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厉霆摇摇头：“不用，今天已经是超量了。这是我第一次在这种地方吃东西，也是第一次吃这么多。”
    “这样不好吗？看着你能像个普通人一样，融入这充满烟火气的人间，我真的很开心，比看你赚几个亿都开心。”肖暖莞尔，起身叫了老板娘结账。
    霍厉霆跟着她起身，似笑非笑：“我就喜欢你这份与众不同！其他女人都巴不得自己的丈夫多赚几个亿，只有你只想带着自己的老公吃吃喝喝。”
    肖暖扫码付款，随手将手机揣回兜里，笑嘻嘻地在前面走：“那是因为我见过你在商场上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样子啊！分分钟几百万上亿的生意，虽然看起来很厉害，但我看不出你有多开心多快乐。可是刚才那几分路边摊的小吃，你就可以吃得很满足，这才是人间真实。”
    霍厉霆看着她跳跃的背影，眸光一暖，忽然上前两步，将她拥入怀中：“你总能一下子就触动到我心底去。你怕不是个中医，而是心理医生吧？”
    被突如其来的温暖包裹，肖暖倚靠在他的怀里，用手肘撞了撞他的腰：“既然被你看穿了，那你还不快告诉我这个心理医生，你心里又有什么不开心的事了？除伯父的车祸意外。”
    她看着他的眼睛，强调道：“不许撒谎哦！我可是心理医生。”
    她的语气带着威胁，样子分明软萌又可爱。
    霍厉霆微怔两秒，旋即就轻笑起来。他拉着她的手，在医院旁边花坛的路灯下坐下，自然地揽住她的肩膀：“其实你不问，我也打算告诉你。宋菲儿现在认了我母亲做干妈，我总觉得这件事没那么简单。”
    当初白雪如跟宋菲儿撕得有多难看，霍家上下包括外界的人都是知道的。
    肖暖点点头：“恩，我知道。我刚才在抢救室，听见她叫你父亲干爹了。”
    霍厉霆叹口气：“他们之间到底为什么有这层关系，其实我一点都不关心，也不想干涉，因为我根本不想把时间和经历浪费在他们那些无聊的事情上。但我又忍不住会担心，担心他们的行为会给家里其他人造成伤害或者影响。”
    回想起刚才宋菲儿和白雪如互相搀扶的画面，肖暖的眉头蹙了蹙：“刚才我看伯母和宋小姐的态度非常亲昵，如果不是演技感人，那真的应该不是一朝一夕的感情了。”
    忽然，她似想到什么，忍不住笑起来：“不会是宋小姐对你还没死心，而伯母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她更适合做你们霍家的儿媳妇吧？不能明着嫁给你，就先做个干妹妹？”
    霍厉霆墨瞳深邃，语气冷冽：“我不管她们有什么想法，总之我绝对不会再让宋菲儿跟霍家扯上任何关系，更不会让她进入霍家。”
    他身上的温暖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涔涔寒意。
    肖暖心疼地握紧他的手，十指交扣：“既然你不想把时间和精力浪费在她们身上，那就不要浪费在她们身上，随便她们，我们见招拆招就好。”
    霍厉霆蹙眉：“如果不未雨绸缪，我怕她们会伤害到你或者儿子。”
    他已经失去过他们一次，他绝对不允许再有第二次。
    肖暖的巴掌高高举起，轻轻拍在他肩上：“我和儿子可没这么娇弱！你呀，就别操心我们了。我们现在就来分工，你负责调查伯父车祸的事，看到底是谁在背后使绊子。我负责在医院盯着，帮助伯父尽早醒过来，早日康复。”
    她话音刚落，白宇就找了过来：“三少、三少奶奶，车已经安排好了。”
    霍厉霆深眸睨转：“你们商量好的？”
    白宇讪讪地缩了缩脖子，不自觉地往肖暖那边站了一步。
    肖暖嘿嘿一笑：“算是吧！我让他来的。你先回去休息，休息好了就配合警.察调查。医院这边有我，你放心！诶，你不要想让别人替代我，我可不放心。”
    她太聪慧，直接把他想说的话堵死了。
    霍厉霆墨瞳如星，幽幽道：“可你要是不回去，儿子怕是会更讨厌我了。”
    肖暖眼珠子促狭地转了转：“他现在在霍家，陪着奶奶呢！你更应该抓紧这个机会，近水楼台好好地跟他培养培养感情，我要是回去，他只会不要你，只要我了。”
    “那我也宁愿你回去，或者跟我一起回去。”霍厉霆坚定道：“我不会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
    他们都很清楚，现状是不管处在哪个位置都会很累。但留在医院这个，需要顶住所有的压力，随时面对各种未知的突发情况。
    “什么叫一个人留在这里？”肖暖笑嘻嘻地嗔他一眼：“整间医院都是你的人，好么？那么多保镖、特护还有医生随时待命，你觉得谁还能把我怎么样？”
    不等霍厉霆回答，她又道：“找到凶手难道不重要吗？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这个人针对的不是伯父，而是整个霍家呢？”
