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毕业季，高三六班正在紧锣密鼓地准备毕业典礼上的节目。
    这是京城一中的毕业传统，在每个高三年级留校的最后一天都要举行。
    那天所有学生不用穿校服，全部穿正装参加。
    上午是校领导讲话和高考动员会，下午是高三年级的毕业庆典。
    每个班都要准备节目，就连老师都需要集体出一个节目，做最后的告别。
    蒋晓月作为六班宣传委员，这几天都快忙疯了，天天组织班里的同学排练大合唱。
    尤其是课间的时间，她还要给沈沐曦单独开小灶训练。
    “沐曦，虽然你不出声，但是口型一定要和其他同学对上。所以这音乐的节奏，你一定要跟上……”
    蒋晓月语重心长地拍了拍沈沐曦的肩膀，如老妈子一样嘱咐她。
    她是第一次见到有人能把歌唱得这么清新脱俗，每个音都不在调上，节拍和节奏更是乱七八糟，怎么教都唱不准。
    在连续教了数个课间操的时间后，蒋晓月终于放弃，把网上搜的如何唱准音的搜索词删掉，重新搜了新词汇。
    如何假唱？
    如何对准口型？
    如何不被人看出是假唱？
    ……
    “晓月，既然沈沐曦实在不会唱歌，那就别让她上节目了，省的拖咱们班后腿。”
    蒋晓月不爱听，口气有些严肃，“这是集体活动，每个人都要参加。”
    “我记得学校没有这项要求，而且这是咱们班最后一次集体活动了，怎么也得在全年级面前出彩吧？”
    蒋晓月有些恼火，“这是熊老师说的，不信你问他去——”
    刘萌萌那帮人真讨厌，都快毕业了还要找沐曦的麻烦。
    那女生被噎得脸色涨得通红，看了眼刘萌萌说：“萌萌，你看她……”
    刘萌萌笑着安慰了她两句，转头提醒了一句蒋晓月，“媛媛也是为了沈沐曦好，咱们这次合唱会被学校留影制成影集，到时大家每人都会有，万一沈同学那天口型没对上，可是会在全校人面前丢脸的……”
    “不会的，沐曦肯定能对上口型。对不对沐曦？”
    被cue到沈沐曦呆呆地看了她一会，配合地点了点头。
    刘萌萌的笑脸一僵，轻抿下嘴唇，没再说什么，但她旁边的媛媛却说：“是啊！脸皮厚当然不怕丢人了……”
    “诶，你……”
    “沐曦——”一个陌生的声音突然响起。
    沈沐曦闻声看去，竟然是大伯沈林海。
    六班的声音稍微小了一些，大家纷纷好奇地看向门口的帅大叔。
    沈林海与年轻时的沈老爷子长得很像，浓眉大眼，五官线条分明，尤其是眼窝很深，鼻梁挺立，看起来非常有男人味。
    当年郭海英就是被他这副皮囊吸引，非他不嫁。
    他今天还穿了一身价值不菲的黑色西装，脖领打得领带，从里到外都散发着成功人士的气势。
    沈沐曦眼里浮现一丝疑惑，叫了声大伯，然后慢吞吞地向外走。
    六班的小女生们眼里闪过亮光，面上带着羡慕，等沈沐曦离开后，大家的议论声变成了沈林海。
    “我天，他就是沈氏集团的总裁吗？”
    “当然是了，沈沐曦刚才叫他大伯。”
    “沈总也太帅了吧？真人可比电视上帅多了。沈家基因真是好……”
    刘萌萌的目光又暗了些，偷偷看了眼后排的刘一鸣，见他依旧盯着手机打游戏，心中暗暗松了口气。
    这时，刘一鸣的一个小跟班突然好奇地问了句：“老大，你们世家子弟找对象会看长相吗？”
    “废话——”刘一鸣想都没想。
    “完蛋，沈家肯定看不上我了……”男生垮着脸，惋惜地哀叹。
    旁边的王旭凑过来嘲笑：“没看出来，你小子还有这心思？”
    男生挠了挠头，坏笑道：“沐曦，人美心善，谁不喜欢？难道你对她没有一点不切实际的想法吗？”
    王旭胖胖的脸庞瞬间涨红，看了眼刘一鸣，抬手敲了他一下，“我们那是纯洁的男女友谊，再说了能配上沐曦的男生，只能是老大这样的世家少爷才够格……”
    这马屁拍得男生直接翻了个白眼，没想到刘一鸣突然抬头，嘴角泛笑地点了下头，“胖子，还有点自知之明。”
