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节

    杨雪岭说:“道士是收鬼的,又不是……收她容易,你一剑就能削了她,可她守着进内门的出入口,把她灭了就曝露了。可要从她的眼皮子底下过去……很难的。说到底,任何功法都是以气为支撑,而鬼灵,对气场最为敏感。”
    聂然的心念微动,把还在窝里睡觉的花狸揪了出来,说,“把花狸扔出去,引走她。”
    杨雪岭一把抢回猫,一脚把徒弟踹出去,说:“你说得对,引走她。徒弟,上吧。”她说完,把猫往怀里一塞,顺着墙脚根溜走了。
    聂然正说着话呢,哪料到师父这么缺德,说踹人就踹人,毫无防备之下,被踹了出去,身上还掉下一张符。
    那符掉下后,周围的人便扭头朝她看来了。
    鬼老太婆也抬起头朝她看来。
    聂然暗骂声自家师父,抡起斩不平便朝着鬼老太婆一剑削了过去。
    鬼老太婆化作一缕轻烟原地消失,于此同时,旁边的大钟,“咣——”地一下子响了。
    那钟声在山谷里回荡,传得老远了。
    聂然操控斩不平,剑头一转,削在钟上,却没能把它给划开,而是擦出一长串火花。钟里还传出嘻嘻笑的嘲讽“我金钟不坏……”大概就是这么个声音,是传过来后直接从脑子里接收到的,不是正常的说话声。
    老物件成精啊!
    斩不平上呼地一下子冒出幽绿色的火焰,那口古老的大钟瞬间被火焰卷中,一下子没音了。
    聂然心说,“嘲讽我,这是有多想不开。”她召回斩不平,“咣”地一下立在地上,又打开封妖窟把自己围在中间保护好自己,大声喊:“把百万交出来。”
    那大房子里跑出好多人,村里的人也都出来了,个个拿着武器,气势汹汹的。
    杨雪岭跟做贼似的从人群中跑过,哧溜,跑进了屋。
    聂然刚想说,“师父有点厉害呀。”
    一个更老的老太婆出来了,一只手还揪着杨雪岭的胳膊,再用力地往前一扔,刚才还很厉害的师父,顺着门口的台阶滚到了院子里,摔得披头散发。
    杨雪岭还在地上滚,斩不平已经从原地消失,下一瞬便出现在杨雪岭的身边定在地上。它并没有释放镇狱火,却给人一种煞气腾腾的感觉。
    她倒在地上稳住,朝远处的徒弟望去,突然发现小徒弟有时候还是蛮帅的。
    老太婆手里的拐杖往地上用力一拄,掀起大片气流,把周围三四米范围内的灰都吹干净了。她怒声喝斥:“当我驭兽门是什么地方,说来就来,说闯就闯。”
    吵架,聂然就没有虚的。她大声回道:“当我家百万是什么了,说掳就掳,连个招呼都不打。”斩不平起飞来,剑尖对着老太婆,还往下点了点,那动作,跟人类的指指点点一模一样。
    老太婆冷笑道:“来了就别想走。”她说完,凌空抓向杨雪岭。
    斩不平突然竖起来,又飘到杨雪岭的前面挡住。
    两股真气在空中碰撞,斩不平歪了歪,杨雪岭则被冲击波震得摔翻在地,“噗”地吐出口水,怀里还摔出一只没睁眼的猫。
    小猫崽子摔在地上,打了个滚,冲着老太婆,“喵——”地叫唤了声。
    老太婆的脸色倏地变了,往后退,喊周围的人,“把那只猫抓起来,快。”
    聂然震惊了:这么小的猫,你也怕,你是耗子变的吗?
