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倾澜屋内点着梨香,清甜的香味从围帐之中一路弥漫而开,顺着空气,一点点地散进了几个丫头的鼻腔之中。
“紫兰,你先出去。”
苏倾澜将紫兰打发走之后,坐在主椅上,上下打量了三人一眼,深吸一口气,将身前的半截长袍又拉展几分,盯着她们三人,沉声道,“你们不用怕。院中的那盆雏菊虽然不是什么名贵的花草,可却因为我着实喜爱,昨日被打碎了,这才想着追问一番。你们是谁做事的时候不小心,只管说便是了。我定然不会责怪你们的。”
苏倾澜注意到,苜儿和巧儿倒是对视了一眼,可莺儿却依旧低着头,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
见状,苏倾澜低声道,“莺儿,你可知道?”
莺儿闻言,这才猛然抬起头,看着苏倾澜,慌乱地摆动了两下脑袋,“奴婢不知。”
眼瞧着莺儿那双大眼睛,懵懵懂懂地望着自己,苏倾澜不由一笑,这才缓缓地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了莺儿的话。
“你怎么不知?”
巧儿立即反驳,“小姐屋门廊下,分明就是你在伺候。”
听闻此话,苏倾澜挑动眉角,微微别过头,望向巧儿。
巧儿见她看着自己,两只手盘得更紧,声音也压得更低几分,“小姐,奴婢与苜儿一直在伺候院外的花草,唯独莺儿才伺候廊下的。若是廊下的什么东西碎了,定然是这小丫头所为。”
苏倾澜冷然一笑,唇角上扬,眉眼之中的寒意加重了几分。
“莺儿,你先出去吧。”
苏倾澜道。
莺儿不解地望了苏倾澜一眼,对上了她温柔的目光,懵懵懂懂地答应一声,便退了出去。
屋中只剩下巧儿和苜儿两人。
这两人见苏倾澜分明不按照常规行事,心中都惊慌起来,微微侧过头,瞧着对方。
等到二人稳定了心神,收回了目光,苏倾澜才缓缓站起身,慢慢走到二人身边。
她盯着巧儿,淡然一笑。
苏倾澜笑起来,眉眼弯弯,看上去十分温暖。
可眼中却没有半分笑意,一片冰冷。
瞧着苏倾澜这样子,巧儿和苜儿皆是后背一紧,两人对视一眼,纷纷心虚地低下头。
“我只说是院中有花盆碎了,却没有说,到底是何处的话。怎么巧儿你就这么清楚,是我廊下的花呢?”
巧儿心中一紧,搭在身前的两只手攒得更紧了几分。
她胆战心惊地别过头,小心翼翼地看向立在身侧的苜儿。
苜儿低着头,一动不动,喉咙上下滑动,虽然也是一脸的紧张之色,却根本未曾看向巧儿。
巧儿见状,只能自己抬起头,鼓足勇气,望向苏倾澜,“奴婢……奴婢是记得那雏菊是放在廊下的。所以才……”
巧儿的话都尚未说完,苜儿已经急切地咳嗽两声,轻轻拉扯了两下巧儿的衣袖,摇了摇头。
巧儿不解地转过头,看向苜儿。
苏倾澜的目光在二人的身上环视了一圈,冷然一笑,唇角扬动,“我院中根本就没有雏菊。”
巧儿猛然别过头,看向苏倾澜,双眼之中满是震惊之色,“没有……没有雏菊?”
巧儿惊慌地打量着苏倾澜,环视一圈,最后将目光看向苜儿。
苏倾澜冷然一笑,双手环抱在胸前,却对巧儿摇摇头,看向苜儿,道,“巧儿,你可以出去了。”
巧儿惊魂未定,听到苏倾澜这句话,她猛然别过头,惊异地看向苏倾澜,抖动着唇角,小心翼翼地问道,“小姐说什么?”
“你可以出去了。”
苏倾澜回望着苜儿。
这苜儿此刻的目光倒是逐渐坚定了下来,也没有一开始那样慌乱和羞怯,反而是一动不动,直勾勾地凝视着苏倾澜。
两人对视一眼,苏倾澜便即刻从苜儿的眼光之中,瞧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就是从前的流朱啊!
流朱总是用这样坚定的目光盯着苏倾澜,一双美目之中,还有些许冷血的杀意。
这样的目光,如若不是常年做杀手的人,怕是甚少能够拥有。
此刻,苏倾澜十分确信,眼前的苜儿,就是昨夜在自己屋外偷听的人。
等到巧儿退出去之后,苏倾澜双手环抱在胸前,绕着苜儿走了一圈,唇角扬动,冷然一笑。
最后,眼看着苏倾澜停在了自己身前,苜儿只瞥了她一眼,便立即低下头,做出一副十分恭敬的样子。
“你是何时入府的?”
苏倾澜上下打量了巧儿一圈,沉声问道。
巧儿浅然一笑,嘴角微微向上扬动几分,凝视着苏倾澜,“小姐出嫁之后,奴婢才来了府中。”
“为何入府?”
“小姐离开之后,丞相府自是缺了奴婢。丞相大人寻奴婢,我便来了。”
闻言,苏倾澜缓缓点点头。
她转过身,背对着苜儿,往前走了两步,才骤然停住脚步,猛然转过头,盯着苜儿的双眼,沉声问道,“派你来的人,看来没少下功夫啊。”
听闻此话,苜儿的面色一紧,骤然抬起头,恰好对上了苏倾澜阴沉的目光。
苜儿立即重新低下头,嘴角微微扬动,淡然一笑,接着道,“小姐这话是什么意思?苜儿听不明白。”
“昨夜在我屋外偷听的人是你吧?”
苏倾澜盯着苜儿,沉声问道。
苜儿的眉角向上挑动两下,并未答话。
“所以,也只有你才知道,我廊下那盆花根本就不是什么雏菊。方才巧儿为了掩护你,情急之下,将所有事情都推给了莺儿,可你却十分清楚,那盆花到底是什么。”
苏倾澜凝视着苜儿,每一个字都说的铿锵有力,让苜儿的心中更是发紧。
“说。你到底是什么人安排进府中的?”
苏倾澜接着问道。
苜儿低垂着脑袋,眼珠飞速转动,显然是正在思索,要不要将实情告诉苏倾澜。
瞧着她如此样子,苏倾澜接着道,“丞相这些年在朝中一向严谨,为人恭敬,没有什么敌人。若说还有什么人会在我府中安插眼线,也只有他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