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节

    赵沫一直在一旁战战兢兢的,生怕巧儿闹脾气,惹怒了王正泽,好在巧儿倒也知道分寸,除了偶尔吃个药的时候也不吹一吹就喂王正泽烫到他之外…… 真要较真起来,也说不出个错处来,这也就让他放了心。
    皇帝知道王正泽病了之后,也消了几分气,但是看着冷冷清清的后宫,又觉得心里空空落落的。
    第64章
    那彭城家的看到林瑶, 笑的眼睛都看不见了,慈爱的说道,“真是大小姐回来了。”只是笑着笑着就又忍不住落下泪来。
    这彭城家的是林家的老仆, 林老爷的奶母,在林家的地位颇为不同, 虽然是仆从,但是在林瑶的眼中就跟自己的祖母一般的亲近。
    茂春见到这场景, 道,“好容易见面该高兴才是, 再说阿嬷这一哭,大小姐也要哭了。”
    到了永州, 茂春也跟着其他人一起喊林瑶为大小姐,一开始觉得有些怪,后面却是越喊越是顺口,无论林瑶出嫁过,还是后面和离了, 只要回了娘家, 她永远都是林家的大小姐不是。
    “瞧我真是糊涂了,这茂春丫头吧?怎么比以往还要体面了,不过还是茂春这丫头说的对。”
    几个人说着话就又上了马车,林瑶少不得问起家中的近况,彭城家的道,“老爷和夫人都挺好的,就是放心不下大小姐。”
    到了家门口, 那严慧却是死活不肯进去了, 道, “林夫人多谢您的大恩大德, 这辈子都不会忘记您的恩情,却也不能在拖累您了,我姨母家就在这边的西街坊,我自己过去就行了。”
    林瑶还是有些不放心,就让曹嬷嬷代她去送了严慧,随后自己也进了家门。
    林夫人身材高挑,白净娟秀,是很典型的永州人的样貌,她穿着一件水红色的金银线锦缎狐狸毛滚边的比甲,连一件裘衣都没有披着就跑了出来,等着看到林瑶,忍不住喊道,“妞妞?”
    林家就这么一个孩子,小时候怕是养不活特意请了人起了个贱名叫妞妞,果然是一直顺风顺水的长到大。
    再后来林瑶虽然大了,但是林母一直喊她叫妞妞,出嫁前林瑶还觉得这名字太土了,但是这一次听到母亲这么喊自己,居然有种说出来的亲昵感。
    “娘!”
    “哎呦,我的儿。”林母一下子就抱住了林瑶,随后温柔的摸着她的头道,“可是让你受委屈了。”
    其实林瑶只是三四年没有见到母亲,但是因为前世的原因,那在庵里的日子又漫长又难熬,让她有种错觉,好像已经一辈子没见过母亲了。
    林瑶一直都很坚强,包括跟王正泽和离也都是深思熟虑之后的行动,至于后面开酒楼,和赵恒之间的事情,也都自己扛了下来,原本还觉得是自己到了刀枪不入地步,结果只是林母的一个轻轻抚摸就让让她忍不住落泪委屈。
    林母温柔的抱着林瑶,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哄到,“没事了,以后有娘呢。”话虽然这般,但自己也跟着忍不住落泪。
    两个人抱着哭了一会儿,还是林母道,“外面冷,走,跟着娘进屋。”
    进了屋,林瑶就觉得这屋子有些不对劲儿,一直挂在厅堂里那一副父亲最喜爱的古画不见了,还有放在长几上的两个汝窑都换成了寻常的花瓶,等着丫鬟上了茶水来,林瑶就心就忍不住渐渐下沉,因为这茶叶分明是父亲以前嫌弃的次等品。
    家里到底出什么事了?
    而且她突然想到一个问题,父亲那么疼她,怎么就母亲一个人来接她,不见父亲?