    周围的人也都很诧异:这猫才出生吧,眼睛都没睁。
    下一秒,小猫崽子黑猫瞬间化成一条成年大猫,身后铺展开四条尾巴,那尾巴不是猫尾,而是四条通体漆黑头覆盖着鳞片的蛇。
    她的嘴里发出声尖厉的叫声,喵呜一声,腾空跃起,挥起爪子便朝老太婆挠去。
    老太婆横杖抵挡,两股雄厚的真气交撞在一起,形成一圈巨大的冲击波,掀得老太婆倒飞出去,比刚才杨雪岭还要摔得惨。她手里的长拐杖上露出好几道清晰的猫爪印。
    花狸的叫声极为瘆人,喵呜乱叫着往上扑,爪子呼呼地挠。
    周围的人想要上去救,刚过去就遭到了风卷残云般的猫猫拳,那猫拳挠得刷刷刷的。
    过去的人被挠得连滚带爬地逃开,捂着脸在地上痛得直打滚,身上就跟被无数的鞭子抽过似的,全是纵横交错的血痕。
    老太婆再次厉声大叫:“抓住它,这是通灵教的护法猫妖。”
    聂然不懂,心说:“什么鬼哦,你连通灵教的大小姐都敢惹,怕什么护法。”花狸的猫猫拳有点可怕倒是真的。
    杨雪岭叫道:“别看戏,帮忙啊。”花狸的眼睛都没睁,法像支撑不了多久。
    第132章 徒弟是个工具人 赶来的驭兽门的人,当……
    赶来的驭兽门的人, 当即自发地分成三波分别朝着花狸、聂然和杨雪岭围堵过去。他们见识过聂然的厉害,不敢再上前,而是迅速布置毒阵、套绳、符网、驾弩阵等各种陷阱。至于杨雪岭和花狸, 他们则没有那么多的顾虑, 其中两个实力不俗的五六十岁老头子当场直奔杨雪岭,伸手就朝她抓去, 另一伙人则扯开符网朝花狸罩过去。
    花狸现在是灵体,以她的道行加上通灵令牌加持, 对上大部分灵体类的鬼物妖怪什么的, 压着打是没问题的, 但很受符箓法宝的克制。她现在连眼睛都没睁, 生命力非常脆弱,要是让符网罩住, 不死也没半条命。
    聂然趁着过来围攻自己的人还没摆好阵,以镇狱火覆盖住自己全身,挑了个人少的薄弱口冲出去。
    她的速度极快, 且去势极猛,拦在她前进路上的人, 当场被撞飞。
    那些被她撞飞的人接触到镇狱火, 瞬间化成火人, 在空中化作抛物线坠落在地, 没了声息。
    那伸手去抓杨雪岭的两个老头子, 原以为对杨雪岭是手到擒来, 却没想到她竟然滑不溜丢地从手底下连续躲开, 连番失手之下不由得有些恼怒,再加上驭兽门跟杨雪岭和洞天观的过节,今次又让她带着人来这般祸害, 新仇旧恨之下,不再留手,全力扑杀过去。
    就在这时,一道幽绿色的人形火焰突然从远处冲来,其速度快如闪电,来势极猛。他们原本想抓杨雪岭朝火焰扔过去,可对方来得实在太快,情急之下,只能仓皇躲开,心中还隐约有种期盼:要是镇狱火刹不住脚烧到杨雪岭那就有趣了。
    然而,下一秒,镇狱火与杨雪岭擦身而过,同时一把抄起插在杨雪岭身前不远处的斩不平,从刚从杨雪岭身边躲开的二人身侧划过。
    聂然从他俩的身上划过时,斩不平如同削豆腐般划过了他们的脖子,拉出一条细细的血线。她连一丝停留都没有,来到花狸身边,以手里的剑朝着罩向花狸的符网绞去。
    这符网并不是像洞天观那样节约成本用红绳编成,极为坚韧,聂然的剑划在符网上擦出金属碰撞的火花,并没能将它切开。她的剑没有把符网切开,巨大的网当头罩下,把她和花狸一起罩在了里面。
    符网落在花狸身上,便似烧红的铁丝勒在身上般,烫得花狸的身上腾起一阵黑烟,嘴里发出尖厉的惨叫当场变回了小奶猫。
    聂然听到花狸的惨叫,还以为是跑到她了,吓得赶紧收了镇狱火,再见到花狸身上还在冒黑烟,且表情非常痛苦,还活着,没有消失。她暗松口气,赶紧用通灵教主令收回花狸。这么一个分神的功夫,手里的斩不平连是自己一起被符网罩住了。
    她一个大活人,不怕火烧,但这符网里竟然混有某种又软又结实的金属丝线,勒得聂然身上的肉都鼓起来了,却没有挣开。
    旁边,一条泛着熊熊火焰的鞭子带着破风声响朝着聂然的脖子扫来。
    那鞭子来势极快,又猛,声若雷霆,要是被一鞭子卷中,脖子不要说骨头,脑袋会不会飞出去都难说。情急之下,聂然想要用斩不平抵挡,却发现斩不平飞不出去了,被封住了。
    眼看鞭子就要跟前了,聂然下意识侧身避开脖颈要害,可鞭子却已到跟前,眼看避无可避小命就要交待在当场,眼前骤然爆发出耀眼的符纹光芒,一股气流将她掀翻在地。鞭子几乎削着她的头皮飞过,一戳头发掉在脸上,又滑落开去。
    聂然死里逃生,吓得呼吸都凝固住了,心跳都漏了好几拍,大概过了好几秒才回过神来,然后看见自家师父站在旁边,手里的符像不要钱一般往外洒。那些符化作的符光跟驭兽门的符网、符光交撞在一起,撞出大量的气流、气旋,吹得四周的人都站不稳,一个个人仰马翻,也吹得杨雪岭的衣服、头发哗啦啦地乱飘,零乱得不行。
    不得不说,杨雪岭在狼狈中竟然还有一丝丝帅气!
