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的仿生人报废工厂是个非常恐怖的地方。
    这个恐怖只针对具备人类意识的异常仿生人。
    小北被扔进报废工厂的传送带，马上要被送进部件回收区时他钻进了垃圾道。
    从垃圾道一路滑落进垃圾场，一抬头就看到被分解的支离破碎的仿生人肢体从头顶掉下来。
    能拆除的可用部件都没了，无法回收再利用的全都碎成一块一块，泡在绿血里面，糊的小北一身都是。
    “仿生心脏没了，可他们还活着，小老虎你能想象吗？”小北后怕的瑟瑟发抖，死攥着凌煌手，“他们还没完全死透，抓着我，喊疼，让我想办法立刻弄死他们……我，我不知道怎么做，我……”
    凌煌手被松开，小北痛苦的抱住头哭了起来，“我试着找东西砸碎他的头，砸不碎的啊！我们的头骨做的比普通人类更坚硬，我怎么能砸碎？我没有力气了，我让他更疼了，他骂我……他诅咒我……”
    “别想了，小北。”凌煌坐到小北面前捏捏他的肩膀，“我不该问，我不问了，你别想了好吗？我们聊点别的事。”
    “我的脸！”小北猛地抬头愕然瞪大双眼，泪混着脸上又溢出来的绿血往下流，“那个垃圾场，要出去要钻过一个尸山的山洞，就这么窄。”
    小北比划了一个跟他身体差不多的宽度，手抖的厉害，“这么窄，我钻过去，有好多手在抓我的脸，我只有一只手，我只能护住一边脸，你看，这都是他们给我抠的！”
    凌煌蹙着眉，小北这个近似疯了的状态实在太让他揪心了。
    “没事了，已经过去了，你别乱动，脸上刚黏的胶带又掉了。”
    他帮小北把包扎的纱布揭开，耐心的重新帮他上止血药，重新包好，按好胶条。
    “我害怕，小老虎，我害怕……”小北眼泪止不住。
    凌煌沉沉叹口气，张开双臂抱住小北，在他背后轻轻拍着，“好了，不怕了，你已经安全了，在这里你很安全。”
    小北脑袋枕在凌煌肩膀上，一抽一抽的，过了好半天才把呼吸稳下来，“谢谢你，小老虎。”
    离欢炒好菜端出来看到凌煌抱着小北，非常不爽，他把菜重重放在餐桌上，“吃饭！”
    到饭桌上，凌煌总是往小北碗里夹菜也让离欢看不惯。
    他忍了又忍，给凌煌递了无数个眼神都被无视，碗往凌煌跟前一推，“我要吃排骨！”
    “你自己不会夹？”凌煌看看他，再看看他的碗，“排骨还有那么多，又没有人跟你抢。”
    “真是。”小北情绪已经恢复正常，笑着推开凌煌给他夹菜的手，“快给你主人夹排骨吧，别把他惹急了晚上不让我在这过夜啦！”
    “哦。”凌煌夹了个排骨送过去。
    离欢瞪凌煌一眼，飞快的把碗拿回来，“不用你夹了，我自己会吃。”
    一双筷子夹着个香喷喷的排骨停在空中。
    这人还有如此幼稚的一面呢？
    凌煌好声好气，“你不吃的话，这排骨我就这样举着哦，举一两分钟可以，时间再长点我就手酸了，然后就……”
    “谁说我不吃。”离欢稍微起身张嘴把那块排骨叼过去嚼的津津有味。
    后来凌煌就注意了，多给离欢夹了几次菜，离欢对小北态度明显好了起来，最后还问小北要不要喝酸奶。
    小北点了头，离欢去冰箱拿东西。
    “你们关系可真好啊。”小北特别羡慕的眼神，“我的主人以前对我也是这样的，看着你们，我就觉得好开心呢。”
    “……”凌煌心里不是个滋味，给小北盛了一碗汤过去，“你嗓子也伤到了吧？如果不严重应该会自愈的，正好离欢炒的几个菜还算清淡，你多吃点。”
    “仿生人吃得多也吸收不了的，让你主人多吃点吧，他人长的高，饭量应该比我们大很多呢。”
    “他吃的不算多。”凌煌说，“他是模特你忘了？要保持身材，吃东西一向都规律又克制。”
    离欢回来把酸奶递给小北和凌煌，看小北笑嘻嘻的，离欢嗤了一声，“还笑的出来。”
    “啧。”凌煌在桌子下面踹了离欢一脚。
    “我的意思是小北性格好，很乐观。”离欢马上改口，“挺好的。”
    “是吗？我这样的性格很好吗？”小北眼睛一下亮起来。
    离欢点头，“蛮好的。”
    “那，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啊？因为只能问人类，我问小老虎没什么意义……”小北对着离欢还是有点怯生生的。
    “你问呗。”离欢说。
    “如果我那么好，为什么我的主人还不来接我啊？”
    “……”
    凌煌一口饭噎住，离欢赶紧给他拍后背。
    “现在我这样子，都上新闻了，我主人如果还要我，应该早就开始打听我的消息了吧？”小北又问。
    离欢闭着嘴不敢随便回答。
    “如果把小老虎换成我，你会不会……”
    “他不是你。”离欢蹙起眉，“我也不会让他变成你。”
    “……啊，是这样啊。”小北眼里的光渐渐暗了下去，自嘲一样笑笑，嗓子刺拉拉的电流音更厉害了，“对不起啊，我问了很不好的问题，我不是要咒小老虎的，我只是……”
    “我知道，我知道。”凌煌把喉咙堵的东西咽下去之后拍拍小北的手，“你不用解释的，你的心情我能理解。”
    小北嘿嘿笑了笑，满是感激和讨好。
    天依然很冷，临睡前凌煌给壁炉加了不少炭火，小北仍旧睡在离壁炉近，比较暖和的客厅沙发上。
    等小北睡熟了凌煌才回到卧室，叹气躺上床。
    正看资料的离欢放下平板电脑把凌煌拉到怀里揉了揉他的头发，“别乱想，人各有命，小北命不好，你跟他不一样。”
    “他那个前主人……离欢，你见过那个人吗？”凌煌问。
    “见过，不止见过。”离欢拿出手机点了几下，“社交网络上有他主人的一个群，挺出名的，我找出来给你看看吧。”
    凌煌看着离欢在手机上搜索。
    可离欢输入的搜索关键词居然是：陪伴型、训练、交易。
    “以前不敢给你看，一来我以为小北不会再回来，不想因为他让你烦心，二来这种事给你看了怕你乱想，以为我跟他们一样。”离欢把那个群打开，申请加入。
    申请理由几个字：我有陪伴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