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
苏倾澜望了一眼宇文德,赌气似地扬动下巴,凝视着宇文德,“陛下若是觉得,是将军府干涉了陛下选秀,那又何必眼睁睁地看着那些礼箱入了将军府的大门呢?”
宇文德抬眼,凝视着苏倾澜,微微挑动眉角,哦了一声,倒是对苏倾澜的话多出了几分兴趣。
“陛下对将军府中之事知道的如此清楚,难道会不知道,那些府中有秀女之人,早就因为得知此次选秀乃是贵人操持,已经将成箱成箱的礼都送进了府中?”
闻言,顾宁忙对苏倾澜投去一个制止的目光。
宇文德最不喜贪官,若是被他知道,竟然还有人因为他选秀,而大行贪污贿赂之事,岂不是要更加恼火?
哪知道,往日里瞧着行事分寸感十足的苏倾澜,今日却像是变了个人一般。
她完全没有理会顾宁的目光,而是回望着宇文德,接着道,“这些礼中,尤数关东李家的礼最厚。单单是装礼的箱子,便是黄梨木的箱子。陛下是知道的,这箱子可是价值不菲啊。”
“嫂嫂。”
顾宁不敢再由着苏倾澜说下去,沉声打断她的话头。
苏倾澜未曾理会顾宁的劝阻,扬着下巴,凝视着宇文德,嘴角带着一抹冷漠的笑容。
宇文德回望着苏倾澜,二人四目相对,周遭的气场都瞬间冰冷下几许。
顾宁小心翼翼地望了望宇文德,忙掀开身前长袍,跪在地上,对宇文德叩首行礼,高声道,“陛下,嫂嫂无意冒犯,请陛下开恩。”
其他在殿外伺候的宫女太监,看到顾宁跪下,也纷纷跪了下来,虽然不知殿中发生了什么,却皆高声喊道,“陛下开恩,陛下开恩。”
整个祺祥宫中,除了宇文德和苏倾澜,皆是跪倒一片,慌乱不已。
在这样一片山呼开恩的声音之中,倒是更加衬托得苏倾澜冷峻许多。
二人对视良久,身边的开恩之声让宇文德心烦气躁。
终于,宇文德冷笑一声,起身将顾宁扶了起来。
院中到殿内终于安静下来。
“宁儿这是做什么?”
宇文德装作无意地微微拍了拍顾宁的肩膀,眉眼动了动,侧过头,望着苏倾澜,“少夫人不是都将那些礼退回去了吗?怎么还要再提起呢?”
闻言,顾宁的心中终于安稳几分,对苏倾澜送去一个疑问的目光。
见到苏倾澜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顾宁才算是彻底安心。
“听说,关东李家在将军府的宴会上,对顾霆出言不逊?被顾霆当众折辱了?”
宇文德凝视着苏倾澜,一只手无意地抓起放在一边的茶杯,倒了一杯茶水,沉声道。
苏倾澜已经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这宇文德在将军府中,定然有内线。
只是,将军府都是用惯了的人,有些更是在顾霆尚未当家做主之前,便已经进府做奴的。
难道说,宇文德如此有先见之明,竟然早就在股将军府中安插了人?
若是真的那样,那这宇文德未免也有些太令人胆寒了。
想来想去,苏倾澜也只觉得,宇文德更有可能收买了将军府的下人。
至于究竟是谁,或者说是哪些人,只怕要等到详细调查之后,才能知道。
“陛下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妾身实在是佩服。”
宇文德含笑望着苏倾澜,虽然扬动着唇角,可是眼中,却没有半分笑意。
如此神态,保持的时间越久,苏倾澜便越觉得遍体生寒。
“少夫人说笑了。”
宇文德终于收敛了神色,“便是朕再怎么样,也难敌顾少将军在顾家军心中的威望。少将军辞去军务已经有些时日了,可是,这顾将军却还只是认定了少将军一人。这军务之事上,朕派去的人,可是一概不管,一概不听。”
苏倾澜抬眼望向宇文德,终于找到了宇文德今日对自己如此冷言试探的根本原因。
看来,是顾家军军心有变,才让宇文德再度对顾霆起了不满之意。
可是,这几日,倒是未曾听说,军中有何变故?
苏倾澜不知事情全貌,自是无法回答宇文德的话,只望着宇文德,心思飞速转动。
宇文德倒也不着急,一双手环抱在胸前,饶有兴致地上下打量着苏倾澜。
许久之后,还是顾宁试探着道,“陛下,顾家军跟随臣妾父兄多年。臣妾斗胆,不如请父兄前去安抚顾家军。也算是全了父兄的忠心之意。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少夫人觉得呢?”
“若是陛下有意,妾身自愿意为陛下劝慰夫君。”
“好!”
宇文德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真正的喜色。
他凝望着苏倾澜,满意地点点头。
“朕给顾少将军一个月的时间,请顾少将军整顿军马之事。新年过后,朕要看到一个全新的顾家军。”
闻言,苏倾澜心中的不安非但没有减退半分,反而还愈发浓重起来。
以她对宇文德的了解,他绝对不是一个能如此安心,将军马大权,如此随意便交给顾霆之人。
除非,军中的动乱,已经到了皇权都无法掌控的地步。
可若是真的如此,顾霆揽下这样的活,岂不是成也不行,败也不行?
想到这里,苏倾澜一双秀眉蹙在一起。
不仅仅是她,便是顾宁,也心生担忧,微微抬眼,望了宇文德一眼。
良久之后,苏倾澜终于对宇文德行了礼,应承此事。
“时间也不早了。少夫人若是没有什么大事,便先回去吧。这等军国大事,还请少夫人尽心尽力才是。至于后宫妇人之事……”
宇文德抬眼望了顾宁一眼,长叹一口气,“就不劳烦少夫人忧心了。”
“是。”
苏倾澜难以拿捏宇文德言语之中的别意,只低着头,对宇文德行了礼,又小心翼翼地望了顾宁一眼。
见顾宁不动声色地对自己点点头,苏倾澜才安下心来,行礼告辞。
她行至院中,回过头,看向祺祥宫那巍峨的大殿,一时精神恍惚,不知自己到底身处何方,也不知顾宁在这大殿之中,究竟生活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