涩的唇,“对不起,今天是我错了。”
回应她的,是良久的沉默。
她想了想,又接着说:“你想怎么对付四方会,我不会干涉,可是我不想你的心被仇恨蒙蔽,一心只想杀人,你不是这样的人。”
洛基转过身,冷冷看着她,“我是什么样的人,你以为你很了解我吗?”
“我不了解你,可是我知道你是那个在我陷入危险的时候挺身救我的人,你是那个在我失意的时候陪我游遍天下的人,你是那个表面冷酷内心温暖的人,你是渴望关怀也会关怀别人的人。这样的人,我不想他也去杀人。”
“在你心里,我有那么好?”
“虽然你腹黑,霸道,任性,毒舌,可你的心性有一处总是很柔软的。”
“都说了,不要自作聪明以为很了解我。”
“是是是,我不该自作聪明,程无宴的事我不会再干涉你,你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我只希望你做出不会让自己后悔的抉择。”
杜喜悦不经意地一瞥,看到桌子上的精致卡片,好奇地问:“这是什么?”
洛基顿了顿,淡淡说:“我父亲的帖子。”
“咦?”
“下个月他要过生日了,准备在里约热内卢举办一场生日宴,邀请我参加。”
“你父亲也真有意思,想要你参加宴会,打个电话给你不就得了,干嘛费劲周章地给你发帖子呀!”
“我跟他说不到三句就会吵起来,大概他不想跟我对话,我也不乐意听他说话。”洛基满不在乎地说。
杜喜悦想起肖恩告诉过她的关于洛基的年少,觉得洛基和父亲之间的隔阂似乎依旧存在,并且越来越严重。
“洛基,我本来不想说的,你不要再逃避你的父亲了,你们毕竟是父子。”
“他没有把我当儿子,我干嘛把他当父亲?”
“你呀,就是嘴巴硬,如果你真这么想得开,为什么一个人喝闷酒?”
“你父亲现在只有你一个儿子,他一定很希望在生日宴会上得到你的祝福。”
“那我就看在你的面子上去吧。”洛基语气别扭的说。
杜喜悦忍住笑意,分明是自己想去,还要拿她当借口,真是孩子气。
不等她开口,洛基又说:“但是有一个前提,你必须和我一起去。”
杜喜悦怔忡,有些“不太好吧,这是你们家的聚会,我跟去算什么。”
“叫你去就去,不然我也不去。”
“喂!这也太难为我了吧!”
“我不管。”
“我真是……”杜喜悦扶额叹息,“好吧,我答应你,可是我只能以你保镖的身份同去。”
洛基打了一个响指,“就这么定了!”
杜喜悦看到他眼里一闪而过的狡猾的光,严重怀疑自己掉进他的陷阱。旋即有些懊恼,真是的,他去不去他的父亲,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她干嘛要操这些闲心啊!
杜喜悦最终还是随着洛基飞往里约热内卢,在里约郊外的一栋别墅里,她见到了洛基的父亲,执掌海茵斯家族二十余年,在黑道上呼风唤雨的商业霸主,卡其亚海茵斯。
虽然是不惑之年,可老人家的身子骨看起来依旧硬朗,双眼锐利,背脊挺直,衬得他卓拔轩昂。
经过岁月的沉淀,那种凌人的霸气完全收敛隐藏,却并未消失,反而更显得强劲,足可窥视到当年在商场上呼风唤雨的冷酷和果断。
看得出来,洛基完全继承了他的相貌和气质,眉眼间有着惊人的相似。
“父亲,好久不见,您的身子骨还是那么硬朗,我就放心了。”洛基微笑着说。
他看起来那么优雅自如,可杜喜悦却感觉得到他情绪的紧绷。
跟他呆了那么久,对他也算有些了解,她清楚地知道他每一个细微动作和表情的含义。
就像现在,他一脸真诚地笑着,可是他的眼里一点笑意都没有。
“我还要多谢自己的亲儿子百忙之中亲自赶过来,我还以为你的生活里只剩下女人,我这个父亲的生日宴对你来说可有可无呢。”卡其亚也是皮笑肉不笑,锐利的眼光若有似无地扫过杜喜悦,眼底倏忽而过一抹复杂的意味。
杜喜悦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可本能地感觉到似乎跟她有关,微微紧张起来,习惯性地绞着衣摆。
似乎感受到她的紧张,洛基握住她的手,直视对面的老人,“本来呢,我的确不怎么想来这个无聊的生日宴,可正是我身边的这位女人劝我一定要来,我便听了她的话来了。”说完,安慰似得拍拍杜喜悦的手背。
卡其亚的脸色顿时变了,那是一种强忍着怒气不愿发作的模样。
“如果没什么事,我就不在这里浪费时间了。”不等卡其亚的回应,洛基拉着杜喜悦径直离开。
出了房间,洛基哀声抱怨道:“老爷子还是那么冥顽不灵,对我态度好一点能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