    聂然都不知道该说自家师父是锉还是帅了。
    忽然,杨雪岭回头看了她一眼。
    聂然迎上杨雪岭的目光,心说:“师父,你不会想不开要舍己为人与敌同归于尽吧?”心念未了,便见到师父抓出一大把符,果然又是要放大招,她刚想喊,师父,不要啊,留着小命……
    杨雪岭的符洒出来,打在她的身上。
    那符化成气流灌注到体内,勾动丹田里的真气。
    聂然只觉得脑子嗡地一声,丹田里的真气跟戳了个眼的皮球似的吡吡地往外冒气。可她冒的不是气,而是真气,并且真气在杨雪岭的符纹引导下绘聚成符。
    杨雪岭大喝一声,“封妖窟,开!”
    摔倒在地上的聂然瞬间变成了阵眼,在杨雪岭打出来的符纹作用下开启了封妖窟。
    符阵所罩之处,那些人纷纷石化。
    杨雪岭又取出一道符,再以引气之术将聂然丹田里的真气引到符里,激活符后,扔了出去。
    符从她的手里飞出后,瞬间爆炸,它释放出来的气流把封妖窟里激荡的真气都引爆了,所有的爆炸威力都集中在符阵中石化的那些人身上。
    刹时间,阵中的石人被炸得四分五裂,落在地上后,又再变回成血肉之躯,血、内脏等从断肢碎体中流出来,一瞬间,周围几十米范围内到处都是残肢碎体,除了杨雪岭和聂然,再没活人。
    聂然吓傻了都。
    阵外的那些人更是吓得呆滞在当场。阵里的人,是他们朝夕相处的乡亲,就在这么一瞬间惨死当场。
    一个十几岁的少年见到母亲惨死阵中,失声大喊:“妈——”又看向杨雪岭,大叫:“我跟你拼了——”取出腰间的九截鞭便朝杨雪岭甩了过去。
    杨雪岭伸手去摸符,摸了个空,没有啦,大招一放,用完了。
    她赶紧扭头跑到聂然身边,拽住符网一扯,扯得聂然在地上连续滚了好几圈,却是从网中脱身出来。
    聂然见到少年的鞭子落下,眼看就要抽中师父的脑袋,一只手在地上一拍,跃起来,另一只手握住大力落下来的鞭子。
    得亏功力深厚,有真气护体,饶是如此,也被鞭子抽得手掌、拇指都在疼,抓都抓不住。
    少年大声撕吼着,疯了般再一次朝着聂然把鞭子甩了出去。
    杨雪岭抽出挂有法铃和符箓的法绳,一把卷住掉在地上的斩不平,用力一甩,斩不平飞出去将刺进了少年的胸膛,一直没至剑柄。
    少年一鞭没打中聂然,一击落空,又再连甩两鞭,突然眼前一黑,一头栽倒在地。
    驭兽门的人被杨雪岭的雷霆手段震住了,一个个惊惧交加,不敢再上前。
    杨雪岭把斩不平甩回到聂然的脚下,收了法绳,取出根发绳迅速重头扎好头发,对聂然说,“走。”
    聂然将斩不平召回到手里,又看了眼满地的碎尸,叫了声:“师父。死这么多人,会不会坐牢啊。”
    杨雪岭问:“你见过战场上杀敌坐牢的吗?”
    聂然“啊?”了声,一下子没转过弯。
    杨雪岭说:“这次联合行动,我们是前锋。”她说完,领着聂然几步迈上面前最大的房子的台阶,到门口时又停下,问:“花狸没事吧?”
    聂然说:“被符网烫了下,应该……还好吧。”
    杨雪岭说:“你赶紧看一眼。”
    聂然又把猫崽子从令牌中召出来托在手里递给杨雪岭。
    杨雪岭见到小奶猫的身上出现好几道深可见肉的伤痕,毛都烫焦了,闭着眼睛疼得直抽抽,心疼不已,迅速塞了颗药丸子给聂然,说:“放回去,别再放出了。”
    聂然“哦”了声,又把花狸塞了回去,心说:“你对猫是真的比对我好。”不过,没敢跟师父争这个,毕竟,猫能为师父豁出命去,自己嘛……肯定是不如猫的。
    杨雪岭再次朝屋子看去,里面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自己刚才被抓,也是进去后,但入了对方的阵。阵法一道,谁的主场,谁说了算。
    她上次救花狸,只是进村救人,之前破阵,也只是引地气强行冲开外围阵法,内门里的防御阵法八成已经全开,想破,难了,连阵门在哪都不容易找了。
    不过,巧力破力不易,毁阵,有聂然在,真不难。
    杨雪岭对聂然说:“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以力破万法吗?”
    聂然直觉师父又有坑。
    杨雪岭说:“你握着斩不平,把斩不平里的封妖窟打开,再把真气借我一用。”
    聂然确定了,师父就是有坑。可大白天的,屋子里黑得什么都看不到,明显有问题,自己不敢闯,又要去救百万,就……只能听师父的。她只好依言照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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