    这一点，霍厉霆也想到了。
    他蹙眉，不舍地将肖暖拥在怀里：“我真不想让你一个人留在这里。”
    “那你就早点回去解决掉所有问题，然后过来陪我。”肖暖用力地回拥他一下，然后坚决地推开他：“回去吧！”
    霍厉霆无奈地长呼出一口气：“那好吧！那你也早点休息，有其他医护人员，你别什么事都扛在自己肩上。”
    “知道了。”肖暖推着他离开：“快走吧！你都要变成啰嗦老太婆了。”
    她嘴上嫌弃，心里却是甜丝丝的。
    只有满心满眼装着一个人，才会这样谨小慎微。
    ……
    icu病房，外监室。
    两个值班的医生和护士证全神贯注的看着电脑屏幕，仔细注意着分屏上显示的各个数据。
    忽然，轻微的开门声自身后响起，两人立刻警惕地扭过头。
    看到是肖暖，两人同时松口气，不约而同地站起来：“肖医生好！”
    “辛苦了。”肖暖压低声音，朝着他们微微颔首，目光从容地落在屏幕上：“你们去休息吧！这里我来盯着就行。”
    医生和护士对视一眼，连忙摆摆手。
    “不行不行，您虽然是医生，但也是病人家属。何况您刚才在手术室里，又是给病人输血又是给手术帮忙，应该已经很累了。你还是回去休息吧，这些事交给我们就行了。”
    “没事。”肖暖淡笑，语气温和：“我刚从国外回来没多久，还在倒时差，晚上比较清醒，白天肯定需要休息。白天就辛苦你们，今晚这里就交给我吧！”
    医生摇摇头：“肖医生，白天会有其他医生来轮班的，真的不用您亲自来。”
    肖暖眨眨眼：“那你们就当是为了让我这个家属放心，行吗？”
    医生和护士对视一眼，无奈地妥协道：“那行吧！如果您感觉到疲累，随时叫我们。”
    “好，辛苦了。”
    肖暖目送他们出去，可那两人刚走到门口，病房的门再次被人从外面推开，一众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走了进来。
    那几个医生，肖暖认得，是刚才在抢救室给霍南山实施联合手术的心胸肺外科医生和骨科医生还有脑外科等部门的几个权威主任医生。为首的正是霍南山的主治医生，王医生。
    肖暖的心一沉，眼中闪过忧虑：“王医生，李医生，张医生，你们怎么来了？是不是病人的病情有什么变化？”
    王医生笑笑，故作轻松道：“肖小姐不愧是名医，果然够敏锐啊！”
    其他几位医生也附和着笑笑，点点头。
    知道他们是不想让自己太担心，肖暖跟着扯了扯嘴角：“没事，有什么情况你们直说。”
    几位医生交换了个眼神，最后还是王医生开口道：“我们刚才反复研究过病人的脑部扫描结果，还有手术中他潜意识里面的神经元反应，觉得他现在的情况很不好。他脑子里淤血的面积虽然不算很大，但这几个小时一直在以非常缓慢的速度扩张，我们怀疑里面可能还有未闭合的出血点。
    当然，那个出血点应该很小很小的。本来应该是不成问题的，但现在病人躺着，72小时之内可能都不会苏醒，那么必然就会造成血气的瘀滞。我们担心等到病人苏醒之后再重新检查或者安排手术，血块的积压会给病人脑部神经造成不可逆的伤害，也就是说可能会留下后遗症。”
    王医生说着，朝着身后的助手示意了下，那助理医生立刻将一个文件夹递给肖暖：“这里面是病人的片子情况和几位医生刚才设计出的几个解决方案。”
    “辛苦各位了。”肖暖赶紧接下，立刻翻阅起来。
    片子非常清晰，数据对比也十分详实。
    肖暖虽然是中医出身，又学习了几年的临床医学，但是她这几年的主攻方向是疫苗和医药研制，对于手术的操作并不擅长。
    她仔细地看了每一处细节，最终皱眉将重点落在手术方案的几处细节上：“如果开颅止血，抽吸血块，是不是会影响到这几个位置的神经？”
    脑外科的张医生点点头：“肖小姐果然是专业的。是有这个风险，所以我们制定了好几个方案，但是不管从那个位置动手术，总有避不开的地方。但是如果不及时进行开颅清理，我们也怕会因为淤血堆积，压迫到病人的神经或造成病人脑部的感染。两种方式同样都是高风险，所以我们想或许可以大胆一点，与其等待结果，不如主动出击，尽可能地控制住这个风险。”
    肖暖咬着唇，将几个方案又仔细看了一遍，良久，她才抬起头：“各位，不知道你们相不相信我的中医？”
    在场所有人同时愣住，面面相觑。
    好一会儿，王医生才点点头：“相信，我们当然相信您的中医。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您就是霍家之前失踪那位三少奶奶吧？我记得当年您就以一手银针闻名，治愈了无数疑难杂症。人送绰号黑阎罗，就是说您能在阎罗王手中抢人。”
    众人闻言皆是一惊：“您、您就是霍家的三少奶奶？就是sn制药命名的那位三少奶奶？”
