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芳芳闻言,立即来了精神。
她缓步起身,也不管苏倾澜如何与那小厮答话,只放声痛哭,高声喊道,“苏小姐若是真的瞧不上我,只管开口让我走便是了,何必要如此羞辱我呢?”
她会有此番作为,屋中众人皆没有想到。
苏倾澜一脸诧异地凝视着夏芳芳,倒是忘记回那小厮的话。
夏芳芳时刻用目光觑着院外的方向,眼瞧着顾霆已经快要行至院中,这才高声道,“今日被苏小姐如此羞辱,我回去之后也无颜再面对族中之人,但求一死!”
说着,夏芳芳弓起身子,迈开双足,竟然冲着门边的柱子狂奔而去。
紫兰下意识地抬手护住苏倾澜,尖叫一声。
想象之中的场面并未到来,夏芳芳恰好撞在了顾霆身上。
顾霆双手摊开,挡在柱子之前,扶住夏芳芳的肩膀,沉声道,“芳芳这是做什么?”
夏芳芳抬起头,双目抽动,凝望着顾霆,瞧了良久,才哭了出来,抽泣着高声道,“将军您可算是来了。芳芳自幼和将军一道长大,从小到大,将军最是清楚芳芳的性子。芳芳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今日在丞相府受到这番折辱,倒不如一死了之。”
说着,夏芳芳的腰肢一软,便往顾霆的怀中倒去。
顾霆下意识地张开双手,尽力不去触碰夏芳芳的躯体。
夏芳芳却硬生生地凑了上去,还转过头,用眼角的余光挑衅地凝视着苏倾澜。
“夏小姐莫要在这里无中生有!分明是你挑衅在先,我们小姐左不过只是……”
不等紫兰说完,苏倾澜便拦住她的话头。
她盯着夏芳芳的双目,终于认出夏芳芳到底和谁有几分相似了。
她靠在顾霆的怀中,双目阴毒地望向自己,那眉眼之间分明就是第二个唐婉!
原来如此!
苏倾澜猛然仰起头,盯着顾霆。
她愤怒、恼羞、愧恨……所有的情绪都在眼中上下翻涌,最后化成了一抹阴冷的恨意。
那目光让顾霆心中发颤,紧张不已。
“澜澜……”
“既然夏小姐和将军定有娃娃亲,将军就该给夏小姐一个交代。你我的婚期未定,将军此刻进宫,还能求的陛下一旨,将夏小姐许配给你为妻。”
顾霆诧异地扫视了两眼夏芳芳,随即便急切上前,想要同苏倾澜解释。
哪知道,夏芳芳却拉着他的手腕,说什么也不许他离开自己半步,娇弱的身躯在顾霆的身上来回蹭动了两下,还对苏倾澜高声道,“多谢苏小姐成全……多谢苏小姐成全……”
闻言,苏倾澜心中的怒气更是一路叫嚣而来。
“紫兰,送客!”
这四个字,几乎是苏倾澜从唇中挤出的。
言毕,她转身就往后殿而去。
紫兰不知苏倾澜为何突然如此恼怒,也不敢多言,只得上前,对顾霆和夏芳芳做了个请的手势,小心翼翼地道,“将军,请吧。”
夏芳芳在他怀中抬起头,眨动着一双眼睛,望着顾霆的侧脸。
顾霆却始终凝视着苏倾澜离开的方向,一把将夏芳芳推开,对紫兰道,“烦请紫兰姑娘送芳芳离开。”
说完,他随着苏倾澜便往后殿而去。
“将军……将军……”
夏芳芳高呼两句,想要跟上,却被紫兰拦住。
“夏小姐,请吧!”
夏芳芳无奈之下,只得恼怒地瞪了紫兰一眼,扭动身子,哼了两声,往外而去。
顾霆一路追着苏倾澜进了后殿,在她快要从偏门而出的时候一把拉住她的手腕,“澜澜,你听我说。”
苏倾澜背对着顾霆,未曾转身,沉默良久,才道,“将军追我做什么?夏小姐的请求我已经答应了。将军若是担心陛下不应允,我自会再上书一封,为将军和夏小姐求情。”
她可谓是句句诛心,让顾霆不知所措。
“澜澜,我和芳芳不是你想的那样。”
“芳芳?”
苏倾澜冷笑两声,缓缓别过头。
直到此时,顾霆才发觉她双眼泛红,鼻尖上也有一抹淡淡的红晕,气息尚且不稳,胸口还在猛烈地上下起伏。
“原来将军如此爱唤女子的闺阁小名。将军唤夏小姐一句芳芳,尚且不能给她一个未来。那将军唤我一声澜澜,又是想用什么招数让我心伤呢?”
顾霆不明所以,所有准备好的话都堵在口边,眉角挑动,“我……”
不等顾霆说完,苏倾澜已经抬起手,挣扎着甩掉顾霆的手腕,“还请将军自重!这里是丞相府,不是夏家。我也苏倾澜,不是夏芳芳!将军请走吧。”
言毕,苏倾澜一把推开面前的侧门,夺门而出,一路狂奔,没有再给顾霆追上她的机会。
一切发生得太突然了!
顾霆立在屋中,眼看着娇人的身姿越来越远,心下也是一团乱麻。
他实在不知,为何苏倾澜会对夏芳芳的到来如此介意?
夏芳芳不过是个口无遮拦,直来直往的闺中女子。这样的等级在苏倾澜的眼中,原本什么都算不得。
为何,她会如此介意?
甚至,会因为夏芳芳而落泪?
直到苏倾澜的身影消失在他的视线之中,顾霆都没有再上前一步。
若是不能弄清楚这个问题,即便是自己追上苏倾澜,又有什么意义呢?
苏倾澜一路狂奔,泪水早已经顺着面颊落在了衣襟之上。
原来是她!
她的眉眼之间和唐婉宛如一人,难怪会让顾霆对唐婉高看一眼,会让顾霆奋不顾身地相助唐婉。
她一直以为,顾霆心中之人乃是唐婉,如今看来,这个自幼便和他一同长大,一口一个将军,非他不嫁的夏芳芳才是他心底深藏一世之人!
从前,自己与他乃是政治联姻。他辜负了夏芳芳一片痴心,便将所有的爱慕全部都用在了唐婉身上。
那么如今呢?
如今又算是什么?
因为上一世的愧疚,不得不再一次辜负夏芳芳吗?
自己在他顾霆的心中到底算什么?
一个傻子?一个始终被蒙在鼓里,还一心以为夫妻一心的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