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煌本以为自己这趟来八成会从偷看变成忍不住跑到离禹面前去哭泣。
    回海边的一路他默默的走路，默默把刚拍好的相片握在手里摩挲，默默红着眼睛流泪，却真的没有他所担心的失控。
    在海边没人的礁石旁准备下水了，却迎面撞进一副胸膛里。
    “这么失魂落魄？走路头都不抬？”沉心扶了下凌煌胳膊，随后放开。
    凌煌这才抬起眼，无力的对沉心笑笑，“你怎么来了？”
    “你哥不放心，他想来，我没让。”沉心指指旁边的石头，“聊一会儿吧，我刚上来，不吹一吹人间的气息就白来了。”
    并肩坐着，沉心借月光把凌煌拍的照片一张张看过去。
    沉心盯着照片里的离禹说，“你这一看就是偷偷拍的，可他眼睛还是在往你这边看。”
    “没看见我。”凌煌手指在旁边礁石缝隙里往外抠里面的沙子，“但他可能感觉到什么了，眼睛动不动就看向我，有几个瞬间我也以为他看到了，可我站的地方非常暗的……”
    “这个离禹真的神奇。”沉心若有所思沉吟片刻，“我还没跟你说过吧？你那次去医院给离禹送水晶心，你走之后，我去把离禹那一晚的记忆给清了。”
    “什么？”凌煌一愣，“你为什么……你……有病啊？”
    “吃醋啊，那时候我多喜欢你。”沉心轻轻推凌煌一把，“你个小没良心的。”
    “……那他后来怎么还能找到激流湾去？”凌煌想不明白了。
    当初离禹在金鳞殿生活，凌煌把那晚的事情跟离禹讲过，当时离禹只是笑看着凌煌，并没有说自己记得或不记得。
    凌煌那个点上没问离禹有没有那一晚的记忆和约定的驱使，完全因为离禹后来调戏他。
    “你还挺投入的嘛，隔天我醒了发现后背上都是被你手指甲抓出来的血道子。”离禹那一刻笑的别提多暧昧，“等宝宝出来之后，等你身体养好了之后，你再给我抓几道吧？我一想起来就心痒痒的。”
    对话时的情形清晰浮现在脑海，凌煌又心酸起来。
    离禹在金鳞殿生活的那几个月根本不敢做太亲密的动作，生怕不小心会把凌煌弄出什么闪失。
    也不知道离禹到底图什么，守着个碰不得的人鱼，强忍水寒病的痛苦。
    “诶！”沉心弹了一下凌煌脑袋，“想什么呢？我跟你说话呢。”
    “嗯？”凌煌吸了吸鼻子，“说什么？”
    沉心无奈的盯了凌煌几秒，叹口气摇摇头，“来啊，我搂搂你，安慰安慰你，没别的意思，你知道我现在对你没想法。”
    凌煌此刻也确实没什么力气似的，靠沉心怀里。
    “既然这么难受，留在他身边多好，小影我会照顾的。”沉心说。
    “我和离禹的遗憾已经存在，只不过多几年时间罢了。”凌煌讷讷的说，“我不能再给小影留下更多遗憾，离禹没在他身边这些年，只有我能把父亲和爸爸的责任一起兼顾。我不是不相信你和我哥，只是对于小影来说，我是不可替代的。”
    “……好吧。”沉心将心比心，能够理解，“你比你哥成熟的多，也稳重的多。”
    凌煌很想说，你比阿月坚强的多，也比阿月强势的多。
    可就像秋枫在这位面作为凌烁，完全没了秋枫那高冷腹黑的架势一样，阿月没有一点意识就成了沉心，性格跟阿月区别明显也很合理。
    他们俩都不过是毫无知觉把凌烁和沉心的路继续走下去罢了。
    也不知道秋枫在这位面的磨难结束了没有，更不知道阿月跟进位面里来历经的苦楚能不能给秋枫扣除的寿命增加几个数字。
    凌煌甚至对他们两个在这位面里有没有任务都一无所知。
    如果没任务，纯粹来历劫还好说。
    如果有任务，没系统跟着，他们能把任务完成的几率根本就微乎其微。
    一想到阿月在丧尸王位面一开始还跟他说了句“睁眼看看这美丽的新世界吧……”
    那么若无其事，口吻嗨的不行，现在再看其实根本就是掩饰他要随秋枫而去的决定和情绪。
    “沉心。”凌煌认真看着海妖王的眼睛。
    “啊。”沉心点个头。
    “你还是不能原谅我哥，对吗？”
    “不聊这个可以吗？”沉心蹙蹙眉，“我不想说这个。”
    凌煌软下目光，沉心马上就投降，“好好好，我说，你别这么看着我，好像我欺负你了一样。”
    “哎……”他紧跟着叹气，“原谅这两个字，哪那么容易？我只能说我不恨他，可他总想跟我在一起，我其实很为难。”
    “这么些年了，我折腾他都是有自己的分寸，也知道他有金鳞不怕那些伤，我才那么弄他。”沉心松开凌煌肩膀，挠了挠头，“我也以为多做点类似报复的事情我就能释然，可现在我知道，我没办法跟他好。所以……”
    “所以什么？”凌煌问。
    “所以我准备带着海妖一族离开刀锋海了。”沉心转过脸，对凌煌苦笑，“我要走了，凌煌。”
    “……你要去哪？不对，那两个孩子怎么办？”凌煌着急的抓住沉心的胳膊，“沉心，你冷静一下，你再好好想想。”
    “孩子都留给他，我一个都不要。”沉心说的斩钉截铁，“看见那俩孩子我都闹心，不舒服，浑身难受。”
    “……”
    凌煌第一个反应是沉心怎么会比阿月狠心这么多。
    再一转念，沉心对他两个孩子的好凌煌都看在眼里，那可是沉心亲生的两个崽，有个小毛病都能把沉心急红眼眶的亲骨肉。
    “之前你不知道想什么，没听见我说的那些话我再跟你说一遍吧。”
    沉心顿了顿，“我那两个小祖宗，你不用管，让你哥管。等小影能上岸，你直接走，别因为我那俩娃耽误你和离禹。你答应我。”
    凌煌拧着眉没有吭声。
    “第二个事，就是我当年不懂事，对你挺失礼的，还给你和离禹之间设下了障碍，就让他忘了跟你那一夜的……咳，你答应我，不跟我计较，不生气。”
    “第二件事我现在就答应你，可第一件。”凌煌继续拽着沉心，盯着他，“人鱼失去爱人会化作泡沫，特指这份感情，以及身体彻底死去。你没死，我哥没变成泡沫。”
    沉心眼睛睁大一些看着凌煌，不久后，他仰头哈哈笑了，“对，没错，我是爱凌烁。”
    “可那又怎么样呢？我可是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