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金朝鸾殿。
文武官员,各自立在一边。
文臣之首为苏济民,身着一身红衣,半躬着身子,对正座上的皇帝,躬身行礼。
武臣之首,为顾霆,身着一身蓝衣,腰间还佩戴着利刃,站在一侧,颔首行礼。
皇上正襟危坐,双腿分开,一双手搭在膝盖上,后背挺直,眼瞧着宇文德从大殿之外,一步一步地走了进来。
坐在皇上下手右侧的宇文明目不斜视,可余光之中,却总是能够看到宇文德那一身十分惹眼的黄色长袍。
斗倒了老二,如今,这老三又再度起了势。
宇文明搭在右膝盖上的手,不由自主地紧紧握在一起,将长袍都拉起了些许褶皱。
宇文德跪在大殿之中,对皇上叩首行礼,听着宣旨公公,用捏着嗓子一般的声音,高声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三皇子宇文德,勤勉恭敬,德行为佳。特进封为亲王位,赐协理六部之权。钦此。”
听到宣旨公公言毕,宇文德重重叩首,双手高高地举过头顶,高声道,“儿臣多谢父皇隆恩。”
皇上淡然一笑,才要起身,身子却是一斜,竟然又跌进了椅子之中。
好在一侧的太监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皇上,低声道,“陛下?”
皇上挣扎着对那太监摆摆手,长出了一口气,慢慢地走上前,望向宇文德,“我儿经过东境一事的历练,如今已经长大成人,能够在朝中为朕分忧了。”
宇文明也站起身,望了一眼宇文德,“是啊。三弟如今可是和从前大不一样了。”
皇上凝视着宇文德,满意地点点头,又转过身子,指了指宇文明,“以后,你与太子,便是朕的左膀右臂,可要好生为朕分忧才是。”
“儿臣谨遵父皇旨意。”
宇文明和宇文德同时道。
皇上面露疲倦之色,微微摆摆手,接着道,“朕有些乏累了,要先去歇着。今日若是没有什么旁的事情,便到这里吧。”
说完,皇上转身要走。
众臣正要恭送的时候,宇文德却拦住了皇上的步伐,“父皇,儿臣有事启奏。”
闻言,皇上停住脚步,缓缓转过头,眼中闪过一丝不悦,却很快就消失殆尽。
“何事?”
立在一侧的宇文明紧张起来,生怕宇文德所奏之事与自己有关。
“父皇,此次东境之事中,顾家二小姐顾宁,一直与儿臣死生相伴,不离不弃。儿臣颇感顾小姐之恩。”
听闻此话,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顾霆的身上。
顾霆一愣,心中生出一股不安之感。
皇上也凝视着顾霆,看了许久,才缓缓点头。
他重新走到龙椅边,坐了下来,将身前的龙袍向前扯开,微微点头,“此事,朕也已经听说了。顾家二小姐,与皇儿你共赴虎穴,还舍身救下皇儿,此事朕自会重重奖赏顾家。”
顾霆躬身谢恩。
“父皇。”
宇文德却接着道,“顾家自然要赏,可是儿臣还有一事,想请父皇做主。”
顾霆忙侧过身子,对宇文德摇摇头,低声道,“三皇子!”
宇文德没有理会顾霆,继续望向皇上,“儿臣想要迎娶顾家二小姐,顾宁过门。”
“什么?”
闻言,皇上腾地一下站了起来,诧异地盯着宇文德。
朝中的大臣们也是面面相觑,议论纷纷。
唯独宇文德,依旧仰着头,双手抱拳,凝视着皇上,一动不动。
“父皇,儿臣与顾宁早在前往东境之前,便已经有过一面之缘。儿臣对顾宁一见钟情。此次,顾宁又在东境之中帮了儿臣这么多,儿臣不得不给她一个交代。”
宇文德越说,皇上的面色越是难看。
他摆了摆手,制止了宇文德话头,瞥了一眼顾霆,沉声道:“顾家要赏,至于你的婚事,今日不做议论。”
“父皇?”
宇文德不解地望向皇上。
顾霆见状,立即上前,跪在地上,对皇上叩首行礼,“陛下,顾家谢过陛下恩赐。臣等恭送陛下。”
见顾霆都已经这样说,朝中其他大臣也是立即行礼,“臣等恭送陛下。”
皇上这才安定了情绪,扫视了两眼顾霆和宇文德,转身往后殿而去。
待到众人散去之后,宇文德才不满地盯着顾霆,厉声问道,“顾将军方才为何要阻拦?”
顾霆长叹一口气,微微摇头。
“三皇子不觉得此刻提起你和宁儿的婚事,甚为不妥吗?”
宇文德一愣,“有何不妥?回京的路上,我便已经告诉过你,今生今世,除了宁儿之外,我不会再娶任何人了。”
顾霆盯着宇文德,舌头盯着上齿的边缘,让人中突出几分。
这是他沉思之时常有的样子。
良久之后,顾霆才重新望向宇文德,沉声问道,“三皇子如今刚刚在朝中得势,正是势力大涨之时。此刻你要与我家议亲,我固然知道你对宁儿的一片心意,可是在外人的眼中,便是你拉帮结派的证明。陛下最恨的,就是皇子在朝中拉帮结派。难道三皇子才刚刚上位,就要被陛下厌弃吗?”
闻言,宇文德的眉心蹙在一起,愣在原地。
他素来是个谋定而后动的性子,可是,遇到了顾宁的事情,却乱了分寸。
“三皇子不必着急。今日,你既然已经在朝堂上提出了想要迎娶宁儿之事,想必陛下也会多家思忖。到时候,自会给你一个答案。只是,在陛下给出结论之前,臣希望三皇子能够谋定后动,切莫冲动才是。”
宇文德这才点点头,深吸一口气,“你放心,我明白了。”
话音才落,便见一个小太监快步迎了上来,立在二人身后,垂手行礼。
“三皇子、顾将军,陛下有旨,请两位去御书房议事。”
顾霆和宇文德对视一眼,两人皆是一脸诧异之色。
宇文德对小太监摆摆手,“我们这就去。”
言毕,顾霆和宇文德在小太监的引领之下,一路往御书房而去。
两人的背影落在宇文明的眼中,他的手握得更紧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