    他的声音不算高，但足以让刘萌萌听到，顿时心下一惊，手指不由地捏紧裤边，指尖有些泛白。
    刘一鸣快要选未婚妻了……
    ***
    另一边的沈沐曦被沈林海带到一个还算安静的地方。
    郭家律师暗自打量了她很久，未等沈林海做铺垫，直接公事公办地说：“沈小姐，这有三份合同，你签一下！”
    沈林海脸色一变，转头警告地看了他一眼。郭家律师按耐下心里的不满，向旁边走了几步，闭嘴沉默。
    沈林海脸上堆起别扭的笑，“沐曦，你对沈家的生意有兴趣吗？”
    沈沐曦看了他片刻，摇了下头。
    “那你知道你父亲给你留下了一笔遗产吗？”
    沈沐曦点了点头。
    “大伯想跟你买下一部分可以吗？”
    郭家律师眉头拧起，板着脸，出声干预：“沈总，协议里没有这条！”
    沈林海瞬间怒了，口气不善地回：“这是我单独给沐曦的，不行吗？”
    郭家律师点了点头，再次闭嘴，但是眼底却浮现一丝讥讽。
    妇人之仁！
    “沐曦，你在这上面签字，大伯会给你1000万。”
    话音未落，一道身影突然冲了进来。
    “沐曦，不能签——”齐泽轩一脸铁青地看着沈林海，大声质问：“大舅，您要做什么？”
    沈林海笑容一僵，尴尬地说：“没什么……”
    “您是不是让沐曦放弃二舅留给她的股权？”
    沈林海见事情被拆穿，老脸一红，尴尬地半天说出话来。
    郭家律师恨铁不成钢地瞥了沈林海一眼，严肃地说：“齐少爷，这是沈家的事，齐家还是别插手的好。”
    “你……”
    郭家律师没再看他，直接看向沈沐曦，不客气地说：“沈小姐，虽然这些股权都是你父亲的，但是沈先生却费心打理了十二年，比之前的产业扩大了五六倍，产值更是翻了10倍不止。所以沈小姐做人要讲究良心，别贪图你不该得的东西……”
    齐泽轩简直被这律师的话气疯了，一把拉住沈沐曦的胳膊，往回走，“好啊！那你来跟我外公说吧！”
    郭家律师见他要拉着沈沐曦走，立即挡在两人面前，“齐少爷，做人最忌多管闲事，你家的货是不想要了，对吗？”
    齐泽轩瞬间想到了陆家，气得拳头紧紧攥起，胸口不停地起伏，目光如炬地看向沈林海，“大舅，这是大舅妈的意思吗？”
    沈林海不敢看他，郭家律师再次说：“沈小姐，做人不要太贪，把合同签了对你我都是好事。如果你签了合同，郭家承诺会让郭铃亲自给你师妹道歉，如何？”
    话音刚落，沈沐曦便出声询问：“什么时候？”
    “现在——”
    沈沐曦点头同意了。
    沈林海和齐泽轩不敢相信地看着她。
    一句道歉换来几亿资产？
    沈沐曦是不是傻？
    但是，当他们看到明莱高兴地接受郭铃当众道歉，脸上笑出花一样的表情后，心里一片复杂。
    或许有的人根本不在乎他们看重的东西！
    临走前，沈林海借口让郭家律师先走，自己又折回学校找沈沐曦。
    他把她单独叫到一个偏僻的角落，小心翼翼地从手提包里掏出一个黑皮日记本和一张普通的黑卡。
    “沐曦，这是你爸爸曾经交给我保管的东西，我把它交给你了。记住，这里面的东西千万不要让别人发现。”
    沈沐曦不太明白，但还是点了点头。
    沈林海看着她那张像极了沈林涛的脸，心中一涩，鼻尖有些泛酸。
    “沐曦，别怪沈家……”
    ***
    医院vip病房。
    沈老爷子看着郭海英发给自己的合同照片，幽幽地叹了口气。
    “阿枫，沐曦以后怎么办啊？”
    沈管家给他掩了掩背角，安慰道：“家主，儿孙自有儿孙福。二小姐的路不在沈家。”
    “她和老二太像了……”
    沈管家以为他说的是样貌，附和地点了点头，“二小姐是很像二爷，眼睛几乎一模一样。”
    沈老爷子转过头，沉默地望向窗外的麻雀，目光有些涣散。
    眼前仿佛看到二儿子那张意气风发的笑脸。
    “爸，如果没有沈家，我可能会成为流浪画家，走遍这天下，画尽这世间的繁华与沉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