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煌做了个漫长而可怕的梦。
    醒来后脸色刷白不断往外冒冷汗，身上虚弱的一点力气都没有，命令人鱼侍卫快去把凌烁请来，他等了没几分钟就等不及了。
    起身想摆动鱼尾游出去找哥哥，可尾巴却不听使唤，颤巍巍的划不动水，他差点一头栽到地上去。
    “诶！”凌烁眼见凌煌踉跄下去，忙前冲一段距离过去把弟弟抱起来，“别乱动！你这身子……你……”
    凌烁话都不知道该怎么说，把凌煌放床上，盯着人看了半晌。
    凌煌紧握着凌烁的手，双眸在凌烁两眼之间游移不定。
    “我叫医生来给你看看。”凌烁要推开凌煌的手。
    “不要，哥你别走！”凌煌突然扑进凌烁怀里，“哥，你千万别再随便出去了，我梦见你被沉炙抓住了，梦到他把你……把你……”
    梦里沉炙先是剥了凌烁从父亲那里继承来的华丽的金鳞鱼尾外皮，从尾巴尖尖开始，一片一片，把凌烁切成薄片。
    凌烁从一开始强忍疼痛，到后来痛苦的哀嚎，再到发不出声音，双眼渐渐空洞失神，在猩红的血水里终于一动不动。
    凌煌在梦里被沉炙的手下抓着，眼睁睁看到这一幕。
    随后，沉炙开始对凌煌下手，剖开了他的肚子……
    “呕……”凌煌突然又推开凌烁，趴在床边干呕起来。
    凌烁急的不行，也只能帮弟弟拍着后背，又气又心疼的骂，“你这么大的事也可以瞒着家里的？这都六个月了，那该死的下种的家伙在哪？我去把他抓来挖了心来给你吃了来破除泡沫诅咒！”
    凌煌呕的内脏都搅和在一起，拽住凌烁用力摇头，“不……不行……我……呕……”
    凌烁还是让人鱼侍卫去把医生叫来。
    医生马上去配了安稳情绪的药，凌烁把药慢慢喂凌煌吃了，凌煌才止住干呕，软绵绵躺回床上。
    轻轻拍抚凌煌的胳膊把弟弟哄睡，凌烁到外面找人鱼医生详细询问。
    “身体虚弱是因为缺血，亲王半年前受的伤太重，流掉的血没个三五年补不上来的。”人鱼医生担忧的说，“但最重要的还是得让伴侣过来陪伴在身旁才行啊，随着月份越来越大，亲王不止会这样干呕，可能还会出现幻觉，严重的可能会发疯自残的。”
    “可他不肯说，我有什么办法？”凌烁懊恼的挠了挠头，“还是怨我，没好好看住他。半年前他受伤那次本来就很蹊跷，他闭口不提，我竟然也能妥协？”
    “自从……自从那场大战之后。”人鱼医生小心的看着凌烁脸色，“亲王性格大变，想来也是心中沉痛苦闷啊，王，您还是待他温和些，不要再刺激他了。”
    凌烁紧拧着眉头，“你想办法稳住他的情绪，决不能让他变得更糟。”
    “这，这，这……”人鱼医生都快哭了，“我当然会尽力而为，可亲王那位伴侣才是症结所在啊！”
    “我知道，我想办法就是了，你做你该做的事。”凌烁烦躁的摆摆手，“亲王身体情况不要对外乱说。”
    “是是是……”人鱼医生就差跪下磕头了。
    也没什么魔法能顺着他弟弟的心思去找到线索，凌烁每天除了处理金鳞殿事务、带人鱼战士操练，其余时间基本都在凌煌身边守着。
    晚上也干脆不回自己房间了，让人搬了个床榻过来放在凌煌房里，睡着了都警醒着凌煌的动静。
    常常在深更半夜听见凌煌痛苦的呓语。
    “别杀我哥哥，我求你了……不要杀他……”
    “爸，妈，救救哥哥……”
    “我，我替我哥哥去死行不行？我哥没有爸爸妈妈了，我哥太可怜了……”
    凌烁轻轻坐在凌煌身边，摸着弟弟布满冷汗的一张瘦小的脸。
    “是我们都没爸爸妈妈了。”凌烁答应凌煌要好好藏起来的眼泪不知不觉流了出来，“我们两个都很可怜，你这小傻瓜，还想代替我去死，你怎么这么会招人心疼？你都快让我心疼死了，我下一秒就死了，你想看我死对不对？”
    凌煌倏地睁大双眼，可瞳孔却不能聚焦，张大了嘴憋住了将要窒息而死的样子。
    凌烁搂住凌煌让他坐起来，把他抱紧，用力搓他的后背。
    “我不死，不死不死！”带着浓重的哭腔，凌烁在弟弟耳边哄，“我吓唬你的，不是真的，你别害怕，哥哥在呢，哥哥活的好好的！”
    凌煌倒吸了一大口气，人鱼在海中的呼吸系统才再次开始运作。
    “哥……”他下巴搭在凌烁肩膀上，无意识一般，一遍遍的叫，“哥，哥……哥……哥哥……”
    凌烁真想放声大哭一场。
    “你就告诉我你看上的那个家伙到底是谁吧？你告诉我，我保证不伤害他好不好？我给你把他找过来，让他陪伴你好不好？你难道不想他吗？”
    “……我，我好想他的。”凌煌低声哭起来，“我想他，想的心里好疼啊，我真的想他，你帮我把他带过来……”
    “好，好！”凌烁再接再厉的哄，“告诉我他的名字？他是……他不是人鱼对吧？我查过了，人鱼不可能的。是……是不是海妖？没事没事，就算是海妖哥也不伤他，只要是你喜欢的，哥也会对他客客气气的，行不行？”
    “海妖……海妖……”凌煌迷茫的重复了两遍，突然一把推开凌烁。
    手中幻化出一柄银色的长剑，将剑迅速反转，反握住往自己肚子刺了下去。
    凌烁一把抓住剑刃阻止剑尖戳到凌煌肚子里。
    “沉心！”凌煌满眼都是被仇恨熏红的血色，“人鱼和海妖正式宣战之前，别让我再看见你，否则不是你红鳞化灰，就是我银鳞尽碎！”
    凌煌早已陷入混乱，失去了意识，一切言行都是失控的，没有逻辑可言的。
    凌烁手被剑割出很深的伤，往下淌血，他却从凌煌疯魔一样的行为言语中明白了一些事情。
    原来，他弟弟半年前肚子上的重伤是这么来的？！
    原来那时候沉心跟他弟照过面！
    为什么刺肚子，是不是沉心当时对弟弟做了什么事？
    是凌煌不想中招怀上沉心的种，才下狠手扎穿自己……
    沉心！！！！
    凌烁生生掰断了凌煌幻化出的剑。
    凌煌双眼一闭又倒下昏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