    “妞妞,你晚上想吃点什么?”林母温柔的问道,随即看她四处查看,一时有些不知所措,最后还是道,“你在找你爹吧?你来的不凑巧,他刚好出门去了,要过几日才回来。”
    林瑶到底不是以往的没见过世面的闺中少女了,忍不住问道,“娘,您跟我说实话,家里到底出了什么事了。”
    一旁的彭城家的顿时就捂着脸哭道,“夫人,大小姐都回来了,您这样也是瞒不住呀,还是跟大小姐说了实情吧。”
    林瑶可是不记得前世父亲在这个时候出过什么事,又或者是她记错了?可是别的事情她有可能记不住,怎么会忘记父母的事情。
    “你爹他被关在牢里了。”
    “娘您说什么?”林瑶震惊的站了起来,忍不住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您怎么不早点跟我说,不对,爹爹那性子,向来都是本本分分的,而且我们林家在永州也是最为讲信用的,又怎么会让人捉到把柄送到牢里去?这怕是被人陷害了吧!”
    林母拿帕子擦了擦眼泪,道,“你父亲就是被人害了。”
    ***
    或许是因为天气太冷了,德阳公主的风寒一直都不见好,有好几日连一口水都喝不下去,皇帝少不得要去陪着。
    德阳公主脸色发黄,十分瘦小,躺在床上羸弱的咳嗽着,皇帝每一次见了都心痛的不行,握着公主的手哄道,“公主,你不是想要京巴小狗?等着你好了父皇就让你母亲给你养一只可好?”
    德阳公主身体不好,所以虽然一直想要小狗,但是御医却不太赞同。
    果然德阳公主听了这话,眼睛一下子就亮了,道,“多谢父皇。”
    “所以你要乖乖的喝药。”
    或许是因为心情好,德阳公主一口气把药也喝掉了,皇帝见了忍不住欣慰的点头,一直陪着公主呆了许久,不知不自觉中天色就黑了。
    皇帝原本准备走,却是被德阳公主拽住了衣袖,她怯怯的说道,“父皇,女儿身体不好,一直让母妃很是担心,这几天夜里她总是偷偷的哭,您能不能陪陪她。”
    德阳公主显然是鼓足了所有的勇气,澄清的眼眸里有种怕拒绝的脆弱,简直叫人心疼。
    皇帝实在是说不出拒绝的话来,虽然他的后宫不多,但是该有的妃位也都有了,金皇后病故之后,他就没有亲近过宫中女子,按道理来说,德妃诞下唯一的公主,一直代皇后管着宫中的事情,也该是要多给她抬抬脸面,而且公主这么说,他也不忍心去拒绝。
    德妃显然没有想到皇帝居然会留下来,惊喜的不行,急火火的去沐浴更衣,又认真打扮了一番,德妃入宫的时候也才十六,也正是和林瑶差不多的年纪,正是一个女子从青涩的果子蜕变到最为有魅力的时候。
    李苋知道皇帝要在德妃处留宿,很是诧异,总觉得不太可能,但是眼前已经既定的事情,也不好多说什么。
    小太监忍不住对着李苋道,“师父,之前太后娘娘不是一直让您劝劝陛下,多宠幸后宫吗?如今陛下要在德妃去留宿,这不是太后一直想要的好消息,咱们不去太后那边讨个赏吗?”
    李苋冷笑了一声,道,“这赏你还是不要惦记的好。”
    小太监见李苋神色不好,也不敢在继续问,但其实心里好奇死了,李苋见他眼巴巴的瞧着自己,可怜的很,想着平日里十分的孝敬,倒也不好一句话都不提点下,哼了一声道,“你等着瞧吧。”
    德妃里面穿了一件轻薄的纱裙,把丰腴的身材显露无疑,皇帝瞧了一眼却是一愣,德妃满脸的娇羞,却还是鼓起勇气凑过来从后面揽住了皇帝的腰身。
