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府。
已经是深夜,大门早已紧闭,寒风拂动而过,让门前的柳树,传来一阵沙沙作响的声音。
苏倾澜不由缩了缩脖子,搭在流云手背上的手,也加重了几分力道。
“小姐?”
流云扫视了苏倾澜一眼,微微挑眉,带着几分试探之色。
“去叩门。”
“是。”
流云答应一声,便匆匆上前。
她拉动门上那沉重的铜环,重重地扣动两下,对着府内高声喊道,“李大人!李大人!”
很快,那府门便被人从里面推开,一个小厮怯生生地探出半个脑袋,小心翼翼地扫视了流云两眼,又探着眼,一眼便看到了站在府门外灯下的苏倾澜。
那小厮一愣,立即上前,便想要关门。
“李大人呢?”
流云却已经一步抵住了大门,冷眼盯着小厮,上下打量一圈,沉声问道。
小厮面色紧张,小心翼翼地望了流云一眼,舔了舔自己有些干裂的唇角,看向苏倾澜,“这大半夜的,你们究竟想做什么?”
流云还要说话,苏倾澜却已经快步上前。
她抬手扶住流云的肩膀,面色一沉,一把扯开了大门。
那小厮也一时不妨,险些被苏倾澜扯到。
小厮惊慌失措地望着苏倾澜,喉咙轻动,紧张不已。
“你们家李大人呢?”
苏倾澜冷眼盯着小厮,唇角还挂着一抹阴沉的笑意。
小厮全身打着颤抖,喉咙上下滑动,翻飞。
“我……我……”
见他许久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苏倾澜对流云微微扬动下巴。
流云答应一声,一把拨开小厮,便随着苏倾澜,往府中而去。
那小厮被这两个女人如此拨弄开,一时脸上挂不住,稳了稳心神,才快步追了上去,一边小跑着,一边高声道,“我们大人真的已经歇下了,你们这是要做什么啊……”
小厮尚未追到二人,却见二人已经停下脚步。
苏倾澜一只手撑在腰后,环视了一圈院中的布置,轻声咳嗽两声,将心绪稳住,才高声道,“李大人,你以为你躲着我,我们的事情就可以一了百了了吗?我可提醒大人一声,若是大人现在出来,我或许能看在你我同僚一场的份上,给大人几句辩驳的机会。若是大人到现在都不肯来见我,那就不要怪我不念及往日的同僚情分了!”
苏倾澜说完,却无人回答她的话。
院中传来一阵鸟儿被惊醒的声音,廊下也站满了李大人府中的小厮和婢女,却独独不见李大人出来。
“流云。”
见状,苏倾澜瞥了一眼流云。
“是。”
流云答应一声,已经从腰间拔出利刃,便冲着树根砍了过去。
眼看着那利剑就要冲到梨树之下,正殿之中,终于传来了李大人的声音。
“少夫人夜半至此,举手便要伤我府中之物。若是被外面的人知道了,还以为少夫人得了失心疯呢。”
说着话,李大人已经慢慢地从殿内走了出来,脸上带着阴沉的笑意,眼中却是一片冷漠。
“你总算肯出来了。”
苏倾澜一手撑在腰后,慢慢地上前,目光与李大人对视在一起。
她思量了许久,才沉声道,“李大人当日当众伤我父亲,又与我父之死由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如今,我父亲过世,丧礼也已结束。我身为父亲女儿,难道不该来李大人的府中,为我父亲求一个公平吗?”
苏倾澜一边说着,一边凑上前,不动声色,也未曾发出声音,只是嘴唇轻轻地触碰两下,做了一个口型:将军吩咐我来的。
李大人的面色骤然一变,脸上的惊慌之色也减弱几分,取而代之的是些许心安。
他盯着苏倾澜,唇角扬动,双眼之中,总算是有了些许笑意。
可是那笑意,很快便一闪而过。
“丞相的死,我早已经同少夫人解释清楚了。怎么少夫人就是不肯相信呢?”
苏倾澜看到李大人那样的神色,便知他已经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心中也安定不少,冷然一笑,别过头,环视院中,高声道,“李大人觉的,我如何能够相信大人?只靠着大人两瓣嘴吗?大人若是真的想要我相信你,最起码,也该拿出一些诚意和证据来才是啊。”
“少夫人需要我拿出什么诚意?难道,少夫人身为丞相独女,就是如此教养吗?”
苏倾澜的面色骤然冷了下来,与李大人的目光对在一起。
“若是少夫人做事,一向是如此的不分青红皂白,只管让自己欢心,那么请恕下官直言。即便是丞相没有此次之事,怕是也早就被少夫人气个半死了!”
“你!”
苏倾澜说着,便要上前。
好在流云一把拦住,扯住苏倾澜的衣袖,怒气冲冲地瞪着李大人,却对苏倾澜低声道,“小姐,当心你的身子,你还怀着身孕呢。”
苏倾澜做了几个深长的呼吸,勉强稳住了心神,“流云,既然李大人这么说了,也别让我白白地担了这个虚名。”
“是。”
流云答应一声,便扬起手中的利刃。
这一次,流云没有再犹豫,而是冲着身边的梨树便砍了下去。
梨树轰然倒下,引起院中一片惊呼。
李大人更是面色难看,死死地盯着苏倾澜,高声道,“少夫人,你可切莫欺人太甚。”
“不是我欺人太甚!分明是你李大人图谋不轨在前,死不承认在后!今日,我苏倾澜便将话放在这里。我父亲虽已亡故,可我绝对不会容忍伤他之人,在这世上逍遥快活。我与你,日后便是不共戴天之仇!”
言毕,苏倾澜又环视了院中其他人几眼,“至于你府中的这些人,若是明智的,最好早日离开。来日,我若复仇,此府定然一个不留!”
众人皆因为苏倾澜这般狂妄的话,面露恼怒之色,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
人人都知,苏倾澜的夫家是什么身份,即便是没有了丞相为她撑腰,只要顾霆还在那里,自是无人敢轻视她。
至于她的话,更是不敢不信。