    作为医生，他们对豪门八卦并不是很在意，但对于医药方面的消息却是相当的敏感。
    肖暖讪讪地笑笑，脸颊微微泛红，算是默认。
    众人立刻肃然起敬。
    “您能亲自出手，我们自然是信得过的。这可是我们医院莫大的荣幸啊！”
    肖暖又看了一遍霍南山的病情分析和片子，将报告交还给那个王医生的助理：“那就麻烦你们帮我拿套银针过来。”
    她语气微顿，改口道：“不，要三套。”
    王医生满脸堆笑：“没问题，要多少套我们都提供。您先稍坐，我们马上去准备。”
    他说着，就让人准备手术室，同时安排人手去推床。
    肖暖阻止道：“不用折腾病人。他刚在icu里面安顿下来，情况还不稳定，再来回折腾对他身体没有好处。中医对环境的要求没有这么高，何况icu已经是非常安静的无菌环境了。我就在这里给他施针看看，如果实在不行，再转交给你们来做手术。”
    “好好。”
    确认她的身份之后，其他人面上都只有崇拜之色，连连答应。
    很快，三套银针就送了过来，还附带着一些消毒必需品。
    肖暖已经换好无菌服，她确认过东西，满意地点点头：“很好，谢谢你们！接下来我一个人进去就可以了，麻烦各位稍等。”
    言落，她开门独自进了icu病房内。
    病床上，霍南山安静地躺着，他的身上插着各种管子，只有缓慢微弱起伏的胸膛和各个仪器上跳动的数字，证明他还活着。
    肖暖看着他惨白如纸的面色和深陷发黑的眼窝，遗憾地叹了口气。
    从前那样高高在上，神气活现的人，因为一场突如其来的意外，就可能永远无法再做一个正常人了。
    肖暖闭上眼，将片子上霍南山血块的位置、大小在脑海中过了一遍，然后又看着他的脑袋进行模拟和重合，最终确定施针的位置。
    她首先从针带中捻出的是一针足有指长的长针，雪亮的灯光下，银针泛着冷寒的光，落在她那双专注的眸子里，熠熠生辉。
    病房外的监控室里，有人趴在玻璃上瞪大眼睛，有人一瞬不瞬地盯着电脑上的实况监控画面，所有人都全神贯注地看着肖暖的每一个动作。
    亲眼目睹神医黑阎罗给病人施针这种机会，可不是人人都有的。要知道，这位神医当年出名的另外一个噱头，就是足够神秘。
    越来越多的人赶到观察室，白花花挤满了整间屋子。时至凌晨，他们却没有一点困意，全都屏息凝神的看着。
    屏幕上，肖暖已经在霍南山的脑袋上扎了好几根银针。
    不同的穴位上，她才用了不同的银针和下针的手法，但无一例外，她的每一针都非常的稳。
    她手上握着的明明只是一根纤细的针，可所有人都能隔着屏幕感觉到那种能刺穿人头骨的力度和深度。
    郝院长今晚值班，听到消息也赶了过来。他站在众人身后，探着脖子看着，低低道：“都给我好好看，好好学，这样的机会可不是人人都能赶得上的。我们国家的中医博大精深，能学会的尚且不多，何况肖小姐现在已经是国际知名的中医学代言人，被很多国家的大咖们追捧赞扬。你们今天能有这个开眼的机会，可都给我好好打起精神来。”
    众人闻言，皆是神情振奋，各个屏住呼吸，连眼睛都舍不得多眨一下。
    ……
    霍家，主宅。
    已经是凌晨时分，客厅的灯还亮着。
    霍厉霆眉头微微蹙了蹙，进门果然看到霍老太太和丁姨坐在沙发上，并没有上楼休息。
    看到霍厉霆回来，霍老太太立刻站起来，开门见山道：“云天已经上楼睡了，有什么事，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了。”
    不容置喙的语气，没有任何回旋地余地。
    霍厉霆扯出浅淡笑意：“奶奶，您这么晚不好好休息，才是我们霍家的头等大事。来，我扶您……”
    他的话没说完，霍老太太便沉声打断道：“你别学老二那一套，跟我打马虎眼。说，是不是你父亲出事了？”
    霍厉霆眉头微微挑起：“奶奶，您知道什么？”
    霍老太太冷哼一声：“我能知道什么？你们长大了，翅膀硬了，各个都知道往外飞。你父亲虽然是不济事，但他有一点好处，不管是出门去哪里，走得再远都好，总是会准时准点给我来个电话问候。但是今天，他没有。而且你们走的时候非常匆忙，我看见你脸色都变了。阿霆，你向来是处变不惊的，这个世上能让你失态的情况不多，我又怎么可能不疑心呢？”
    霍厉霆微怔，看到老太太鼻梁上的眼镜，只能顺势妥协：“奶奶，您现在是心亮眼亮，再也瞒不住了。”
    他言简意赅，把霍南山遇到车祸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又补充道：“不过您不用太担心，小暖亲自参加了抢救手术，目前爸的情况也算稳定，在icu观察，相信很快就会有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