    皇帝身子僵硬,道,“早点歇了吧。”说完就不动声色推开德妃,翻身背对着德妃躺倒里面去,德妃尴尬的坐了一会儿,马上就道,“陛下也是累了,正是要早点休息才是。”说完就让宫女吹了灯,躺了上去,那动作看似很沉稳,其实心里却是冰凉的很。
    都说陛下对金皇后情根深种,自从金皇后走后就没有亲近过后宫的女子,她还当皇帝终于走了出来,但是显然没有,她们这许多人却是比不过一个死去的女人……德妃说不上心中失落的滋味,却也不知道有些事情强求不得,不然要是惹了皇帝的厌,那就糟糕了。
    德妃性格宽厚,贤惠体贴,虽然心中委屈,但也不是无理取闹之人,很快调整好自己的心情就睡了过去,等着传来德妃均匀的呼吸声,皇帝这才睁开了眼睛。
    银色的月光从特质的琉璃窗户里投射进来,把帐子上的祥云暗纹照耀的十分显眼,皇帝盯着瞧了一会儿,忍不住摸了摸枕头下面,里面放着一个云纹的香囊正是林瑶绣给他的,虽然心中气的不行,但是好几次想要丢弃,却又莫名其妙的捡了回来。
    她现在应该到了永州了吧?是不是正和父母欢笑言语?会不会偶尔也像他一般想着她?只是一想到林瑶的不告而别,又觉得胸闷了起来,狠狠的把香囊丢在了一旁,用枕头盖住脸,努力的让自己入睡。
    好一会儿,皇帝又重新睁开了眼睛,叹了一口气,把丢在角落里的香囊捡了起来,压在的枕头下,这才重新睡了过去。
    早上,李苋来问道,“陛下可是要记档。”
    皇帝宠幸过妃子是要记档,自然是为了血统的纯正,听李苋这般询问,皇帝摆了摆手道,“不用了。”随后问道,“公主可是起来了,御医可是来看过了,怎么样了?”
    李苋想着果然如此,面上却是不显,道,“早上御医来诊脉,说是好多了。”
    皇帝舒了一口气,陪着德阳公主吃了早膳才去给太后问安。
    第65章
    宫里进贡了一批金桔盆栽, 上面结着小小的橘子,看起来小巧可爱的不行,太后正拿着剪刀剪多余的枝杈, 吕嬷嬷拿着托盘站在一旁,“娘娘, 这边。”
    太后剪了一刀,随后左右打量了下, 显得很满意,道, “今年进贡的金桔不错。”说着把剪刀放在了吕嬷嬷托着的托盘上。
    吕嬷嬷把托盘给了一旁的宫女,然后扶着太后到了内室来, 给她退去手镯净手。
    太后显得心情很好,道,“记得给陛下送一碗鲍鱼粥去,须得好好补一补才是。”
    吕嬷嬷停顿了下,有些不知道如何接这话, 太后就马上察觉出不对劲儿来, 那带着笑意的眼眸一下子就变得锐利了起来,道,“出了什么事?”
    吕嬷嬷咽了下口水,在太后几乎逼视一般的目光下,艰难的说道,“说是不用记档了。”
    太后听了脸色一下子就不好看了,气的推了下盆子, 那盆子一下子就掉在地上发出哐当的声音, 洒的满地都是水。
    “我这儿子到底想干什么, 难道真要当个圣人不近女色不成?”
    吕嬷嬷也不知道如何劝, 皇帝不同意立皇后,也不去后宫,这让太后心中十分的郁结,“或许是只是没这心思?”
    “肯定有心思,但是这心思估摸着都在外面!”太后接过吕嬷嬷递过来的手帕,发泄一般狠狠的擦了擦手,一屁股坐在旁边的罗汉塌上,静坐了一会儿,才又道,“你去传了襄阳郡主入宫吧。”
    “刚叫人送了糕点过去…… 娘娘,您不是答应过陛下,不会逼着他的吗?”吕嬷嬷可是还记得上次两个人吵架,她在中间难做的模样来,忍不住说道。
    太后气道,“事关朝廷社稷,又怎么能全听他的?”说道这里太后露出冷笑来,“我现在不逼着陛下,在过几年朝廷里的那些老东西们要逼陛下过继个嗣子了,我为了这位置,几乎是费尽心血,用命换来的,难道是为了让别人坐享其成的?”
