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风云变幻
善战者，无赫赫战功。故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再次伐兵，其下攻城。
在众神大战前期，多数艾米诺尔大陆的将军们并不了解其中的上兵诀窍，反而是法诺斯、恶魔岛的军人们更愿意把兵家常事不加痕迹地运用于谋略中。
让后世军事学家颇为感叹的是，魔法历5年秋天，幸运之神更加青睐艾米帝国。
先是艾米帝国最忠实的盟友神圣教廷与法诺斯、恶魔岛军人全面宣战，接着旬月间，妖精森林的主人因为与小佣兵团团长艾米阁下婚姻的关系加入了战争一方。这对于法诺斯、恶魔岛而言都是极差的消息，消息一经传出，也促使两大势力加速了自己某些计划的进度。
魔法历5年秋3月1日，帝国军部至宝池大同元帅离开帝都，亲赴桑干河战区、狮子河战区、圣雪山战区（通云关战区）、界林战区四大战区巡视，代帝施恩。
魔法历5年秋3月6日，位于帝都北部的滨海小镇泛涛城和梅西斯峰雪山西麓的大陆最大钢铁产地汉堡突然与帝国军部失去了日常的联系，随后，根据最近几支隶属于帝都西海岸防区军队的报告，在这两座城市上出现了不应有的异族旗帜。范子爵不动声色地利用夜色掩护，调动两个大队埋伏在通往帝都的大陆公路和主要干道附近。随即，给帝国军部发送了紧急军情。正在值班的池寒枫伯爵脸色骤然变得极为难看，派出三位幻兽骑士前去侦查，七彩龙骑士团最后两个骑士大队奉命前往帝都西侧形成新的防御圈。
准确的消息是，法诺斯军团长诺顿和梅林各自率领自己直属部下，偷偷地向这两个城市渗透着自己下属的人类战士，而其后的战事相当简单，在一个望月的夜晚，城门被打开了，数千强壮的异族战士在短短的三个时辰内杀光了所有守城的战士，两个中队的帝国战士和四个中队的帝国剑士全军覆没。
帝国副相博得·特拉华乘机发难，强硬地指责帝国京畿战区副长官范子爵连续两次丢失国土，不杀不足以正视听；而，帝国京畿战区长官池寒枫伯爵大敌当前，沉醉歌舞，一心营私舞弊，谋取暴利，必须罢免，且直接派往失地，戴罪立功。
帝国议政厅上，副宰相大人的话掷地有声，在帝都，能够牵制侯爵阁下的，此前也只有池大同元帅，可惜现在元帅离京——数百人的大厅里鸦雀无声。
红石大帝脸色自然不会好看，帝国两面受敌，而且敌人的一支偏师竟然直指帝都，距离史坎布雷仅七天路程。现在，帝都百万居民还不知道这个消息，否则……外面还不一定有多少公民们闹事或者避难——从这个角度上讲，西线战事执行长官范子爵确实百死有余。
“我有一事一直很奇怪。”京畿将军一句话把红石大帝的思绪拉回议政厅——将军阁下一如既往地没有施全礼。
“哦，有话直说就好。”红石看着自己堂兄脸上写满了夸张的好奇，轻轻地哼了一声，知道对方也不期待自己给出所谓“奇怪”的正确答案。
“陛下，根据小佣兵团在断冰港最后的战报以及范子爵最后的统计，法诺斯匪帮战败后逃亡时还有万余军队，而这些匪寇中至少50%在断冰港攻防战中受重伤。让我不可思议的是，这支部队从逃离战场的第二天起，就凭空消失了，在此期间，京畿战区前后共派遣40多支斥候部队前往帝国西北部搜索，而范子爵阁下前后派遣近百支部队拉网式地把京畿西岸扫遍，遗憾的是从来就没有发现任何一点蛛丝马迹。这样说吧，似乎从来没有法诺斯军人登陆过大陆西海岸。”
议政厅里安静得一根针落地都可以听到声音。
没有人知道京畿最高长官这些话想说明的什么意思，帝都西海岸，60%以上的领土都在京畿卫戍部队的管理下，而剩下的30%左右，除了皇室的直属领地就是帝国贵族的领地，一般的小贵族没有人敢顶撞帝国第一名门，范子爵这样一个出身卑微的人，更是对帝国贵族缺乏应有的敬意，所谓拉网式的搜索，虎狼般的七彩龙骑士团骑士们和禁卫军的战士们把这些贵族家几乎翻了个底朝天。
如果还有漏网之鱼，那就是皇室和几个帝国超级大贵族的封地——即使以池家的尊严也不愿意直接挑战的巨大权势。
帝国刑部次相苏明璞偷着扫了一眼旁边的几位重臣——开国皇帝陛下在分封领地的时候，有意把南面领土赐予诸位元勋中的武将，而北面的领土则多赐予多谋善断的文臣。武皇帝陛下对此的解释是：“南面多森林、山地，匪患不断，需要有世家历代把守经营；北部多山区，对文官家族子弟身体不无裨益。”