    吕嬷嬷最是知道太后心酸,却还是忍不住说道,“可是奴婢瞧着陛下这次是油盐不进的,娘娘要是逼的太紧,怕是反而适得其反。”
    “我自有办法。”太后笃定的说道。
    国公府渐渐败落之后,齐如珍觉得每个年节都过的冷冷清清的,但是好歹还有父母兄弟在一旁,如今却是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
    齐如珍正在专心的绣着抹额,正是要送给太后的,黑绒打底,两边是五福的图案,一个小小的抹额却是做的十分用心。
    江嬷嬷端了早膳过来,里面是一碗白粥加煮鸡蛋,齐如珍的口味很挑剔,有银子的时候还好说,偏偏如今却是要省着花,所以很难弄出像样的饭菜来……要是有鲍鱼就好了,齐如珍倒是爱喝鲍鱼粥,又滋补又好吃,如今却是这清汤寡水一般的白粥。
    齐如珍自己到没有抱怨,放下针线绷子,喝了两口米粥,就放下勺子,用筷子夹起江嬷嬷剥好的鸡蛋,慢慢的吃了起来,她吃东西向来不紧不慢的,只是看着实在是不像有胃口的样子。
    “林夫人还没回来吗?”齐如珍突然问道。
    江嬷嬷想起来就有些生气,道,“好歹也是邻居,走之前也不说一声。” 其实江嬷嬷的心情很复杂,要说她讨厌林瑶吧,也不是,林瑶性子好,饭菜做得好吃,还曾经帮过她们,她也不是不识好歹的人。
    但是林瑶却不是个安分的女人,居然跟皇帝有染,这让她很是不齿,所以江嬷嬷这话,除了生气之外,还带着些许的失落。
    江嬷嬷说到这里突然想起来,之前从林瑶哪里拿了一些酱菜,道,“还剩下一点脆黄瓜,奴婢拿来给您下饭吧。”
    和外面卖的酱菜不同,林瑶做的酱菜味道十分的好,江嬷嬷说着就去拿了酱菜过来,“郡主,您快尝尝。”
    齐如珍吃了一口,清脆甜辣的很好吃,就一口粥一口酱菜,倒也给喝光了。
    江嬷嬷舒了一口气,把空碗端出去,到了厨房就看到有人来报,说是宫里又送了东西过来,她赶忙去接。
    这太监她都熟悉了,是几样糕点和糖,还有一些海味,一开始小太监也不爱往这边跑,毕竟太远了,不过齐如珍给的封红倒是不少,加上宫里都说齐如珍要入住中宫了,就想着殷勤一点,说不定就抱上一颗大树了。
    所以对江嬷嬷也是客客气气的道,推拒了红包,道,“咱们之间还客气什么。”
    那江嬷嬷也就不坚持了,这银子实在是不够花,能省一点就是一点,随后问起宫里的事情,太后的身体,皇帝的近况,绕了一圈子,其实就是想问问太后为什么迟迟没有下懿旨,按道理这都多少天了?眼看就要过年了,可是太后却还没有任何的旨意。
    小太监自然也不知道,其实他也觉得有些奇怪,太后做的这事情分明就是看中襄阳郡主了,这几日各种赏赐就没断过,虽然也都是小东西,但是能得太后的惦记,那是银子的事情吗?这就是天大的体面,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
    可是偏偏却又不说立后的事情,不管如何,小太监觉得,还是静观其变,不要轻举妄动的好。
    江嬷嬷把人送走了,叹着气回到了屋内,齐如珍用了早膳,又开始绣起抹额来,江嬷嬷踌躇了一会儿,还是挤出一个笑脸来,欢天喜地的说道,“郡主,太后又送了赏赐过来,您瞧瞧这糕点,都是御供的样式。”
    齐如珍脸上终于有了笑模样,道,“我不爱吃,你们都拿去分了吧。”
    “是太后的心意,多少吃一点才是。”
    齐如珍刚用过早膳,实在是吃不下去,但就像是江嬷嬷说的那般,是太后的赏赐,非比寻常,就拿了一块糖,塞到嘴里,算是吃过了。
    江嬷嬷瞧了这才露出笑脸来,就在这时候突然又听到丫鬟的呼声来,紫竹跑进来道,“郡主,太后传召您入宫呢。”
    齐如珍一直在等太后的消息,这还是过寿之后第一次召她入宫,心中又惊又喜,道,“给我漱洗打扮吧。”
    江嬷嬷也是激动,手脚麻利的去端了热水进来,然后伺候齐如珍漱洗,梳鬓,仔仔细细的给她上妆,只是擦粉的时候齐如珍却道,“多擦一些。”
    江嬷嬷有些奇怪,齐如珍本就生的白,粉擦的多一些就显得太白了,齐如珍却道,“我心里有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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