以博得·特拉华侯爵为首的帝国五大文臣世家，多少在帝国西海岸以及梅西斯峰雪山地区有封邑，池伯爵这样的话蕴涵的杀伤力可想而知了。
“陛下！”侯爵阁下恭谨地深施一礼：“臣认为，池寒枫伯爵这些话蓄意中伤大臣，狡辩推卸责任。竟然把失地重责推卸到无法搜查诸臣领地，为了正己名，我现在就请池将军派兵搜查所有领地；而且，我相信，其他帝国重臣，也必然会同意。”
“嘁——”一声冷笑刺入了所有人的耳朵，池寒枫伯爵悠然地说了一句：“恬不知耻！”
“阁下说什么？”侯爵大人脸色骤变。
“当初范子爵率兵搜查的时候，怎么不早说这样的话？现在，怕是所有的敌人都已经到了两个城市了吧。”池寒枫脸上写满了不屑。
“胡说！你这样说是诬陷我与丑陋的兽人为伍，你在诬蔑世家的尊严，我……”
“你怎样？要挑战吗？怕是不用了吧，当年……”
“住口！”红石大帝立刻喝止了池寒枫伯爵的继续挑衅。20多年前，博得·特拉华侯爵阁下因为小冲突，被池寒枫重伤致残，上一代侯爵也因为长子重伤被气得归西，这是侯爵家族里的奇耻大辱。
“陛下，帝国失去的两个城市，虽然都在侯爵领地附近，而且其中，侯爵还设置了私兵，但是据详细而来的情报，这两座城市的所有战士均战死，侯爵大人的私兵也不例外。我认为，池将军和范将军在此前确实也尽到了自己的职责。阵前换将，乃兵家大忌。还请陛下详查。”帝国吏部相霍达华出来打圆场。
“老狐狸！”池寒枫和博得·特拉华同时在心里骂了一句。
帝国六大部中，吏部相是三朝元老了，也是帝国中最著名的走钢丝艺术家。用池寒枫伯爵的话来形容：“帝国谁都会犯错，就是吏相不会。皇帝想听什么，吏相立刻措辞造句让皇帝笑逐颜开。”吏相不仅是帝国的常青不老树，也是上层建筑周知的第三支力量，虽然没有池家和博得·特拉华家势大，但是巧妙的制衡下，竟然也毫不落下风。
红石点点头，对于任何一个帝王，在国家建筑中，绝对不能一派独大，那样太容易形成权阀。如果再扶植起一家来，又往往容易导致每到重要决策时，两家争吵不已，最后根本无法推动。这就需要第三家势力——虽然力量小，但是在关键时候，能够说出皇帝陛下想说出的话，替帝王得罪人。
“池寒枫，两个月，我只给你60天，必须夺回两座城市，否则……你自己想吧……”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血比水浓，不管怎么说，池寒枫还是红石大帝的亲堂兄，红石大帝不可能怎样为难。
回到公爵府，伯爵大人立刻吩咐召集七彩龙骑士团留守军官、帝国禁卫军负责人、池家卫队负责人、帝都剑士营以及小佣兵团大青山、霍恩斯、池傲天三位主官开会。
京畿将军手中现在可支配的战力少得可怜，曾几何时，京畿战区仅正规军多达30000人，剑士营24000人，再加上10000禁卫军，还有几大佣兵团，兵力从数量上冠居帝国七大军区之首。可惜，现在……七彩龙骑士团仅剩下一个看家的地行龙骑士大队和一个协从重装步兵大队，两个大队都还不是满员部队加在一起的兵力不足8000。剩下五个大队，范子爵阁下掌握着一个重骑兵大队和一个轻骑兵大队，池寒桐调走了一个轻骑兵大队和一个地行龙骑士中队，还有一个重骑士大队和一个轻骑士大队被派到了帝都西侧进行防御。禁卫军还有两个大队——只是人数规模上无法与骑士团相比，仅7000人，另外一个大队被池寒桐抽走。剑士营倒是很整齐，关键……嘿嘿，不论是范子爵还是通云侯阁下，对剑士营都不看好，否则估计也不会剩下这么齐整。
按照池寒枫估算，法诺斯军团在两座城市中任何一处屯兵都在8000以上，否则不可能在一夜间击溃守军，而且没有任何士兵漏网。可是近万帝国军人呀……池寒枫虽然参加过数次大的战役，但是……那些时候都是胜利者，死的可是其他国家的兵。现在……
“都是我的兵……”池寒枫紧紧咬着下嘴唇，眼睛里荡漾着异样的光泽。不是战场下来，没有被士兵救过命的指挥官不会理解士兵对于军官的意义。
池门卫队的军官最先进来看到将军阁下一个人背对大门脸冲着墙一动不动，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放轻了脚步坐在一边。禁卫军将军和两位现役大队长联袂而来，惊动了伯爵大人，池寒枫用手抹了一下脸，和同僚们打着招呼。
小佣兵团三位主官和七彩龙骑士团副团长脚前脚后一起到了。
“有一条好消息要告诉大家，同时还有一条坏消息要告诉大家。不知道诸位想先听哪个？”池伯爵不动声色轻柔地问。
几位来自不同部队的武者互相传递了一下眼神，将军大人这是怎么了？什么时候学得如此矜持？这和大人一贯的风格不符，感觉中，大人遇到事情后，最后喜欢干的就是把部下拉过来，让大家猜猜出了什么事情，然后一本正经地说出abcd四个答案——答对了有奖，答错了……当然要罚了。只是，按照概率而言，答对的机会都不超过20%（多选题）。大人靠这个，也从部下手里挣了不少钱，且美其名曰：有效的考核部下判断力。
霍恩斯、大青山、池傲天三人没有受到过类似的恩赐，说话比较直截了当：“还是先说坏消息吧，好消息什么时候听都行。”
将军眼睛眯缝着射出两道寒光：“其实，好消息和坏消息都是一个。几天前，有两支部队突然袭击了西海岸的两个城市，屠杀了所有守城的军人……”
将军的话未说完，池傲天和霍恩斯两人从椅子上一跃而起，黑衣少年风一样地掀开门帘冲出去。
“回来！”池寒枫身体动都没有动，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声音从大厅里追了出来。
池傲天和霍恩斯对于将军都非常了解，如此暴怒地说话，如果不是开玩笑，那就一定是真的到了极点了。池傲天脾气虽然不好，甚至敢当面顶撞自己的父亲，但是对于这个亲叔叔……可是怕得很，别看平时很好说话，真的生了气可是往死里整人。
“你们两个怎么这么出息！！自作聪明！猜到了是法诺斯军团又怎样？你知道对方来了多少人吗？！知道是哪两个城市失守了吗？知道是谁领军吗？！就你们两个能吗？你们眼睛都长到头顶上了吗？帝国70万大军比不了你们两个吗？！真的这么牛，当初干什么了？！”
池傲天白皙的脸瞬间变黑了，阴云密布。霍恩斯尴尬地挠着后脑勺，憨厚的脸上露出了不好意思的笑容，乘人不注意，重重地踩了大青山一脚——靠，刚才都不提醒一下，自己却挺老实坐在这里看笑话。
“池叔叔，还是详细说一下吧。既然您把我们叫来，肯定是有事情安排。”大青山不得不出面。
“我们必须报仇！”池寒枫扔下了短短一句话，转过身打开了墙挂式地图，“请诸位过来，是因为在此后的战争中需要依靠大家的力量。”
“今天是3月11日，3天后，即3月13日上午7时，以下部队帝都西门校军场集合，等待出发命令。”
“七彩龙骑士团重装步兵大队第一、第二中队。”被第一个点名，帝国诸军中排名第一的军团副团长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微笑。池寒枫侯爵的话还没有说完：“丰田侯爵阁下，七彩龙重装步兵作为前锋部队，向西汇合已经在防御的七彩龙第二重骑士大队和第一轻骑士大队，直接开赴泛涛城。侯爵阁下为前军负责人。”
“是！”侯爵阁下头上簪缨颤动。
“禁卫军第二大队第三、四中队，京畿战区第一、二剑士营全员，公爵府卫队全员，为中军，听候本人指挥。”
“七彩龙骑士团重装步兵大队第三中队，禁卫军第一、第二中队，小佣兵团阻击剑士营、狂鹫剑士营、魔剑士营、弓箭手剑士营、大剑士营，京畿战区第三、四剑士营，为后军，后军指挥者为大青山男爵、霍恩斯子爵。”
帝国军官中弥漫起一丝不安，从来只有帝国军人指挥佣兵团的，这种事情尚没有先例。更况且，七彩龙骑士团、禁卫军这两支部队在帝国军队序列中剽悍至极，最出名的不是战力，而是嚣张。不要说一个佣兵团干部，就算帝国其他战区长官，就算是军部指派的骑士团团长，如果没有相当实力，这些贵族兵也根本不会理睬。
侯爵大人从身边拿起了骑士佩剑扔给了大青山，语气淡淡：“有违令者，不论军衔不论勋爵，用此剑先斩后奏。有事情，我向陛下负责。”
议事厅里立刻布满了杀气。军官们轻轻地吸了一口冷气，看来，池将军对于自己弟子期待甚高，临阵斩杀将领和贵族的权力也只有将军这一级的将官才有。
“池傲天，你立刻带此手令，与沙若一起，带两伍狂鹫剑士，前往西海岸见范子爵阁下，要求他立刻亲自带队，包围泛涛城，不要主动进攻，等我率军前往。记住两点：第一，和范子爵说，如果还是患得患失那么小心，干脆退役算了；第二，手令里有一份说明，范子爵不是那么容易打交道，你在出发前仔细看看说明，按照上面说的去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